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阵上,霍尔教官在频繁的调动着军队,一行行,一列列,所有的士兵如同蚂蚁一样,向着自己的位置刨去,虽然在魔法阵上观看起来,那些士兵比蚂蚁也大不了多少,但是从那些蚂蚁移动的轨迹,却依旧可以清晰的发现,当年凯特老公爵所率领的军队,是如何的井井有条。
目前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一个个方阵清晰的出现在魔法阵上,步兵在前,右手持着长矛,左手拿着盾牌,与安洛·凯特残军的步兵大致相同,唯一有区别的便是那些步兵的铠甲是亮银色的。虽然简单,但是在阳光下却折射出一种锋锐刀刃的光泽。
再往后,则是弓箭手和弩兵,还有全身每一处都被铠甲所包裹,如同堡垒一样的护卫,一共三十个方阵,如同一层浆糊一样将安洛·凯特的残军给死死的黏住了,没有任何的死角,没有一丝丝的余地。
看那严密的样子,似乎连一只苍蝇都根本逃不出去。
“霍尔看来是真的生气了。”皮肤白皙的中年教官,一边用鹅毛笔在白纸上轻轻的划动着,一边浅笑着说道,其脸上的那份阴霾在此时浅了不少,似是密布的乌云之中已经露出了一丝丝阳光。
听着中年教官的话,伊丽卡也是红唇微动,贝齿轻启,长长的呼了口气,随后竟是变得轻松了起来。
“教官,这次是公爵大人下的命令,让霍尔教官这么做吗?”伊丽卡微微闭了下眼睛,向着皮肤白皙的中年教官说道。
中年教官微微一怔,右手正在划动的鹅毛笔突地停顿了下来,那戛然而止的微小的响声是那么的清晰,在其脸上那刚刚出现的一丝丝阳光,在一瞬间便消失地一干二净。
“伯特将军,我应该这样称呼你吗?”伊丽卡一双芊芊玉手,轻轻的搭在碎花裙上,那宛若水仙花一样的脸上,露出一种可爱的笑容。
“……”皮肤白皙的中年教官突然笑了,阴霾的表情在一瞬间柔和了下来:“从一丁点的线索之中,就能够推算出整个事情的经过,看来公爵大人所说的没错,小姐若是男儿生就好了。”
“只是可惜了,如果安洛·凯特少爷,有你一半的本事有好了……”中年教官微微的叹了口气,随后再次望向了魔法阵,表情显得复杂之极。
失望,落寞,种种复杂情绪,参杂在一起,眉宇之间所埋藏的阴霾,竟是更加的浓重。
可是没过多久,伊丽卡口中所说的伯特将军,他面上的表情突地凝固住了,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的时间。
伯特教官那一双藏有着锋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魔法阵,目光闪烁不定,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魔法阵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随着伯特教官如同石化一样死盯着魔法阵,伊丽卡往日的那份镇定此时也消失了,一双如同秋水似的眸子望向了魔法阵。
湛蓝如同宝石一样的眸子,在这时埋藏着一丝丝的疑惑,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这个当初与伯爵大人斯奇将军,齐名的伯特将军如此的惊讶。
当目光投放在战棋上,伊丽卡一双眼睛也凝固住了,白皙如同牛奶一样的眼皮竟是眨也不眨。
魔法阵上,安洛·凯特的残军也在集结着,那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样的士兵,也在向着一个方向汇聚着,那个方向正对着霍尔教官的五万大军的最坚固的地方。
“进攻……还挑选兵力最厚的地方,安洛少爷、他……?”伯特教官的口中徐徐的吐出了几个字,那本就阴霾的表情已经快要滴出雨来了。
伯特现在已经无法用准确的词语,来形容自家的少主了,白痴,似乎高看了他一眼,笨蛋,似乎还不够格,蠢驴……
好像没有任何的词语,可以形容自家的少主了,就算维持原来军队的布置不动,相信最后的“成绩”也要比现在好。
但是自家的少主,偏偏选择了一个最愚蠢的方法,进攻,而且还选择的是五万军队之中实力最坚固的地方。
…………
