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男子被雪砚芝的气势吓住,抖了下身子,拽紧手中公鸡向着巷子深处直直跑去。
“他这是怎么了?”凌宇舟没搞清楚,最初那人还很理直气壮,突然就像只落荒而逃的土狗。
“谁知道呢?”雪砚芝把玩着耳边垂下的发丝,忽而黑眸精光闪过,“小包子,想报仇吗?”
“报……报仇?”凌宇舟眨巴着碧眸,没懂雪砚芝的意思。
雪砚芝黑眸先是直直盯着凌宇舟,这等仗势欺人之人,不玩玩他怎么行?红衣少女忽而绽放如花笑靥,“跟上,别被他发现了。”
转过街角,穿过平房区。褐衣男子抱着公鸡进了一所房子。雪砚芝足尖轻点,一个旋身踏上了房边低树。凌宇舟轻功不济,却也不代表不会轻功。跟着雪砚芝的脚步,蹭蹭几下,也跳上矮树。
褐衣男子所处之地是一个灶房,一只花猫对着褐衣男子发出“喵喵”的轻唤,“走开。没你的份!”男子把花猫赶开,花猫恋恋不舍地盯了褐衣男子一眼,跳上旁边矮墙。褐衣男子杀鸡、放血、拔毛,一气呵成。
“你说,要是我在他的汤里面加点料,会怎么样?”雪砚芝轻道,嘴角笑意更深。
树荫下,凌宇舟的碧眸带点深色幽光,只觉得一个寒噤,“砚芝你不要笑得这么猥琐。”
“放心,吃不死他。顶多拉几天肚子,或者出半个月疹子。”
雪砚芝笑着看向隔壁院子,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院之中,儒雅的白衣中年男子独坐石凳,旁边的石桌上一壶美酒,一个瓷杯。
忆情山庄公布神器出世的消息,那他还来夺宝;如若参与夺宝,狄白染为何又放出昆仑有神器出世的消息广之于众,平白添了那么多敌手?难道此事是个阴谋?不过就算是有阴谋,也与她无关。褐衣男子把鸡放在锅里,进了屋子,雪砚芝正打算下去在鸡汤里面加点料,忽听得“洛青阳”三字,黑眸微眯,“嘘……”
凌宇舟赶紧捂上自己的嘴巴,碧色的眸子忽闪忽闪,她也听到“洛青阳”三字,顺着雪砚芝的眸光望去,忆情山庄的庄主?凌宇舟看着雪砚芝虽然嘴角带笑,但黑眸中一片凝重,心中有疑,却也没多问,也转眸看向院子。
“庄主,刚刚道长发来确切消息,大小姐确是洛青阳所杀。而且,洛青阳就在这昆仑镇。”黑衣男子低眉顺目,看不清面容,只见得身材略显矮小。
“洛!青!阳!”“碰!”一声清脆音响,狄白染手中青花瓷杯尽碎,五指鲜血淋漓,“夕酌,传忆情令,见到洛青阳此人,不惜一切代价,杀——无——赦——”
“啊!”小师弟!凌宇舟发出一声轻呼,赶紧捂嘴。
雪砚芝瞪了凌宇舟一眼,来不及指责,只听得“谁?”一声质疑,捏碎的青花瓷杯向着雪凌两人所在之处丢来,雪砚芝赶紧左手推开凌宇舟,右手银针向着矮墙上花猫丢去。“走!”拽着凌宇舟跳下矮树,向着集市上跑去。
“喵!”花猫一声凄惨的叫唤,没来得及跳下矮墙,狄白染运起内力将酒壶砸向矮墙方向,又是一声惨叫,花猫脑浆迸裂,惨死墙头。
狄白染跳上矮树,只见一红一蓝两个身影转出巷子,向着西市方向跑去。集市之内,不得武斗,否则三年之内,必亡。狄白染恨地咬牙切齿。
“小花!”房中出来的男子一声高呼,爬上矮墙,正想找隔壁房客理论几句,顺带敲诈些银子,“你你……!”没“你”几声,男子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双目圆瞪,“碰!”地一声倒在自己院中,男子脑门正中鲜血汩汩流淌,从此再无知觉。
盛怒之下的狄白染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儒侠”的风度?刚跑了两个偷听之人,又来了一个送死之人。
“庄主息怒,夕酌这就去叫大夫。”自称夕酌的黑衣男子一个欠身,隐匿于房中。
昆仑镇的西市街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江湖人士做买卖,并非如同其他地方一样,吆喝声高低不断,一把短刀,一株药草,只需一块粗布垫底,货物置于之上,自己席地而坐,便可等待识货之人自动上门。因此昆仑西市,虽然往来人士不绝,倒也安静异常。
凌宇舟看看身后,拍胸道:“还好……还好……我们甩掉他们了!”
