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傲世两人从了城楼上走下时,若儿已经等在了远侧,她显得有些不安。她原本是想告诉傲世,朝中有人来了,却大老远就见着了那抹刺眼的红衣,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等在了下边,
傲世心里有些烦躁,炎舞的那番话到了还是一直记在了他的脑里,每日在了内外中,听着里头绵长的呼吸声。原本想一口拒绝百里焰漪,只是她的身影却是和水玉中的焰姝重叠在了一起。
他只知道,这是自己前世欠了她的,时刻不能忘记。他懂若儿的意思,城中的那些谣言他自然也是听到的。看着若儿时时闪着亮色的眼和嘴边常带的笑意,他心间的愧意也是一日盛过一日。
他只能是安慰着自己,离书早已经送出,齐傲世,你从未曾强迫过她。
今日更是如此,站在了城墙上头,看着连绵的群山,他心中更是有一口闷气,他不愿这么在了这一小城中,看着日落日出,农耕渔作,娘亲的心愿为了,凝海王的嘱咐不能忘,他自己的宏愿更是没有了。
这一桩桩事情摊到了他的眼前时,百里焰漪靠近自己时,他却不能再和往日一般,一手推开了。
他知道,怀中佳人柔荑虽小,却能够托起一整个玉阙国,想到这时,他眉头舒展,暮色连天,在了百里焰漪的秋翦明眸里,他的神情一点点的消散开去。
风有些起了,若儿等在了下面,看着城楼上的那双璧人走了下来,嘴里说不出一个多余的字来,白衣红裳,这两人的音容笑貌更是锦瑟一般,映衬无双。
她心里也是依稀知道,傲世对了自己的这番冷淡和百里雅漪是脱不开关系的。也真是有些好笑,百里焰漪的名字如同魔靥般横在了她和傲世间,她却未曾真正和她照过面。
见了施施然而来的那名丽人,若儿勉强挤出了阵笑意,迎面走了上去,明知故问道:“傲世,这位是?”
百里焰漪美目一扫,见了若儿迎上前来,她却抢先走了过去,并不打算搭理她。
若儿的笑容卡在了脸上,身边只留下一阵浓浓的花香,这香气,她心里暗自恼火了起来。百里门,炎舞大宫的爱女又如何,以后芳菲坞的香氛是决不能再卖给她的。
“这位是百里门的百里焰漪姑娘,先前你们也是见过了。”傲世说着这话时,也是有些尴尬,冰洋上的会面,只怕两人都没留下多少印象,但先前大婚之时,那样的冷场情景却还是不记得更好些。
章博渊等人也是寻了过来,见了明显是携了帝皇旨意而来的众人,傲世心里也不知是愁或者是喜。愁的是,帝都里头只怕又生了变数,喜的是,看着章博渊的神情,这些年暗中经营的是事看来很是顺当。
释珈城已经安定了下来,他看着城民乐天知命的神情,有时也是安慰不少,只是想起这城中安乐的才只是几千人,而娘亲提过的万千的受难水域子民,他的心间又是难受了起来。
百里焰漪前来的目的,先前在了塔楼上已经说明了,她这一年之中,已经成了国道馆中的大宫,她未曾婚嫁,今日前来的目的也是明显。
章博渊这次前来,带来的除了百里焰漪之外,更带炎帝的口谕,这几年释珈城的变化,帝都内外也是早有耳闻,听说如此的不毛之地也能脱胎换骨,炎炙更是开心不已,于是一旨颁了下来,让齐傲世回了帝都里去。
原本远离了帝都争斗的两人再次被卷了进来。傲世手下的几人也是兴致勃勃,毕竟这释珈再好,也难筹了这群热血男儿的胸怀,唯独若儿心里有些不舍,除了玉瓷和阿狈一家,她搁不下的东西太多了。
趁着一群人还在叙旧,若儿一人辞了酒席,走在了城中,回首之时,看着里头的几人喝得红光满面,一旁的百里焰漪也是人面桃花,痴痴地看着傲世。看着百里焰漪在了旁边眉来眼去,让若儿很是心烦。
酒气散了些,若儿在城中闲散地走着,见了一旁的芸苔开开落落。若儿数着那寥寥的几片花瓣,说道:“一春又一春,再过些日子,我就见不得你们了。”
花并不艳,香气也不浓,就不吸引人了。若儿苦笑道,人如花,也是如此,又可有人知道,芸苔花色最是诱人。
她走上了高高的城墙,只看得夜风卷起了无数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飞来了片干萎的柳叶,她低头看着,捡了起来,轻含在了嘴里。
叶子有些干涩了,果然是吹不出声音了。她想了想,将那飞叶丢了下去,夜幕降临,城里头再没了多余的声音。