“你们一定要保护好我,不管外面出现什么变化,哪怕就是全阵崩溃,你们也要死守在我的身边,我便是整个阵型的中心,如果我死了,那么你们便是“罪人”。”骑在一匹绯红色的战马上的安洛,指手划脚的向着周围那些身穿厚厚的铁甲,如同堡垒一样的守护者说道。
“是…将军…”一个厚实的声音从一个最为高大,最为结实的堡垒中传了出来,在钢铁中,那声音显得闷声闷气,让人隐隐的透不过起来。
但是听着那厚实的声音,看着周围可以被称作是精锐中的精锐的三十个守护者,安洛的心稍微安定了下来。
三十个守护者,三十座钢铁壁垒,这下可以确定绝对不会被任何的流矢射中。而且在这三十座钢铁壁垒的守护下,他的小命应该是固若磐石。
“对,固若磐石。”安洛砸吧了下嘴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
一万残军,如同处于牢笼中的困兽,在根根坚韧牢固的铁栓之下,根本没有可能破笼而出,更谈不上将这个牢笼彻底的击碎。
所以胖子根本就不可能翻盘,他所能够做的便是在这只困兽快要死亡的时候,让这只困兽迸发出最后的狰狞之像,将对方的牙齿给咯碎,不,应该说让对方来一次大出血。
一万的残军,在安洛的命令下,已经变成了一支箭矢的形状,箭矢的尖头,顶在最前面的是战力仅次于守护者的五百护卫,那五百护卫的身后是数千弓箭手和弩手,而在箭矢的两侧则是五千的步兵。
护卫,和步兵的队列,将弓箭手和弩手牢牢的包裹住,帐下的一万残军,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支满弓上弦的利箭,随时可以激射出去,然后在敌阵上刺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锋矢阵,这是一种战术,集中突破防御的阵型。
军阵在那个世界中,是每个将领所必须掌握的东西,军阵掌握的越多,越纯熟,那么在战场上对弈的时候,赢面便越大。
这是一种考教将领指挥能力的玩意,将领的指挥能力越高,那么军阵所能够爆发出的威力便越大。
在军事组织中的对战中,如果双方同时具有一千士兵,而且使用同样的阵法,如果一个将领能够在双方绞杀之中,能够使用一千士兵,爆发出一千士兵所有的战力,而另外一方则能够使用五百士兵的战力,那么对弈的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而且这还指的是,双方都使用同样的“阵法”,如果一方使用军阵,而另外一方只是集团性的冲锋,那么结果在一开始便可想而知,一个有效的军事组织,所能够爆发出的战力,要远远高于一群乌合之众。
对,没有军阵的一方,即便训练的再有素,那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被打开一个缺口那么便很容易全阵溃败。
军阵,不就是战术吗,老子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三国演义看的多了,还有大不了就是会疼一会,马勒革比,老子跟你们拼了。
当然,其实以安洛·凯特的性子,不到最后时刻,是绝对不会选择和人战斗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那股狠劲。
锋矢阵,一个三国时期最基本的阵法,虽然安洛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是好在这是在磨法阵里,里面所有的士兵,对他的命令都是绝对所从,所以他完全可以做到,在使用这个战术的时候,面对三倍的敌军,自己的士兵仍能服从命令,从而突破对方的中军。
而霍尔教官也并不是白痴,其从军十年,从一个最低级的士兵,到现在被称为铁血教官,挂着一个从男爵的爵位,那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战场拼杀而来的。
骑兵的作用,霍尔教官自然知道,而他之所以会犯安洛所说的“错误”,并不是因为他白痴,也不是因为他在显摆,实际上,他是在按照当初老公爵,所设定的策略来进行的。