雪砚芝斜睨了凌宇舟一眼,“你信不信,一旦我们出了西市,麻烦马上找上门。”
“啊……”凌宇舟的包子脸瞬间垮了下来,“那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雪砚芝翻了个白眼,补充道,“等容岩或者青阳来找我们。”话毕,拿出一条红色绸带,系在凌宇舟和自己的手腕上。
“这是干嘛?”凌宇舟不解,雪砚芝抬眸看到凌宇舟才澄澈碧眸,忽而眉眼弯弯,带上一副戏谑的笑容,勾起凌宇舟的下巴,“这叫‘生死不离’,你看我对你多好。”
“嘶……”凌宇舟只觉一个寒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走路的时候,凌宇舟终于明白雪砚芝的想法——她就是不想让我去看我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昆仑山脉,素来盛产各种名贵药材,雪砚芝作为大夫,自然对这些感兴趣,黑眸在各种小摊上逡巡,看是否有自己感兴趣的药草。
这下就苦了凌宇舟,不能到处跑,更看不到好玩的东西。蓝衣少女皱着小脸,药草,我不感兴趣呐……闲闲地打了个哈欠,心想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待在屋子里睡觉呢!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盘算着到底是吃了一下午的小吃划算,还是应该继续赖床睡觉。碧绿的眸子滴溜溜直转,极好的视力见到街角的一个小笼子上,碧眸瞬间亮光点点,“砚芝砚芝,这边……这边……”凌宇舟拽着雪砚芝的手,奔向西市街角。
瘦高的青年长发披散,落魄侠士的打扮,清冷的气质,反而让人忽略了他所着衣物。两绺鬓发衬着像刀斧砸出的直线般硬朗粗浓眉目,更显沧桑。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双腿盘着坐在地上,摊前摆放的是几把生锈的匕首,身边小巧的竹笼里,形如小猪,却如同仓鼠大小的小白兽瑟缩着,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圆圆的绿绿的眼睛谨慎地试探着周围,不时发出低低的哀鸣。
“好可爱啊……”凌宇舟蹲下身子,看着那圆滚滚的小东西,回头,“请问……”凌宇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笼子里的小兽,撇撇嘴,指着笼子,“怎么卖啊?”
青年依然闭目养神,“不卖。”
“可是……”可是我好喜欢它啊,真可爱……一如湖水澄澈碧绿的眸子,盈盈光波流转,一大一小四只碧绿的眼睛,都是一样的清澈透亮,一样的谨小慎微。
雪砚芝蹲下身子,拿起一把生锈的匕首,黑眸轻抬,“有何条件?”与此同时,白皙细长却有骨节分明的手指向摊前匕首,“这匕首怎么卖?”
“不卖。”
雪砚芝抬头,二十岁的青年男子身着象牙白雪锻,马尾高束,额前绑着一条淡黄额带,五官立体,眼中似有一缕化不开的愁绪,嘴角微勾,似有笑容,温润而疏离。
黄色。皇亲国戚?雪砚芝起身,无意间扯到与凌宇舟相绑的红色绸带的另一头。朝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势如水火。远离此人,否则跟朝廷势力有所牵扯就意味着麻烦不断。
“砚芝你扯我干嘛?”凌宇舟皱着包子脸,顺着雪砚芝的目光望去,碧色的双眸晶亮,扯着绑在一起的绸带,低声却满含兴奋,“砚芝你看美青年哎,病弱美青年!”碧眸里星光璀璨,直直地盯着象牙白衫的青年男子看。
雪砚芝嘴角微抽,这呆子怎么不看场合就发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