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冷冷回绝燕恒的要求,青染看也不看他,继续向燕邪营帐而去。方才那一下闪避,使得她脚踝的扭伤更加疼痛,现在只想坐下休息,哪有精神陪着这个莽夫打架。
见青染不理他,燕恒不再废话,伸手便是一掌,向青染后背击去。
身后异响传来,青染来不及多想,多年来训练出的本能已经开始反应。上身前倾,顺着燕恒掌风的方向扑倒,却在双手触及地面的时候向旁边滚出,与此同时未受伤的左腿斜扫踢出,攻向燕恒下盘。
燕恒朗笑道:“这就对了!”说着凌空而起,躲过了青染的攻击。抓住时机,青染随即腰身用力,一个鲤鱼打挺利落地从地上弹起身子,却在落地时晃了一下,险些摔倒。竭力忽视那仿佛用刀刮过骨头的剧痛,青染紧咬牙关站稳身子,双手一前一后护在身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燕恒也摆开阵势,稳稳站在青染的对面,心中则是暗暗惊异。想他燕恒醉心武学,却猜不透这是哪派功夫,进退攻守,别有一番犀利莫测,招式大气优美,应是出自名门。莫非,是哪个世外高人的绝学?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将重心移在左脚,青染额际直冒冷汗,其中一滴顺着发丝滴下,落在眼里,氤氲了视线。朦胧中,只听得燕恒嗓音洪亮:“和我过上十招,若是你可以躲过,我非但不追究你偷入军营之罪,另有纹银百两奖赏。若是被我十招捉到,那么……”
话到这里顿了一下,青染扬手拭去眼中水雾,耳边传来燕恒的下半句话:“你便随我回王府为婢,给我解闷。”身边女人都是娇滴滴孱弱弱的,燕恒早就看倒了胃口。难得今日遇到一个功夫不错,长相又合他胃口的女人,留在身边做个贴身侍女,也是不错。至于她的身份,回头叫人去查一下就行了。
听了这话,青染忽然有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这两个人还真是兄弟,连这种强人所难的恶趣味都是如出一辙。自己怎么就如此“好命”,一而再地遇到这样的极品。
“想打架你自便,想找婢女拿银子去买,恕我没兴趣奉陪。”青染冷冷拒绝,不愿再和这个无聊的男人浪费口舌,收回防御的姿势,准备离开。
“我意已决,由不得你!”见青染又要离开,燕恒哪里肯依,跨步上前,便欲擒拿。
青染被迫只得迎战,借着动作轻盈,在燕恒的掌风中闪躲。她很清楚,以自己的身手,根本无法对抗燕恒这霸道的攻势,只能发挥她敏捷灵巧的优势,躲过他十招,好让他依言不再纠缠。
只可惜,脚上的伤势明显影响了她的行动,在堪堪避过燕恒三招之后,青染已经气喘吁吁,动作也迟缓了许多。虽然是隆冬时节,她却已经大汗淋漓,口中呵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消失。青染的脸便也在这雾气中若隐若现,白皙的双颊上透着娇艳的红,加上那淋漓香汗,就如同是雨后新荷,清新妩媚。
即使是粗枝大叶的燕恒,也不禁看傻了眼,呆立在那里忘了出招。借此机会,青染终于可以暂时休息。脚踝处火辣辣的疼,迅速地吞噬着她的精力。
挽起袖子,手口并用地撕下袖口装饰的缎边,蹲下身将其牢牢绑在肿胀的脚踝上,青染咬牙站起,冷声道:“还有七招。”
她必须速战速决,结束这场无聊的比试。再拖下去,这脚伤只能更加严重,更加影响她的行动。
青染的催促点醒了燕恒,身子一震,那棱角分明的阳刚容颜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晕,转瞬即逝。口中掩饰性地大声喝道:“好,你可小心了!”
