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尽管已经听说这个玉央公主美得倾国倾城,但是此刻见了她,仍是令青染赞叹不已。这个妄图与她抢夺夫婿的豪放公主,比她想象中还要美艳绝伦。即使她是一个女人,也不由得想要多看两眼,若是换做其他男人,恐怕更是移不开视线了吧?
而燕邪,却对这样的美色无动于衷,一心一意只对自己痴情。这样的厚爱,令青染越加动容。
在青染打量着玉央的时候,玉央的视线也肆无忌惮地落在了青染身上。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承认,但是玉央还是无法否定这个容貌远不及她的女子身上,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清雅干净的感觉,就像是梅蕊上积雪所化的清露,剔透明净。
心中泛起厌恶的感觉,玉央极是憎恨这种干净。莫说是现在的她,便是尚未被人玷污的纯真年华,她也没有这般清雅的气质。这个女人,竟然让她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令玉央极其恼火,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清高的样子能装到几时!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玉央公主巧笑倩兮,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身子却动也未动,依旧倨傲地倚在美人榻上,挑衅似的看着青染,又妩媚道:“早就想来拜见姐姐,可是王爷每日实在缠人得紧,黑夜巧取贪欢,白天又寸步不离,直到今日方才得了空闲,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说着假装无意间撩拨耳边发丝,顺势将衣领扯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香肩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吻痕。
“没事,我不在乎。”青染淡淡回答。视线落在玉央的肩头,不由满是疑惑。听玉央的口气,并不像是说谎,可是她所说的燕邪日夜陪在身边,这一点青染自然不信。那么玉央口中所说的巧取贪欢之人,到底是谁?
错将青染愕然的眼神当成了震惊,玉央笑得更加得意。她伸手轻轻拂过肩上的痕迹,故作无奈道:“看我,一不小心让姐姐看了笑话。”
说完掩唇娇笑道:“不过此处也无外人,妹妹还是要和姐姐说点儿知心话的。想不到王爷白日里那么风度翩然,到了夜里竟像是喂不饱的狼一般,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真不知道像姐姐这样细弱的身子是怎么扛下来的。不过没关系,现在既然妹妹来了,自会为姐姐分忧。以后这床上的苦,妹妹就替姐姐受了。”
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青染的嘲讽之意,玉央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已经笃定在不久的将来,她便会将青染取而代之。
看着玉央,青染着实无言以对。实在想不通她这莫名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也不想知道。既然她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炫耀这些无聊的事情,青染也就不准备再听下去。
而且,虽然明知道燕邪不会和玉央发生些什么事情,但是听到这些话青染心中依然很不舒服。这个女人赤裸裸地觊觎她的夫君,只凭这一点,她便难以对她摆出一副好脸色。
“公主若是说完了就请回去吧,我累了,想要歇歇。”冷冰冰下了逐客令。青染不想再理会这个女人,走到墙角从花架上抱起先前带回的那只瓷坛,准备出去。
青染竟然胆敢撵自己出去,玉央顿时火冒三丈。像她这样身份低贱的青楼女子不过是一夕得势才飞上了枝头,竟然敢与自己堂堂公主摆架子。
凤眼圆瞪正想给青染一点儿颜色看看,却见她恰好捧着瓷坛从身边路过,顿时浮起冷笑有了主意。