她果然是见不得临别的情景,这城中走得动的老人人都跟着一起出城相送,走出了好远,人群都不见散去。
若儿回头看去,看着只觉得有些心酸,城到了后来还是挂在了傲世的名下。
听着后头还是不断传来的“城主,城主夫人一路走好”的声音。车队里的人都是各怀了心思,百里焰漪听得那些呼声,看着一旁笑容满面的两人,猛地一抽马鞭,马蹄践踏扯了一地的黄花。
而若儿则听得很是开心,自己才是释珈城的城主夫人。她心里正舒坦着,马车往前行了起来,石头蹦腾了起来,突然见了一个小人影窜了过来,也不小声,大嚷道:“姐姐,如果你再生不出孩子,城主不要你了,阿狈长大了娶你。”
阿狈的话也是发自真心,他在了大人身旁听得多了,老是听那些老人感慨着东家媳妇生不出小孩,被休了,西家母鸡不下蛋,被宰了。
再看看若儿和傲世这对夫妻,在一起好些年没有动静,阿狈胡乱听多了,就生了心思。这才有了先前的一番话,百里焰漪听了,脸上的恼色立时消了,因为这话说得若儿满面羞红。傲世则是面有尴尬。
马车只有两辆,这算起身份来,傲世和百里和若儿三人在了一辆上,而其余几人也坐了一辆。
车厢也不宽敞,若儿从行李里摸出些城中百姓准备的干粮,刚要递给傲世,却见百里焰漪接了过去。见傲世没有发话,若儿扭过了脸去,卷起了帘子。
一路上也是风大,吹得车里头立刻乱成了一团,百里焰漪嘴里数落道:风太大了些,吹得我有些头疼。”
若儿心里暗骂,“你既然是个娇贵小姐,到了这穷乡僻壤做什么?”只是看的傲世的眼神看了过来,她也不让让,反而将窗户更拉大了几分。
傲世见了百里焰漪的脸色果然又难看了些,只能是取下了身上的毛披风,递了上去。
见了这一举动,若儿只差将车帘一手拉断,她看得眼疼,就出了马车,寻了匹看着还是乖巧的马儿独自一人骑在了前头。
章博渊也跟了出来,也是骑了匹马赶了上去。若儿见了章博渊心里还有些奇怪,木,融两人还好,这章博渊不知为何,自己却不是很喜欢,可能是这人的感觉和文九章有些相似的缘故。
只是毕竟也还是长辈,傲世似乎很是尊敬他,自个儿还是礼让了些的好。
“韩姑娘怎的一人奔在了前头。”章博渊笑这问道,两人脚下的马都是慢了几分。
听到这韩姑娘几字,她也是愣了片刻,这会儿傲世身后的人都是称呼自己为城主夫人的,她隐约记得,眼前这人,先前也曾开过自己和傲世的玩笑。
“离家久了,有些想家了。”若儿也不回问,只是回答的语气也不是很热心。
“先前来时,我也是和芳菲坞里通了个气”章博渊嘴上说道,他确实是拜见了京都芳菲坞中的人,若儿离京几年,这里头的局势也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原本也是热心想拉拢了芳菲坞为了傲世的复兴铺路,也是打听到了韩碧然和北陆那边有些干系,也想为傲世铺个路子,哪知才刚找到了韩碧然,她就一口拒绝了。更是连自己都被轰了出来,原本想好的法子也就断了。
他见此路不通,又想让人在了玉阙国内找些法子,哪知还是落了个空,芳菲坞的说法却是并没有打算干涉玉阙的政事。
听了这话,章博渊原本还有些的期许的心全打乱了,他原先想利用若儿的关系,为傲世的将来铺些路子,只是这会儿看来,芳菲坞却是全心打理花事,而不肯干涉朝政,如此看来只能是弃子了。
正当他以为在玉阕国内的事情难成之时,却意外得了炎舞那边的消息,对于这受宠的大宫,他也是没有多少交集,也不知为何请了自己过去商量事情。
哪知接待自己却是百里焰漪,她更是用了手中百里门的消息,给自己打通了京都好些关节,无功不受禄,而这母女俩的心思也摊到了台面上。
章博渊看着马上的若儿,也是心思百转,傲世少爷的心思也还是不定,如果再加上了这女子,只怕对以后并无多少的好处,他心里也是有了主意,嘴上也不再发问,只是笑了几声,然后又落在了后头。
马车在了山道里行了好些距离,若儿在了前头,却时刻留意着后头马车里的动静,心里只是想着,傲世你怎么也不出来。
车里的傲世,听着外头时近时远的马蹄声,心思也有些飘忽,却见了百里焰漪在了身旁说道:“傲世,我娘托我和你说件事情。”
傲世听罢,勉强收回了出去寻人的心思。外头的风又大了些,若儿迎着风向前走了一段又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