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刚烧了一本,却又得了一本,傲世随后就找到了内掌事。
此时的内掌事也是好些日子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人虽然在了家中,日子也是不好受,外头的闲言碎语,说他是贪了钱,才被迫赶了回来,连个告老还乡都难了。
他原本就和外掌事平起平坐,才几日功夫,就那溜须拍马的外掌事就在驿站里指手画脚着,他心里刚开始还暗恨着,咒骂着“老匹夫,看你威风到几时。”
只是越到后头,看着和自己一般经历出身的外掌事从红光满面到了后来的面色蜡黄,心里也是明白了他一人是抗不住驿站里头的事的。
当年的老掌事看人也是奇准无比,内掌事虽只是管内里的事,但心思也是细密,他早就觉得这新来的二少爷这一招却比其他几位少爷阴损了许多。
他们这些老臣子,一爱面子,二不爱听新主子办事,一般的人是差使不得的,但这会儿二少爷的这些举动,却让两人都乱了阵脚。
听说二少爷深夜到访,不等傲世开口,那内掌事就叹气说道:“少爷,你不用说了,这回是我们俩输了。”
随着内外掌事的先后服软,也是让绯云驿站的情形全都明了,驿站中的事,那些老伙计们都是心照不宣,傲世虽是烧了那些“坏”账薄,却当真是烧在了两人的心坎上。
两名暗地较劲了几十年的老臣子,经过了一个月的狗咬狗后,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两人再碰头时都是摇头苦笑,这么多些年的苦心经营,却败在了一个黄口小儿的手里,当真是有苦说不得了。私下里,两人抱头痛哭了一番,新来二少爷实在是工于心计。他先是在了暗地里看清了两人的结盟关系,也不直接在了两人面前挑拨,后又是用了这个难缠的总掌事的名头,乱了两人自己的方寸,最后又是一招怀柔之术,让两人都是彻底臣服了下来。
消息到了齐堡里头之后,大房三房都是气得跳脚,而齐家的两位老者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这边木,融,章三人碰到了一头,才明白了过来。融复海听完之后,也是说道,“我还以为傲世这是乱指使,原来这不是所有的加官进爵都是好差事。”
章博渊笑道,“那自然是的,用了面间的直白话说说,多大的屁股多大的凳,绯云驿站的内外两名掌事或是精明或是能,只可惜都是半桶水的料,随便一颠簸也就没了,只能是两桶参在了一起,才合用。”
木卿君则不明道,“傲世这招也是有些险了,话虽如此,万一外掌事当真是个能干的人,真的揽了权力又如何夺了回来。”
章博渊笑道,“你要知道,上好的马也抵不过是马夫手头一根皮鞭子的事情,傲世既然先手中有了第一本“坏”账,自然能将两匹烈马好好的驯服住,又担心些什么。”木,融两人听了,这话由熟读军法的章博渊说来也就罢了,倒是傲世处理起来,让人很是吃惊,只觉得这么些日子来,傲世果然变化了许多。
章博渊也是说道,“我也是觉得傲世少爷越发精明了起来,办事更是利落,驭人之法用得更见巧妙,我们这些老骨头只用退在一旁看着也就是了。”
齐放这边也是得了消息,听了这事之后,他也有些欣慰,这些日子来,他被大房三房吵嚷的也是心烦,堡中的事物都是撒手不管了。
有外政的释珈城在先,又有内务的绯云驿站在后,齐傲世的这翻身一仗打得是相当漂亮。
齐家的两名长者也得了些消息,却是别人来告状的,原来先是大房,接着又是三房,都吵吵嚷嚷地过来,说了这事,说齐傲世包庇下属,这内外掌事多年来的贪赃枉法的事情也都被搬上了台面。
这一直以来不大爱数落的齐家太公听罢,梨木拐杖一敲,怒声说道:“你们这群不成器的东西,还有脸来说。”茶几上的杯盏硬生生地磕碰在了一起,碎成了堆,茶水还泊泊留着。
两名妇人和跪在下头的两名长孙都答不出话来。
太婆在旁劝着,他依旧是没消气,继续吹着胡须瞪眼道:“我将傲世丢在了北边不毛之地,已经有了两年,这还不够,我给了你们多少机会。天儿,你在了城中分得的是人事调配,你说说,你安了多少自己的人手进去,如果进去的人成器也就罢了,偏偏都是些好吃懒做的货色。”
齐天连一句话都不敢吭,心里也知道理亏。
风岭的三娘还想说话,哪知道,齐老太哼了一句,“熏之,你也是不长进,天儿人手调配,你调拨物资。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东边短了西边缺了,常年的老客都跑了过来告状。”
这下,两房都没了话,最后还是大房撑着个腰杆说道:“那傲世也不能明知下面的人有了污行,还一个劲的包庇,这说来也是不对。”
“那你倒是寻个合适的人过来”齐放大踏步走了进来,见跪了一地的妻儿,心里也是恼火。“现在都是什么年头,各商铺间抢人的事已经是不断,真要处理了老臣子,让谁顶上,让你们这些银抢蜡烛头的儿子去办事不成。真要出了事儿由我担着。”