就在青染走过她身边的那一瞬,玉央突然伸出脚来,准备将青染绊倒。依照她的设想,青染定然不会提防这一手,到时摔倒在破碎的瓷片上,流些血也算解气,若是恰好划花了她那张干净的脸,才是好事。
青染果然没有想到玉央这堂堂公主竟会使出如此损招,当下被绊得一个踉跄,瓷坛已经脱手而出。
见计划成功,玉央忍不住笑出声来。谁知刚刚溢出半声,剩下的便已经化为惨嚎。
原来青染在方才那电光火石的瞬间,竟然迅速掌握好了平衡,单手迅速伸出将马上就要掉落在地的瓷坛抓起,脚步看似不稳地移动了一下,狠狠踩在玉央伸出的腿上。
小腿上肌肉脂肪极少,隔着薄薄的一层皮便是骨头。青染这一脚尽管只用了五成力道,玉央的腿却已经青紫一片,顿时肿胀了起来。若是用上十成力气,恐怕她的腿骨当场便会断裂。
玉央几时受过这样的痛苦?怒火燃起,顾不得腿上的剧痛,扬起手来便向青染打去。
早就预料到玉央定会发飙,青染早有准备。见她扬手打来,空着的那只手轻而易举便将玉央的手抓住,眼中寒光闪闪,冷声道:“公主自重,不要自讨没趣。”
不论功夫如何,她也曾经接受过系统的训练,虽然打不过燕邪,但是应付一个泼辣公主还是绰绰有余。
玉央使劲挣扎几下都无法脱身,便恨恨地举起另一只手,准备给青染一个响亮的耳光。
冷哼一声,青染手上突然发力,玉央的手腕随着发出一声轻响,顿时疼得她全身无力,刚刚举起的手立刻软软垂下。
终于知道了青染的厉害,玉央再也不敢造次,颤颤起身指着青染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我好心来看你,你竟如此待我!等王爷回来定要你好看!”之后,向着门前早已经看傻了的侍女怒吼一声:“看什么看?再不过来就挖了你们的狗眼!”
侍女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着玉央离开。
看着玉央一蹦一跳狼狈离去的背影,青染忽然轻笑出声。想不到自己的妒意竟然如此之大,也玩起了这妻妾之间争风吃醋的把戏。
打开瓷坛的盖子,看着洒得只剩半坛的清水,青染有些心疼。
这是秦绍白之前收集的梅花上的初雪,说是燕邪最喜欢用这样的水煮茶。若是将其埋在梅树下酿上半年,清冽更加。可惜现在只剩了半坛,真是浪费了秦绍白的一番辛苦了。
拿起花锄在梅树下挖了尺余深的小坑,将瓷坛封口埋入其中将土重新掩好,青染这才起身回了前厅。
正准备在水盆中洗去手上的土,谁知卧房内竟然传来一阵响动。转头看去,方才还敞开的门不知何时竟虚掩了起来。青染立刻戒备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正想推开虚掩的门看看是谁,谁知门扉忽地向内打开,一只手臂迅速伸出,将青染拽了进去。敞开的房门随即关上,快得连门外伺候的侍女都未发觉。
“你不是去围猎了?”青染意外地看着将她拉进屋来的男子,只见他一身闲散打扮,剑眉星目,除去燕邪还会是谁?
“谁说我去围猎了?”拉起青染的手,燕邪拿起毛巾将上面的浮土细细擦去,笑得诡异。
“可是我早上明明……”说到这里青染恍然大悟。她早上确实看到燕邪出去,可那只是一个披着宽大狐裘的背影,头上还罩着盔甲,压根就看不到半点儿样貌。她只是根据那人的打扮和坐骑先入为主,认定他便是燕邪。
想通了这个道理,青染又开始纳闷另外一件事:“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才玉央来的时候,这卧房的门还开着,里面简单的陈设根本藏不住人,窗子也是由内反锁,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而她刚才在院子里也并没有看到有人进来,谁知回来时他便已经躲在屋子里。这一点,令青染着实不解。
“我呀,是从这里来的。”燕邪说着领着青染走到房子一角,在墙壁上轻敲了两下之后,一个窄窄的密室应声出现,从大小和位置不难看出,这里是两堵墙之间的夹层。里面宽约三尺,铺着厚厚的锦被和枕头。墙上有几个小孔,既可透气也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早早就躲进了这里,所以刚才你那彪悍野蛮的样子可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燕邪戏谑笑道,“想不到你发起威来,更加有味道呢。”他喜欢青染为他吃醋的模样,非常喜欢!
