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似乎觉察到了少女试探的目光,转眸清浅一笑。
凌宇舟扯着雪砚芝的袖子,神情激动,自以为压低声音,却又十分大声地对雪砚芝说,“哎……美青年对我笑了哎……”青年男子已经转过头去,与身后之人交谈。
尾随象牙白衫男子而来的是个等高的青年男子,一身深蓝,缎带束起的马尾轻轻飘扬,俊逸的脸庞上唇角弯弯,那不正是唐天梵!
凌宇舟看到唐天梵,脸色一变,低头捂脸拽着砚芝往外走,心里直念:师兄没看到我师兄没看到我……
唐天梵与象牙白衫男子交谈了几句,顺着象牙白衫男子的目光,脸色突变:“小师妹!”
凌宇舟一顿,整个人垮了下来,小小包子脸完全皱了起来:“天梵师兄……”
唐天梵扯着凌宇舟的小马尾,“终于让我逮着你了,啊?还一个人逃了……”
凌宇舟垂头丧气听着唐天梵的训责自己,雪砚芝抬眸,象牙白衫男子细细打量着几把匕首,“请问用何交换?”
“伯乐。”
象牙白衫男子略一思忖,从空间袋中取出一枚令牌,略一鞠躬,双手奉上,“此物可行?”
瘦高男子睁眼,单手接过象牙白衫男子手中的令牌,“成交!”话毕,起身离开。
雪砚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动声色地地打量着象牙白衫男子,一枚令牌就能换得几把玄铁匕首,他究竟是谁?少女黑眸一片深邃。
凌宇舟碧眸澄澄,提起地上的笼子竹笼,“哎……你的……”眼见着瘦高男子渐行渐远,“怎么办?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哎。”竹笼中的小兽似是看懂了少女同情的目光,发出呜呜哀鸣。凌宇舟歪头,晃了晃小马尾,“既然你的主人不要你了,那你就出来吧!”
“雨落,他是谁啊?值得你用名剑令来交换?”唐天梵心中有疑便直直问出。
唤作“雨落”的象牙白衫男子低低一笑,摸了摸唐天梵的头,“天梵可听说过‘九天玄铁’?九天玄铁,传说中铸造神兵利器所用之物。这几把匕首虽不比九天玄铁,但也是世上少有的玄铁。”雨落拾起一把匕首,骨节分明的手指拂去上面的红锈,又从空间袋中拿出一张锦帕,轻轻往匕刃上一挥,锦帕斩为两截,“吹发可断。方才那人,值得名剑令!天梵你还得多学学。”象牙白衫男子笑得一脸温文尔雅,宠溺地看着唐天梵。
凌宇舟好像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瞪着碧眸看着两人的互动,“师兄你不是不让人摸你的头的吗?病弱美男为什么能摸你的头?”
唐天梵这才想起小师妹就在身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却无从解释,大声嚷道,“小师妹,明天你就跟着我回唐门!”
“不要!我要跟着砚芝!”
唐天梵这才注意到自家小师妹身边的红衣少女。乌丝黛眉,红花玉面。少女黑眸大而明媚,眼尾微微上挑,细细看来却带着如黑夜般幽暗深邃,嘴角勾起的笑意本应是二八年华少女该有的阳光灿烂,但又带着病态的黯然。隐隐觉得这个少女不好应付,对着雪砚芝抱拳道,“在下唐门天字辈弟子唐天梵,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雪砚芝黑眸盯着唐天梵,此人是当初容岩断定难成大器之人,她也无心结交,并不言语。
唐天梵尴尬一笑,象牙白衫男子拍拍唐天梵肩膀,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只当雪砚芝是偷跑出来的大家闺秀,不方便告知闺名,出面替唐天梵圆场,“唐突了……”
凌宇舟却是没看到几人间的暗潮汹涌,摇着唐天梵的手臂,“师兄她叫雪砚芝啦。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砚芝还救过我呢!”
唐天梵揉揉鼻子,“小师妹这些日子以来多谢雪姑娘照顾,在下将带小师妹回唐门。若是雪姑娘以后有何需要在下的地方,在下义不容辞。”
雪砚芝想到凌宇舟武功不济,昆仑之行带着她难免平添麻烦,此时她的师兄能将她带走再好不过,遂解开与凌宇舟相绑的红色绸带,转头离开。
“砚芝砚芝……”凌宇舟想追过去,却被唐天梵拽着,“师兄你好烦,砚芝都被你吓走了!”
象牙白衫男子看着远去的红色身影,“这姑娘……有点怪……”
凌宇舟鼓着腮帮子,瞪着象牙白衫的男子,“你才坏呢!砚芝是好人。她可是无所不能的大夫呢!”就算是美男,也不能说她朋友的坏话!
“姑娘误会了,在下说的是‘怪异’的‘怪’,并非‘坏人’的‘坏’。”
凌宇舟“唔”了一声,“砚芝是有点怪呐,不过神医不都是有点怪怪的啦。”
唐天梵敲了下凌宇舟的脑袋,“你当谁都是神医啊?”
