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小镇,远离繁华的中原地区,风景秀丽自然。大片大片的黄澄澄的稻谷在晨光微曦中翻滚着金色的波浪,层层叠叠铺向远方。容颜驾车从林中路过,望着一望无际的金色浪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女子低低的抽泣声从不远处传来,素衣女子双手掩面,瘫坐在稻田边。女子抬起头,杏眸泪光盈盈却清澈如一汪秋水,通红的双眸带着哀怨的眼神盯着这辆路过的马车。
容岩心中一惊,这个女子和阿笙如此神似,其中必定有诈!经过昨天一事,容岩对此种意外心有警惕。六道轮回真正存在于世间,难免会在某些时候遇上。容岩心中略有触动,只当是遇到幻象,撇过头装作没听到一切,“驾!”加速驶过。
“谁在哭啊?”身后一声少女的抱怨,容岩感到马车一震,一抹蓝色从马车上跳下去。容岩心中低骂:这个包子!“吁……”马车停下,瞅了一眼运起轻功跟随马车一个时辰却若闲庭踏步的洛青阳,虽是不愿他跟随,但他一人分身乏术,照看不过来两人,还是两个不安分子。“你守着砚芝,我过去看看。”跟着那抹蓝衣走去。
“你为什么哭啊?”凌宇舟半弯着腰,瞪大碧眸看着哭泣的女子。
女子见来人是个娇小的少女,哭得愈发厉害,凌宇舟碧眸里满是慌乱,怎么我来了,就哭得更大声了?满脸无措地看着容岩,后者瞪了凌宇舟一眼,凌宇舟挠挠头,瞪我干嘛?我也瞪你!于是,瞪大双眸与容岩对视。
这个包子……容岩心中低叹,转目却见得女子抬头,瓜子小脸上满是清泪宛若梨花带雨。女子咬唇,似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对着容岩跪下,“公子,请您收留七七,七七愿意为奴为婢!”
容岩一怔,和凌宇舟对望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这张不出众的脸也这么犯桃花。”红衣少女脸色依然苍白,黑眸宛如黑夜般幽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旁一脸冷若冰霜的白衣侠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背着一柄长剑。
容岩横了雪砚芝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心中只有阿笙。“不多睡会儿?”
“砚芝你醒了?”凌宇舟同时发问。
雪砚芝对着容岩一个白眼,“大清早又是马车折腾又是有人哀嚎,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趁凌宇舟不防,伸出十指在她脸上搓揉她那包子脸,“连睡死鬼都被吵醒了,我还能不醒?”在凌宇舟的哀嚎声中,转眸看着素衣女子,指着容岩,脸上笑意不减,“你想跟着他?”
自称“七七”的素衣女子见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雪砚芝身上,看出现在做主的便是眼前的红衣少女,“请小姐同意,让七七跟着这位公子!”
雪砚芝笑靥如花,“你确定不是想跟着这白衣服的?”
七七不知眼前的红衣少女为何如此发问,抬眸见得眼前的白衣男子,有着月神般的雪姿天颜,不过散发着清冷的气息;盈盈眸光又转向容岩,外貌平凡,脸上一道刀疤,更显魁梧阳刚。女子摇摇头,“我就是想跟着这位公子。”十指纤纤指向容岩。
“你这是什么眼光?怎么会喜欢大叔!”凌宇舟瞪大双眸,看着眼前的两位男子,分明就是白衣服的好看!
容岩心中警铃大作,酷似阿笙的女子声称要跟着我们,意欲为何?却听得凌宇舟那句质疑,心中不忿,“包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怎么会喜欢大叔’?”
凌宇舟又岂是会看他人脸色的人?开口便道,“明明是这……这……”挠挠脑袋,还不知道这白衣服的叫啥呢?
雪砚芝轻笑,少女带着狡黠明媚的笑容看了眼洛青阳,“你可以叫他师弟。”
“小师弟的样子比你好看!哎……为什么他是我师弟啊?”凌宇舟眸中顿升疑惑,转眸看着雪砚芝。后者反问,“为什么你叫凌宇舟?”
“我爹娘给我取名叫凌宇舟,所以我就叫凌宇舟了!”
“那为什么你爹娘给你取名叫凌宇舟?”
凌宇舟的撅起小嘴,碧眸中满是疑惑,“我也不知道啊……”
“那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他是你师弟?”
“不是你说的他是我师弟么?”