说完不等青染羞恼发飙,燕邪忽地换了神情,郑重道:“今晚你便留在这里,天明时我便会放你出来。可能会有些不舒服,只好委屈你了。”
“怎么了?今晚会发生什么事?你呢?你怎么办?”见燕邪说出这样奇怪的话,青染心中有些慌乱,顾不上计较他之前的调侃,抓着他的手迭声问出一串问题。
“没事,相信我,只是一点儿小事。”燕邪不想和青染说出实情,免得她为他担惊受怕。另外,他也不想让青染知道他阴险残忍的一面,所以含糊其辞草草带过。
见燕邪实在不想说,青染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枉然,只得仔细叮嘱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真的只是一点儿小事而已。”对他来说确实是小事一桩,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过了今夜,他们今后的日子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央被侍女扶回房中之后,立即卷起裙摆查看伤势。看到腿上那黑紫狰狞的淤青,再揉揉手腕上依旧酸痛的抓握痕迹,玉央眼中杀机顿起。
该死的女人,竟敢如此对她!等明日燕邪回来定要好好哭诉一番。如果他狠狠惩罚这个该死的女人那是最好,若不然她定要密函一封送回北疆,请求北疆王派出杀手彻底除了这个眼中钉!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胸口一口恶气终是难平,使得玉央午膳也未用,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不知什么时候折腾得乏了,竟然沉沉睡去。
等到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已经是掌灯时分。或许是早晨未穿衣服着了凉,也可能是被青染气得伤了身,玉央总是觉得头晕脑涨,又在床上辗转了半天,这才懒洋洋起身随意吃了些东西。
她折返身想要继续睡,最好是一觉醒来燕邪已经回来。可惜白天睡得太多,到了这个时候她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索性熄了蜡烛,躺在床上对着一片漆黑,开始细细盘算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从目前看来,燕邪已经渐渐开始接受她,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好转。那么她计划已久的事情也应该开始进行了。等这次燕邪回来,她无论如何都要促成他与北疆国内应见面一事,这样既能让燕邪对她的能力更加肯定,也能借此作为筹码与他谈条件。就算不能现在就灭了那一对禽兽父子,成为北疆国实际的掌权者,至少也要先成为楚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接下来便是协助燕邪登上帝位,一统天下!
越想越是兴奋,玉央的眼睛在黑夜的笼罩中闪动着野心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凤袍加身接受万民朝拜的风光和威仪。
正在如痴如醉的时候,忽然听到门扉响动,有人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玉央一阵惊喜,深更半夜进来这个房间的,除了燕邪再没第二个人。难道他因为渴望她的味道,竟然连夜赶回来了?
唇角抿起,玉央将呼吸放得绵长平静,仿佛睡得正香,眼睛则偷偷睁开一条缝隙,借着院中灯笼从窗棂中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想要看看燕邪会有什么举动。
这时候,进来的人已经轻手轻脚走到了玉央床边,离着三尺左右的距离站住,开口轻声唤道:“公主,睡了吗?”
这个声音令玉央有些诧异,原以为是燕邪回来了,谁知道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这个女子的声音她极为熟悉,正是那个从青染身边调来服侍她的侍女思棋!
思棋?她为何鬼鬼祟祟偷偷溜进来?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是想要偷东西,还是因为青染对白天的事嫉恨未平,暗中指使这个侍女趁着黑夜前来伤害于她?
思及此,玉央没有回答,而是将手轻轻摸向身后,从被褥下摸出了一把乌铁打造的匕首。
匕首的表面暗淡无光,反射不出任何光线,在这漆黑无月的夜里,根本无法发觉。
紧紧攥着匕首,玉央准备只要思棋胆敢靠近床边,立刻先发制人。
可是思棋并没有继续向前走来,见玉央没有回应,又轻声唤了一声:“公主?”
