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昆仑之丘,位于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
昆仑山脉绵延万里,地形气候复杂多变,包罗万象,异兽庞大凶猛。也许此处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之景色,一席之隔的另一地界便是皑皑白雪,银装素裹。也许在此地看似毫无危险,下一刻毒蛇猛兽扑面而来,惨死他乡,令人防不胜防。这样说来,昆仑山脉更像是一个上神布置的巨大阵法,一旦进入,只能找其生门,方能有一线生机。
参天古木林立,轻柔微雨迷蒙。每棵古树相隔足有一丈之远,树干大的足有七八人合抱大小,小的也需两三人才能合抱住。抬头可见,树干仿若高耸入云,参天的树冠遮天蔽日,让人感叹自然的造化与神奇。
霏霏细雨之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在前方行走,后面跟着的是白衣褐衣两个男子。这不正是雪砚芝,洛青阳,容岩三人。细雨打湿了三人的衣衫,三人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水墨画中走出的肆意潇洒。
细雨湿润的碎发紧贴着少女的面庞,略显苍白的脸愈发显得小巧晶莹,头上绛红花朵轻颤,黑曜石般的眸子细细打量着周围环境。
如此天气,已在里面行走了大半个时辰。
“这地方颇为古怪。”容岩眯着眼,打量着四周。
洛青阳神色淡然,湿衣也掩饰不住月桂清华,“树、雨,都不正常。”不合常理的地方有二:在树木密集的深林里,高树为争夺阳光不得不往高处生长。但此处树木相隔一丈,却每株都长得很高,此乃其一;第二,树冠遮天蔽日,按理来说落在树叶上形成水珠落下,怎么还可能形成霏霏小雨落在身上?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才是阵法的奥秘。”雪砚芝歪着脑袋,青丝流泻及腰,在低枝上扯下一片绿叶送入口中,“唔……有点涩。”
容岩转看向雪砚芝,“阵法,难道我们是在阵中?”洛青阳启眸看向雪砚芝,清华如月的面容带疑问。
雪砚芝黑眸弯弯,似是敛入漫天繁星璀璨,“天罗万象阵,上古阵法之一。‘聚天之万象,成地之罗网’,不知是谁这么大的手笔,也亏得这人无聊,在此荒无人烟之地布下了这等阵法。不过嘛……我还不急着出去,想多转悠转悠,这阵法我只在书上见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见!”想来,雪砚芝的好心情是见着了这阵法。
容岩轻摇头,心叹,就算再成熟果断,却还是个小丫头啊。
洛青阳低声道,“前面有人。”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跳到古木高树之上。少女笑靥如花,黑眸中带着光彩,“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么有意思的阵,怎么能只让我们三个玩。”
“快,快走!”
“嗷!……”野兽嘶叫。
高树林立,每棵古树至少也是相距一丈,在树上丝毫不会影响视线。三人目力极好,足以将不远处的景色看清。十几个男女或是驾起自己的宝器,低空飞行,或是运起轻功,直往前跑。每个野兽足有九尺长,形如猎豹,长着一对粗长的獠牙。灰褐色的毛皮掩盖着的是形如流线型细长的身姿,意味着如斯庞大的身躯却有着矫捷的身手,奔跑速度更堪吓人。在深林之中人群之中时有光华闪动,运转宝器,伤了奔于头的野兽,却引来了身后野兽更凶猛的攻势。野兽势如海啸翻滚,扑腾而上。片刻之间,摔倒在地上或者来不及奔跑之人,死于猛兽利爪之下,溅起一朵朵血花。