“我随口说说而已。”
凌宇舟皱着小小包子脸,一时之间没理清思绪。忽而大叫起来,“反正我不管了,他就是我师弟!小师弟,以后师姐罩着你!”自小我就是最小的师妹,现在多出个小师弟,以后我就不是最小的了!凌宇舟心中越发得意,伸出小手妄图学着师兄们的拍她肩膀的样子拍洛青阳的肩膀,不料洛青阳冷着脸轻轻一让,让凌宇舟拍了个空。凌宇舟对着洛青阳做个怪相,皱着包子脸,“小师弟一点都不乖,哼!”
“小姐……”七七白皙的小脸上泪痕斑斑,哭红的双眸带愁盯着雪砚芝,更显楚楚可怜。
“砚芝……她好可怜,就……”就收留了她嘛。凌宇舟碧眸澄澄,眸光在雪砚芝和素衣女子间打转。
雪砚芝脸上笑意不减,心中却颇为不屑,若是人人装可怜就能获得同情,然后得到心之所愿,那岂不是全天下就没疾病痛苦?“我为何要同意你跟着他?他现在是我的人!”
“砚芝……”为什么就不收留她呢?她看样子好可怜啊……
容岩摇头。包子江湖经历太浅,砚芝又过于世故,至于他……容岩自动无视站于雪砚芝身旁,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洛青阳,看来还得自己出马,“姑娘,你先起来。”
“不,我不起来!如果公子小姐不同意收留七七,七七就长跪不起!”
“姑娘,你总得起来说清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为何要跟着我们?无论是谁,都不会带一个不明身份的人在身边。”
故事是这样的——
七七家在青竹镇镇北半里之外,姓“蓝”,生于七月初七,因此名为“七七”。蓝家本是大户人家,蓝七七幼年父母双亡,家道中落,只剩下孀居的奶奶与自己相依为命。平日里就靠自己浣洗缝补衣物过日子。镇子里有一方恶霸名为程长贵,仗着家中有点权势且会些拳脚功夫,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蓝家有女初长成,二八年华的七七就宛如初春的芙蓉,娇艳欲滴。程长贵看上了蓝七七,想强霸占她,岂料当夜暴毙身亡。刚好最近镇子常有人进山失踪,程长贵的父亲程虎强说蓝七七是妖女,将她推入深山峡谷之中。蓝七七本以为自己就此死掉,半梦半醒之间仙人托梦说在离青竹镇五十里之外的路上,若遇到一个刀疤脸的男子,便一定要跟着他,能保性命无忧。她醒来后便见自己不在深山,而是在这稻田地里。其实比起跟着容岩一行人远走他乡,她更愿意常伴奶奶左右,侍奉奶奶颐养天年。
两行清泪沿着芙蓉玉面缓缓而下。
“这程长贵真可恶!还好死掉了。”凌宇舟忿忿然,“七七你别怕,有我们呢!我们陪你回去,肯定不会有事的!不管那程虎是真老虎还是假老虎,我一定打得他成纸老虎!”话毕,小小包子脸翘得老高,手腕处蔚蓝缎带共头上同色发带在晨风中飘扬。凌宇舟回头却见雪砚芝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挠挠脑袋,“砚芝……”她这么可怜,就帮帮她嘛……
如果蓝七七所言为假,那她究竟有何目的。骗得雪莲?先别说根本就不知道雪莲在何方,就算是知道,编出这样一个身世来,那她就太不了解砚芝;但如若蓝七七所言为真,事实便更为错综复杂。蓝七七并非会武之人,而程长贵死得蹊跷,何况有人对她托梦,而说的那人分明就是自己,究竟此人有何目的,究竟是敌是友?容岩思忖片刻,“我们还是先送七七姑娘回家吧。”
“公子……”
“姑娘所愿是常伴祖母身旁,而我们有要事在身,也不会带着姑娘离开。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送姑娘回家,若是有何困难我们能帮上忙,我等定然义不容辞。”容岩对着蓝七七如是说,眼睛却是看着雪砚芝。这样一来,行程肯定有所耽误。不过对着这双有着和阿笙一样眼神的姑娘,若真说出残忍拒绝的话,容岩于心不忍。
“你心意已决,还问我干嘛?”雪砚芝嘴角勾起的笑意分明没达眼底,“都上车,难道还想在这里吹风就能到青竹镇?”
凌宇舟率先蹦跶着跳上马车,雪砚芝坐于凌宇舟对面。蓝七七在车门前犹豫片刻,如水杏眸低低在凌宇舟和雪砚芝间打量片刻,猫着身子坐在凌宇舟身旁。最后上马车的洛青阳,看着一车女子只有雪砚芝身旁稍显空位,神态自若坐在雪砚芝身旁闭眸小憩。四人相继上马车,容岩继续于充当马车车夫,朝着青竹镇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