五万大军面对着一万残军,而且还没有任何好的指挥官的一万残军,想要击破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接下来最主要的问题,便是究竟用多大的代价来击溃一万残军,当然作为凯特公爵来说,自然希望是不费一兵一足,便可以将这一万残军彻底的吞下。
所以才有了骑兵在前的阵势,骑兵的冲锋,不管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往往能够给人造成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那是一种震撼,一种对心灵的震撼。
而这种震撼的效果越大,那么对敌人的士气的打击便越大,更别说,当时所面对的还是一万士气低落的三国残军。
当初在平原上,老公爵便是凭借着就是,这摆成几列的骑兵的冲锋的磅礴汹涌的气势,让三国残军的士气落入了谷底。
怯战,面对着三千排成长长的雁字形的骑兵的冲锋,那些残军几乎是不战自溃,弓箭手的弓也射的不像平时那么有力,弩兵所射出的弩箭也没有往日那么犀利精准,至于那些步兵就更不用说,原本有力的队形,在一瞬间也变得歪歪曲曲。
那一战,仅仅是骑兵的冲锋,便几乎让三国残军彻底的崩溃,如果不是那些精锐的护卫和守护者拼死抵抗,那么便有可能在一刻钟的时间内结束战斗。
所以,霍尔教官并不是不会使用骑兵,他只是太过于执着于,老公爵的所创造的经典。
而这样,就给了安洛一丝的可趁之机。
所以当安洛帐下士兵,橘红色的小旗挥起的时候,只听“嗖嗖”的破空的响声,在矢锋阵中迅速的扩散了开来,漫天的羽箭如同瓢泼大雨一样向着那些骑兵落去。
黑压压的羽箭形成了一个恐怖的天幕,所带来的震撼力,丝毫不比那些骑兵冲锋所造成的气势小。
看着那羽箭向着那些骑兵落去,胖子眉开眼笑,嘴角还带着一丝丝诡异的笑容。
而另外一边,位于战阵最后的霍尔教官,望着那漫天羽箭却冷哼了一声,那些骑兵的铠甲虽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坚固,但是却也绝对不是羽箭所能够造成创伤的,或许有些幸运的羽箭会创造奇迹,射落一两个骑兵,但是大部分的羽箭却还是没有可能击杀那些骑兵。
只需要几个呼吸之间,那些冲锋的骑兵,便会狠狠的践踏在那个白痴少爷的步兵身上。
可是仅仅过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募地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突然响起在整个战场之上,那种沉闷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霍尔教官可以确定那些声音,正是骑兵的铠甲,狠狠的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不是一个,那一连串的轰隆的响声绝对不是一两个,甚至十几个骑兵坠地的声音,而是数百个,甚至上千的骑兵同时坠地的声音。
霍尔教官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在了战阵之上,随后却是眉头一拧,一双拳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个少爷,那个卑鄙无耻的少爷,他所指挥的弓箭手的目标,根本不是那些骑兵,而是骑兵胯下的战马。
数百匹战马失蹄跌倒在平原之上,那殷红色血液顺着羽箭的箭杆,一滴一滴向下渗去,一时之间,整个战场上充斥着战马的哀鸣声。
“卑鄙……”霍尔教官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了水,似乎如果现在凯特家小少爷站在他眼前,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给干死。
剩余的骑兵依旧在冲锋着,马蹄踏在枯草之上的声音,虽然还在索索作响,但是已经没有先前那么雄壮。
更重要的是,安洛·凯特阵中的弓箭手,已经完成了第二波的齐射,瓢泼大雨再一次落下,这一次却夺取了更多战马的生命。
失去了战马的骑兵,依旧按照命令在冲锋着,但是这样的骑兵又能够爆发出多大的力量?
