回到齐堡之后,除了齐放满脸喜色,大房和三房更是避而不见,连出门相迎的礼数都省了。
炎帝除了赏赐之外,再将释珈城归在了齐堡名下,得了这消息,连两位太上都对傲世赞不绝口,他在齐堡的声势无形中已经凌驾在了长兄齐天之上。
而齐放则说傲世既然在外治城有方,也该接触齐堡内部的一些事物,两位太上思量之后,还真分出了一杯羹。
那日傲世和若儿前去拜见两位长者时,齐家太婆先是将两人好好夸奖了一通,又问了些释珈城的事情。
齐家太公则转口说道,“炎帝的封赏虽好,但你也不可盲目自得,属城再好,也是归在了玉阕下头,还不如齐堡自家的基业,在了手里,整顿好了才能算上真牢靠。”
听着太上的话语,傲世大概也是明白了过来,齐堡里头还真是出了事。太上口中所说的齐堡事物,大多已经被齐天和齐熏之分刮一空,又哪来的其他事务交由自己打理。
若儿则想着,偌大的释珈城傲世哥哥都能经营的头头是道,有又何况齐堡的杂事。
让傲世有些意外的事,太上这次分派到他手中的是坐落在帝都里头的齐堡驿站。绯云城中的驿站,经过了多年积累,无论是所处的位置还是客源都是不错,怎么齐天和齐熏之会舍得这快肥肉。
和在释珈的时候不同了,若儿不能随意跟在了傲世的身旁。回了齐堡后,又得注意着人前人后的闲言碎语。
齐堡里头的黄栌树已经成了红色,一眼看去,整座堡垒如同在了红叶树海里般。偏生若儿自打见了百里焰漪之后,见了红色更是心理堵得发慌,连不是前来寻衅的南依依也懒得搭理,只想着早些出堡转悠转悠。
她在堡中呆了几日,就急巴巴地找到了正在外坞里忙碌的碧色,两年不见,她少了刁蛮之气,看着也是圆滑了不少。芳菲外坞也是和之前一般的景致。
兰所在了碧色的抽空打理和秋膘的帮住下,也是运作良好。芳菲坞的花氛销路已经在全国甚至是南北两国也打开了。
傲世那头,却有些棘手。他拿到了绯云城驿站的账簿的时候,险些是不信了,如此一家在了齐堡里头都举足轻重的驿站,账面竟然是亏损的。
他原本以为是自己刚经手了堡里的事情,也是觉得有些手生,这里外的事情和释珈城里的很有些不一样,驿站里头的问题比他预想的要复杂许多。
先不说账目很是凌乱,他刚到了店铺里头的时候,那些伙计掌柜也是不听使唤,他先前叫了这手下拿本过往的备案账本国来,哪知半天也无人应答。
傲世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也不发火,只是语气重了几分:“你们都停下手来,备案的账簿一刻没送过来,今个就一刻不得营业。”
听了这话,那主事的副掌事才磨蹭着送来了一本册子。他才翻开,就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好些老账,各类开销也是众多,再看看前头,发现驿站居然是雇佣了好些人手。
副掌事见傲世只是看着,并没有多大动静,原来的掌事半年前因为年事高了,才告老还乡,店铺里头的事情还大多数是放在了两位副掌事的手中。
傲世也比直接找了两名掌事前来,而是再问了些人,才知道,原先绯云城中的这家驿站,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是抢着要的。只是两人都是一样,先是争着抢着先后到了这里,很快就撒手了。
两兄弟到了这里后,人也叫不动,钱也使不动,到了最后也只能是狼狈地推开了,见了两子都是这般的不争气,齐家的两位太上也是动了真怒。这时又赶上傲世过些时候就要从边境之城赶回来,齐放又接连说了几次,两老才试探性的将绯云城中的驿站放到了傲世手中。
齐天等人先前听说傲世在释珈城也算是大方异彩,都是眼红,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年抢先讨了这个差事,再听说傲世得了这么个鸡肋差事,都是背地里等着看他的笑话。
傲世查看了一番,很快发现了这家驿站的特殊处。此处是齐堡各处人手最密集的地方,更可以说是当年齐堡两位太上真正发迹的地方,里面无论是一般的跑腿伙计还是两位副掌事算了起来也都是老一辈留下来的老臣子,大多数都是沾亲带故,随便一个,傲世见了都要低腰叫叔叔伯伯。
这些年齐放将心思转到了玉阕的朝政上,外头的事情都是交给了一些堡中弟子手中。主掌事刚走时,是由堡中的大弟子看管的,他也是个能干的人,但后来却引得齐天的闲话,他索性一撒手走掉,结果这烂摊子现在也再无他人接手。
齐天仗着自己是堡中长孙,挤兑合用的人的事情也传了出去,弟子中夜再没人出头,大伙儿只是笑话着看见前后来得几名孙子辈的少爷能怎么撑起这个烂摊子。
齐傲世和声和气了几天,四下再打听,也知道了内里的情况,齐天来得第一天就眉毛胡子一把抓,想将内外的大权全都收了过来,哪知道他的这番举动惹怒了管里外的事物的副掌事,两人同时罢了工。
齐熏之来之后,长了些心眼,受权也是小心些,从小处入手,先是想偷偷地撤换下头的人,再慢慢洗牌上头的人,哪知这一撤换,才发现这就是最简单的搬运工人,也都是有着各自的掌事庇护着,真是和刨株花生一般,一拉就揪出了一大把。