容岩摸摸下巴,啧啧有声,“可怜啊可怜。”眼中却无半丝同情,反而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雪砚芝素手托腮,摇头叹息,苍白小巧的脸上分明是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这些是寻那神器之人。可惜因为无知,丢掉性命。”黑眸微眯,似是自言自语,细细听来却是警告,“昆仑果然是险地啊,居然出现牙豹。古书上记载牙豹形如猎豹却有着生猛的獠牙,最恐怖的地方在于成群出现,小至几十头,多则上千,所过之处尸骨无存。而且牙豹最大特性是护短。若有生物伤其成员,必倾全群之力,灭了伤害其成员之人。所以一旦惹上了牙豹,除非灭了这个群体,否则只能等待死亡。这生物在上古时期横行一时,后来不知原因绝迹。”
容岩极目远眺,片刻后,“看来至少五十头牙豹。”
雪砚芝黑眸中带着惋惜,似是看着一群死人,“他们若是肯全力斩杀牙豹,反倒有一线生机。可是人心呐……”能逃的情况下,自然是逃为上策。人性本自私,恐怕就算他们知道要杀尽牙豹才能得以生存,先上意味着牺牲,任谁也不会这么无私。
洛青阳静听两人对话,空濛的黑眸静望,雪衫细雨之中反而显得越发出尘。
“师妹快走!”翠衣女子回眸,扶起倒在地上的鹅黄衣衫女子,右手挥剑划出一道粉色光华,“嗷!”一声大叫,牙豹脸上赫然出现一条深长血痕,鲜血汩汩流淌,引来身后牙豹一阵咆哮,攻势越发凶猛。
“师姐,不用管我,你快走!”鹅黄衣衫女子咬牙,圆脸闪过一丝狠绝,推开翠衣女子,捡起地上双剑回头向着牙豹群冲去。走剑柔如游蛇,身姿翩若惊鸿,飘然轻灵游走于牙豹之间。女子气势不足,胜在灵巧,却不足以将牙豹斩于剑下。“嗷!”受伤的牙豹咆哮,以更猛烈的攻势朝着鹅黄衣衫女子扑去。鹅黄衣衫女子身形渐慢,右手挥剑阻挡了正前方牙豹的攻击,身后一声咆哮,鹅黄衣衫女子左手软剑击于牙豹门牙之上,“铮!”地一声,牙豹巨齿和左手之剑一齐断裂。断了门齿的牙豹陷入疯狂,鹅黄衣衫女子双目紧闭——“嗷!”
半晌,鹅黄衣衫女子睁开双目,翠衣女子双剑带着粉色光华,剑尖血线流淌,分明就是方才攻击鹅黄衣衫女子的牙豹的血,“师姐……”
“我怎能弃你于不顾。今天我们就一起杀这野兽,不是我们死就是它们亡。”
翠色襦裙上绣上一朵浅碧芙蕖亭亭玉立,点点血色宛如红梅,缀满裙摆。身姿灵动,剑若残虹,外松内聚,虽柔亦刚。剑光带起浅粉光芒,牙豹立斩于剑下。
两女子背对而立,十几头牙豹形成一个包围圈,剩余牙豹继续追杀逃跑之人。
洛青阳一声冷哼,惊天剑出带起破空苍吟,剑气激荡起蓝色光晕,惊天剑凌空而起,蔚蓝光芒印得绝色的脸庞越发清贵无双,雪衫风动,鬓发微扬,洛青阳双手结阵,“分!”惊天剑在半空之中划了一个圈,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九。九把惊天剑向着牙豹群飞去,开膛而过,包围两女子的牙豹斩于惊天剑下。
“快,看那边。跑,往那边跑!”
“我知道,那是惊天剑,惊天神剑!齐云山的道长在这里,我们有救了!”
逃跑的人群中,有人高喊。蔚蓝光芒下,白衣男子面冷凝霜,雪色长衫轻舞,犹如神祇。
容岩轻叹一声,雪砚芝挑眉,“怎么了?”
“洛青阳可不像是爱管闲事之人。”
雪砚芝耸耸肩,黑眸中却是调皮的笑意。
解决了牙豹群,三人跃下高树,牙豹尸体遍地皆是,落叶枯黄,草地青翠,血色弥漫。淌出的血水在细雨的推动下,汇成一股股绯色小溪。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血腥之气在细雨绵绵之中逐渐弥散开来。
雨中众人经过牙豹追杀,倍显狼狈。
带头的青衫男子面容略有发福,整顿前襟,双手抱拳,“在下聚义堂汤桦琚,多谢……”
“不必。不是救你。”
洛青阳一句话,将汤桦琚的话哽下。
翠衣女子看着洛青阳的外貌有一瞬间的怔忪,随即抱拳,一派侠女风范,“凤舞楼宁清珞,多谢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