听了这话,太上房里彻底静了下来。
这出闹剧,很快就有了若儿身旁的两名太上房出来的婢女转告了过来。堡中的人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主,这时见二少爷得了势,都纷纷示好。
“都是些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傲世难得清闲坐在兰所里,若儿在旁煮着茶水,他品着茶,缓缓说道:“两位太上一手提拔的人,两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若儿心里也是知道,有些时候,越是老店越是老伙计,彼此办事相处都有着不成文的规矩,比方说在了芳菲坞里也是有了这样的情况,对于那些多年的老伙计的一些行为,姥姥她们也是知晓的,也都是睁眼闭眼,不会细查。
用了姥姥的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说一时半会找了替代的人也是很难,更何况这些人下头都是拖家带口,真要查起来,只怕任何一处的芳菲坞都干净不得。”这也算是芳菲老妪多年的用人之道。
听着茶水在了壶里头“咕咚”翻滚着,若儿说道,“我想了想,还是想将这兰所开得更大些。”
傲世点头道,“你若是喜欢,就去做吧。”
若儿说做也就做了起来,她心里琢磨着,兰所该和百花楼和扶摇楼有些相似,只是她也不好和坞里要钱,就一把拉过了先前的秋膘和陆竹轩等人。
先前和章博渊的那番话,若儿也是记在了心里,她要配得上傲世,既不仗齐堡,也不依芳菲坞。
傲世这些日子烦心事才刚缓和些,她也放下了心来,想来想去,芳菲坞的事情既然是交给了碧色,自己也不好插手,这里外真的能自己做的却只是这间想兰夫人留给自己的兰所。
绯云城虽然不比花溪城中,繁花满地,但有了芳菲坞四通八达的花路,她再由齐堡牵了头,找了些买卖人,已经是万事俱备,要做的只是在了原来的地面上起一家新楼。
兰所原本是因为想兰夫人等待她的夫君而来的,若儿不想哪一日想兰夫人回来后,也找不上原来的地了。这楼算起来还在了想兰夫人的名下,此楼的名字还是为想兰楼。
若儿办事也是利索,找了合适的工匠,不下半个月就修起了一座新楼。里头依旧是和想兰夫人以前喜欢的那般的雅致装扮,只是之后的事比预料的又难了不少。
碧色给楼里也添了些人手,只是第一天,就弄了个门庭冷清,进门来的客人居然比原先的还要少些,伙计看着都比客人多。
收摊之时,若儿硬生生在了店里,在想兰楼里外头徘徊了一夜。
这一转悠下来也是发现了门路。先前还不觉得,原先的兰所店虽小,总共也才自己和碧色两人,加上个烧水婶子,也就三人,客人多少,都是老客,也就没什么干系了这会儿搂面一大,平日的三两客人还是照样来着,只是看着就冷清了。
这可不成,她实在是没了主意,只得是拖着秋膘过来。
哪知那懒汉进了楼,听了她的愁心事后,秋膘也不立刻说个主意,只是连忙叫了茶水,喝了一壶后,才砸吧着嘴说,“这茶是好的。这茶水和酒水都是一个道理,酒香是不怕巷子深,但问题是,你这连个酒香都传不出去,就是另外一个理了。”
若儿听了这话,关在了屋里又是一日,到了第二日出门之时,那春韭正想招呼着,哪知道,她人已经一早就出了门,到了店铺里头时,更是紧锣密鼓的忙碌了起来。
中帝都的街道上这几日突然多了好些运水的车子,跌跌碰碰,红男绿女的推了好一路。在了闹市上果然是惹了好些人的询问。
一个多嘴的婆子说道,“水车听说是新开的想兰楼的运水车,这楼的水取得都是国道馆水榭的水,听说那水在了国道馆的祈福之下,能够开人心窍。”
听老婆子说得也是玄乎,大伙儿都是不信,但心里想着,也该去看看,再就是说那茶水便宜,一盏茶钱能坐上半天,里头的唱曲儿,听说书也都不用钱,还能送上碟果子蜜饯。贪便宜的人总是有的,这楼里慢慢地也多起了人来。
若儿新请来的掌柜”滴答滴答“拨了好几日的算盘,看着账面上的钱只进不出,也是有些急了。
偏这年纪半大不小的女东家看了眼那账本,吐着瓜子皮,咬牙切齿地说道:“还不够,这名气要打响,给出去的便宜也就要让人占足。”
掌柜更不明白,做生意怎么能这么亏本,这就算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般折腾。慢慢地楼里的人也多了起来,不用钱的茶水却不知不觉地涨起了价,便宜的茶水慢慢地也就不便宜了,只是这茶楼里的人却没有散去多少。
等到了半年后,若儿一看账簿,眼也是眯成了一条线,心中说道,“果然,这先让人吃了便宜,习惯了之后,就算你再涨了价格,客人也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