这大小都不管不得,两位少爷都是灰了心,没几日都借机地退了出来。
听完这些,傲世的心思就集中在了两名掌事身上,这两人一人负责内务,一人负责外务,共同做事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两名驿站的副把手这时都连成了一气,相互配合,新来的无论是何人,怎么都比不过他们知道驿站里头的内情。
傲世的举动,却让一干子看戏的人都摸不准路数了。第一日,傲世找了两人前来喝茶,第二****单独请了那外掌事前来。
外掌事也就四旬开外,生了双双倒吊老鼠眼,眼里时时闪着精明,见傲世无端端请了自己一人过来,以为他有事相求,就可以摆起了架子,迟了半刻钟才过来。
傲世也没责备,而是泡了上等的茶水,又备了些礼品,语气也是和善,“我听说掌事在了这里也是有好些年头了。”
外掌事听罢,有些得意说了起来,“属下从十五岁在了这下头帮忙搬运东西,到了二十岁升做了对外的跑堂,在了几地之间来回跑动,三十岁时。”
傲世听了嘴里也是不住的夸赞,只夸得他心花怒放,暗想着二少爷还真是没有多少架子,比起原先的两名跋扈少爷来说还是是识相多了。
足足喝足了三杯茶,这内掌事嘴皮子上的牛皮也算吹够了,更是憋得满满的一肚子尿,正瞅着要出去方便时。
傲世突然放下了茶盏然后说道:“我见外掌事也是个人才,将你放在了老位子上这么些年,也是有些委屈了。傲世也是刚来了这位置上,左右前后看着都不如你熟悉,昨日和两位掌事碰面之后,也是觉得内掌事做事太小心眼了些,还是您老出了些门,门路更广了些,于是就告诉了堡里,将这总掌事的位置给了你了。”
外掌事这时正憋得发慌,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涨成了通红,这些年自己在了总掌事的门下,也没少用了力,那老家伙说得最多的不外乎是自己办事少了谨慎,内掌事则好上许多,听了这么多遍,自己都生厌了,原本见走了人,又轮番换了好几个少爷过来,早就认定了没有多大希望,哪知道,这么一下来,居然靠三杯茶换来了这么个好差事,这会儿更是得意非凡。
得了这消息后,那内掌事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也懒得见外掌事那得意样,心想这外来的少爷哪能这么快就了解了情况,想来是这献媚的货色暗地里使了什么招数,一气之下,将那外掌事连年在了外头的贪钱蚀本买卖都列了个清,送到了傲世手里。
傲世拿到那册子后,也不动声色,只是收了起来。木,融两人见了都是好是奇怪,这般的人还让他做了管事,这也是太不稳妥了些,又和章博渊报了好些牢骚,章博渊听后却是笑笑而过,只是说让两人等着看好戏。
那外掌事一朝升了官,也是新官上任,办了好些事情,只是这真的办起事情来,也遇到了不少难处。先是内掌事见自己的招数没了用处,心里也还是怀恨着,先前这两人也是平等的地位,这时突然一人拔高跑在了前头,嘴里不说,心里也是拼了心思使坏。
齐堡最大的生意就是供应各地的商货物,每处的人手和马匹都是由内掌事来分配,这会儿分到了他的手里的明显就比以前不足了。
总掌事一气之下,让内管事回家里好好休息半月个把月的,自己亲力亲为调配了起来。
内勤和外政本就是不同,零星的账目和人手分配都是要用了好大功夫去熟悉,外掌事平日在了外头,用的就是一张嘴,说些场面上的话,喝些花酒,搂搂闾女就成了。
总掌事这会儿更是忙得焦头烂额,却没有什么头路。一边说这边搬运人手不够,那边说马匹运力不足,连晚上睡个安稳觉都很难,几日下来,直折腾的这外掌事人不成人,鬼不像鬼。
等过了一个月后,他一夜从了床上被外头拍门的伙计吵醒,说是东向运输的车马被盗匪抢劫了去。马匹不足,东西又运不过来了,总掌事听得一急,痰卡在了喉咙里,家里人吓得半死,折腾了大半夜才找了个医者通了这口气。
这老儿想来想去,也就不再顾忌颜面,蜡黄着张脸跑到了傲世这边,进门第一句话,就哆嗦着两条麻杆般的腿,跪了下来,这第一句话就是,“二少爷,你可行行好了,这差事你还是收回去吧。”
听了这话,傲世也是不急不忙,嘴里劝道,“总掌事你这话可是怎么说的,傲世有些不明白,这差事正和当你做,这里外的事情不也是都做着么。”
总掌事听了话后,也不说话,忽见了傲世丢下了一本册子。再看看前头密密麻麻写着的都是自己这些年来的不法勾当,心里更是凉了一边。
眼前的这少年也才二十不到,这暗地的心思,却厉害的紧,见总掌事已经是脸色惨淡,人也瘫在了地上。
傲世这才扶起他,送了热水,给他顺了口气,傲世转身将那账本一把烧去,再说道:“这些事,我们只当从来没发生过。”
内掌事听了,只差一个泪流满面,嘴里哆嗦着说,“小的下半辈子都会为二少爷效劳”他想了片刻,怀里又摸出了一个本子,上头又七七八八的写着“在家休息”的内掌事的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