“快让他们加快行进速度。”霍尔教官向着身边的一个手持令旗的传令官说道,此时除了那些骑兵,现在双方还有一定的距离,而在这个距离之下,他的弓箭手的射程,根本无法到达安洛·凯特所在的战阵,所以现在他只能尽可能地拉近距离。
…………
战棋外……
“这手也是你教的?”伯特将军颇有些诧异的看着伊利卡,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双方的刚刚接触,竟是自家的笨蛋少爷占据了上风。
霍尔的性子他清楚,自然知道霍尔为什么会犯那种错误。一个耿直勇猛的的汉子,根本想不到那么多的弯弯翘翘。
所以对于霍尔来说,公爵大人当初的布置便是经典,是无与伦比的布置,所以他根本不会去想,现在用当时同样的方法,究竟合不合适,换了另外一种情况,是不是还适用。
如果这是战场,如果还是当年真实的平原战役,那么霍尔的这番布置自然没有错,可是现在却是战棋,那些傀儡根本不惧于生死,你的马蹄声再响,声势再震撼人的神经,也不过只是针对自家少主一个人。
听着伯特教官的话,伊利卡也是半晌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在了那战棋之上,此时伊利卡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丝的欣喜之色,没有了那副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让她保持镇定的模样。
骑兵是一个很珍贵,也是一个可以爆发出很大实力的兵种,但是库斯帝国的骑兵却并不出色。
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些战马,库斯帝国的战马,都来源于国内西北处一座名为长天的牧场。
长天牧场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土地贫瘠,水源浑浊,牧场上所生长的青草矮的几乎只有手指般长短。
在这样的牧场上,你指望能够出现什么好的战马吗?所以库斯帝国所谓的重骑兵,只有骑士穿着铠甲,至于那些马匹,因为无法负重太多,所以几乎都是没有任何保护的,因为它们的身上所覆盖的,只是一种十分单薄的皮甲。
所以安洛几乎可以在第一时间,便将这支重骑兵队伍彻底的击溃,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在安洛原本的世界,作为任何一个公民,应该都知道的最基本的守则。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堂堂正正,光明正大,这是皇家学院的骑士守则,在天武大陆上,有百分之七十的将领首先先是一个骑士,然后才是一个将领,他们做追求的是在战场上能够通过正面的对决,通过一枪一刀的拼杀,通过对阵型的运用那些堂堂正正的手段来取得胜利,比如阵型的对撞,通过战阵来获取胜利。
所以像这种射人先射马的命令,在大陆上大部分的将领,都是根本不会下达的。
但是安洛·凯特绝对是一个异类,先不说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守则,纵然他知道了,该射还是会射的,因为安洛前生在大学里,所学到的就是为了能够成功,拍黑砖,敲闷棍,只要能用,那就会绝不吝啬。
失去了战马的骑兵,依旧在向着安洛·凯特的矢锋阵行进着,枯草地上响起一阵铿锵的响声,一个个骑兵就如同一个个铁罐头,带给人一种异常厚重的感觉。
没有了战马的骑兵速度很慢,慢的几乎如同一个个活靶子,羽箭撞击在那些骑兵的身上不断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厚重的铠甲下,虽然大部分的羽箭对这些骑兵都无法造成沉重的伤害,但是还有一些“倒霉蛋”被射中了一些铠甲的缝隙,比如被贯穿了脖子,倒在了地上。
骑兵的损失,让霍尔教官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誓要将安洛·凯特“不得好死。”
下令后面的大军,卯足了劲向着安洛·凯特大军的方向冲锋着,不仅仅是为了怒火,更是为了救援那些骑兵,骑兵的冲锋让大军与骑兵的距离拉开了,反倒离安洛的残军只有数百丈的距离,这时如果后续的大军没有支援,那么这三千骑兵便会轻易的被安洛·凯特给吞掉。
事实上,这只是战棋而已,三千骑兵的损失并不会影响什么,但是霍尔教官却丢不起人,被胖子,被誉为帝都白痴的安洛·凯特,将自己的骑兵全部吃掉,如果传出去,就不是耻辱了,而是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