“当今世上,除了迷雾谷之人,有谁敢自称神医?”
“哎呦,师兄你打我干嘛?”凌宇舟抱着脑袋,忽而又回复道,“砚芝就是迷雾谷的人啦。”
“什么?”
两个男子同时发出质疑,凌宇舟只觉眼前白色光影闪过,象牙白衫男子消失在眼前。
雪砚芝驻足在不远处的小摊上,只觉眼前白光闪过,方才象牙白衫男子抱拳道,“鼎剑山庄水寒烟,字雨落,是天梵兄的好友。不知姑娘可否赏光,借一步说话?”
雪砚芝抬眉,黑眸注视着水寒烟。她连唐天梵都不想结识,更何况是他的好友?水寒烟举止恭敬,言行却带着上位者不容拒绝的坚定。看来注定要走这一趟了。
昆仑镇最大的酒楼雅间,八仙桌上玉盘珍羞,凌宇舟喜笑颜开,筷子不停地在美食间跳动。
“姑娘,家母半月之前染疾卧病在床,遍寻良医无果。听闻姑娘是迷雾谷神医,不知可否陪烟走这一遭。”
雪砚芝转动着桌上酒杯,青丝垂蔓,低垂的黑眸看不出何等心思。水寒烟也不急,举杯品茗,目光却一直灼灼地盯着眼前淡然处之的少女。她本不愿与朝廷之人有牵扯,若这真去看病,说不定还真会出了什么事,“略懂岐黄而已,既然遍寻良医无果,恐怕还得另请高明。”
凌宇舟从唐天梵口中得知,忆情山庄的武林大会之后,唐知雪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女”,便追寻着美女的脚步离开。唐天梵无奈,只得一人上路。在来昆仑的路上,偶遇刚从迷雾谷方向回来的昔日好友水寒烟,水寒烟为母寻医,可惜迷雾谷一片白雾,无从进入。商议之下两人便结伴而行,最近昆仑神器出世消息传遍天下,一人是为凑热闹,一人怀着也许能碰上神医的心思。方才无意从凌宇舟口中得知雪砚芝是迷雾谷之人,所以水寒烟才如此兴奋。水大哥是天梵师兄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了。如是想着,便道,“砚芝你就去看看嘛……水大哥好可怜。”碧眸之中水光粼粼,饶是谁也不忍心拒绝。
雪砚芝心中早已把凌宇舟凌迟了千百遍,有机会一定得好好“告诉”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雪砚芝抬眸,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凌宇舟,苍白的脸,殷红的唇色,绛红色外衫长裙广袖,乌黑的青丝倾泻流散,清纯的少女显出一丝魅色,宛如地狱鬼魅,“包子你难道不是知道,我也是病人么?”少女转动着手中杯盏,“此行要事在身,若是我还能活着回来,便走这一遭。”
话已至此,水寒烟知道多说无益,少女这话也算作是做出承诺,清俊的脸上依然略带忧愁,在桌上放置一块玉牌,“姑娘,这是鼎剑山庄的信物,持这信物到鼎剑山庄,自然有人接待。”
雪砚芝接过玉牌,心中将凌宇舟无限咒骂,凌宇舟好像没看到雪砚芝发出的不愉快的气息,拽着雪砚芝的长袖,“我就知道,砚芝你是好人!”
水寒烟是鼎剑山庄的少主,作为上位者,自然长袖善舞,眼见着作为主角的少女不欲多言,而自己的目的已然达到,自然也不多话,脸上保持着淡然疏离的笑容,品着杯中茗茶。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凌宇舟和唐天梵的细细低语,八仙桌上的气氛略显低沉。
“客官,有人找。”
“进来。”
在小二的接引下,白衣男子与脸带刀疤的男子相继入门。这两人不正是洛青阳与容岩。
“容颜大叔,小师弟,这里,这里!”凌宇舟对着两人挥手。
洛青阳黑眸巡视四人,长睫如扇投下一片淡青色阴影,无法从眸中窥视到底在想什么。
容岩摸摸下巴,蓝衣之人他见过,是唐门的天字辈弟子。另一个人是谁?淡黄头带……这个年纪的皇子皇孙,他自问都认识,除此之外,只有鼎剑山庄之人有此殊荣。鼎剑山庄庄主水无双他也见过,没这么年轻,面前这个与水无双有几分相似之人,自然是鼎剑山庄少庄主。难道鼎剑山庄也想来抢神器?这到底是朝廷的指示还是鼎剑山庄自身的野心?
“人既已到,我们走吧。”雪砚芝不欲多言,放下手中杯盏,起身离去。
“砚芝……”凌宇舟欲跟着出去,却被唐天梵拽住小臂,“小师妹,你就给我好好待着!”凌宇舟回头,碧眸瞪着身后不作美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