确信玉央已经睡熟之后,思棋被夜色包裹得朦朦胧胧的身影终于开始行动。只见她低头从腰间不知解下了什么东西,蹲下身子放在地上,接着从背后抽出一根细细的竹竿似的东西,将这个东西向前推至玉央床边,接着向上一挑,只听“啪”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接着思棋急忙站起,扔掉手里的那个东西闪身出了房间。
听着房门掩上的声音,玉央一翻身坐了起来,不想燃起蜡烛让思棋发觉,而是沿着床角小心地爬到一边存放嫁妆的木柜上,摸到了一个匣子打开。
立刻,柔柔的月白色光线在屋子里弥漫开来,不是很明亮却足以看清房中的情形。在这泛着淡淡蓝色的夜明珠的映照下,玉央急忙向地上看去。这一眼,险些将她吓得从柜子上滚落下来。
在她的床边,摆放着一个竹子编制的约莫半尺粗细的小篓,盖子掉落在一边,应该就是刚才发出声音的东西。
让玉央凤眸圆睁满眼惊恐的原因自然不是这个小篓,而是从篓中爬出的东西!
十余条色彩斑斓的小蛇正在地上游走,在幽蓝色光线的映照下更显得诡异恐怖。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吸引,这些小蛇竟然毫不犹豫地向着玉央的床榻上游去,其中一条动作快的,已经顺着床榻脚游移到了枕边,也就是方才玉央躺过的地方。其余的蛇也陆续爬了上来,或直或曲地在床上各居其位,懒洋洋不再动弹。
被这些可怕的动物吓得手脚打颤,玉央哆嗦着开口想要叫人进来。话未出口,手中的夜明珠一个拿捏不稳,从满是汗水的手中滚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着这声闷响,原本已经卧在床上不动的蛇们,突然高高抬起那三角形狰狞的小脑袋,像箭一般竟然从床上直直弹了出去,准确地落在了夜明珠上,将它缠绕起来。
月白色的夜明珠立刻被数条蛇身包裹起来,只从细细的缝隙间挣扎出惨淡的光线,照亮了斑斓的蛇身,也映蓝了玉央因为惊吓而惨白的脸。
迅速伸手堵住险些溢出唇边的喊声,玉央将背死死抵在墙上,唯恐因为颤抖发出的响声引来蛇群的关注。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可怕的动物竟然会对声音如此敏感,若不是方才夜明珠先她一步发出了声响,恐怕此刻被缠绕起来的便是她了。那些三角形的脑袋和身上绚丽的色彩显示着它们剧毒的身份,只要被咬上一口,她便再无生机!
再也不敢喊人来救,也不敢冒险下到地上,玉央只好抱着肩膀蹲坐在柜子上,期盼着天早些亮起来。
此时在青染房中,床榻上一个人影正背对着房门侧睡。身子完全包在锦被之中,连头都深深埋在其中,只留下几缕青丝垂在枕畔。
值守的侍卫三人一组,每隔一刻钟时间便从院外巡视一次,没有发觉任何异常。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组侍卫刚刚巡视离开之后,在屋顶之上终于站起一个黑衣人影。
仔细观察并未发现危险,这个人影动作轻灵地从房顶上跃下,躲在梅影掩映的窗边,从缝隙中探入一根银针,轻轻拨弄几下,窗子便应手而开。
毫不迟疑迅速跃入屋中,黑影转身将窗子重新掩好,同样来到青染床边,眼神冰冷地扫过床上的人儿,解下竹篓便要打开盖子。
突然,门边传来声音,黑影一惊转身去看,屋内忽然亮起烛火,燕邪一身黑衣手拿着火折子,正邪魅地冷笑着看他。
“等你多日,今天终于来了。”说着扔掉火折子走到黑影面前,一脚将地上竹篓挑起,稳稳地踢进了墙边的鱼缸里。水顺着竹篓的缝隙咕咚咚灌了进去,里面的金鱼随着冒起的气泡一起翻着肚皮浮了上来。
“这七彩烙铁头果然是奇毒无比。”燕邪摇头感叹,随后又将视线落在黑衣人身上冷笑道:“这么久未见,你依然还是只偏爱这种毒蛇。不过你的轻功进步得竟然如此神速,这一点倒是让我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