话音未落,第四招已经攻至。
提起全副精神,青染紧紧盯着燕恒的每一下动作,左躲右闪,佯攻暗守,险险地终于又熬过片刻,十招已经过了七招。
招招落空,燕恒非但没有如之前那般暴躁发怒,面上神采反而愈加兴奋。他已经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动作轻灵,却身无内力。一个弱质女流竟然可以与他周旋这么久,更是令他惊讶赞叹。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如此想着,燕恒不再耽搁工夫。眼看十招快到,他朗笑道:“不玩儿了,和我走吧!”动作瞬间又快了三分,右掌成拳,向青染胸口击去。
见这一拳来得凶狠,青染不敢怠慢,侧身闪避。哪知,脚步一个踉跄,步法顿时凌乱。那隐忍已久的脚伤,终于开始发威。
“砰”的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青染锁骨下方。那纤细的人影立刻便如折翼的蝴蝶,向后飞出,栽倒在黄沙地上,口角溢出殷红的血,动也不动。
这一击得手,却让燕恒当场傻了眼。按他的预想,这一拳只是虚张声势,待她闪身躲避脚步未稳的时候,再出奇招将她制服。哪知先前那灵巧的身影忽然迟钝下来,使得这一拳竟然结结实实落在了她的身上。
“喂,你没事吧?”见青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燕恒急忙上前查看。将她抱在怀里摇了两下不见回应,心里不由急了起来:“快醒醒啊。”
紧闭的双目、苍白的脸色和嫣红的血迹看得燕恒慌张不已。沙场拼战多年,他第一次对血产生了恐惧。紧紧抱着昏迷的人儿,燕恒霍地站起吼道:“军医,军医!”
“叫军医做什么?你受伤了?”远远地有声音传来。燕肃和燕邪一前一后,向这里走来。
“不是我,是这个军……女人,我不小心把她打晕了!”燕恒说着,抱着青染向自己的营帐奔去。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燕邪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突兀的举动吓了燕恒一跳:“九弟你……”
“把她给我。”燕邪冷声道,阴沉着脸色上前便要从燕恒手里夺人。
抱着青染转身闪过,燕恒急中生怒,口气不善地顶了回去:“你想干什么?这个女人是我发现的!”这燕邪最近是饥渴过度还是怎地,怎么见了女人就扑上来?先是一个魏国妇人,接着又虎视眈眈地瞪着这个昏迷过去的军妓。竟然还想和自己的哥哥抢女人?
“她是我的妃子。”声音更加阴冷,燕邪丢下这几个字以后,动作奇快地将青染从呆若木鸡的燕恒怀中抢过:“大皇兄,三皇兄,我先告辞了。”说话间,人已经远去。
“这……是怎么回事?”燕恒愣怔当场,半天回不过神来。昨夜光线不佳,只看了匆匆一眼,青染又被披风包裹,所以燕恒并未看清楚她的长相。方才听燕邪这样一说,顿时醒悟,怪不得觉得那件衣服眼熟,原来正是燕邪穿过的。只是他刚刚斗志正浓,忽略了而已。
“看来老九这次,真的是动了心哪。”看着燕邪的背影消失,燕肃若有所思道。刚刚借着燕邪来例行请令的机会,他已经旁敲侧击试探过了。以燕邪的说法,是因为昨夜回去太晚,惹得这个恃宠而骄的女人大发脾气,赌气打晕侍卫出逃,才惹来这场骚乱。对这套说辞燕肃是半信半疑,顺势提出要见见未来的弟媳。正向燕邪营帐而去,谁知半路上忽然听到燕恒大呼小叫唤军医。觅声而来,便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燕肃原本的怀疑在看到燕邪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慌乱和心痛后彻底消失。他是情场老手,一眼就看出这情感绝非伪装。这个女人,真的打开了燕邪这个不祥之人紧闭的心扉。
如此一来,于他却是一桩好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燕邪那本就温雅的性子,这下更是陷在了风花雪月里。只要施以小恩小惠,便可轻而易举笼络。虽然无权无势,但毕竟是皇子之尊,多一个帮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这样一来,觊觎自己储君之位的,只剩一个燕黄而已。燕黄势单力孤,不足为虑。
“走吧,咱们也去看看。”燕肃说着抬步而去,却未注意燕恒尚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
“妃子……”燕恒喃喃念着,那一通到底的肠子实在无法消化这个事实。他想带回府中消遣的军妓,眨眼之间成了他的弟媳!
“天哪!”燕恒抱着头蹲在地上,欲哭无泪。他可还有什么脸面再去见燕邪啊!
痛,好痛。好像有千钧重物压在心口上,每一下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同样沉重的,还有眼皮。挣扎了许久,终于挑开微微的缝隙。烛火的光芒得了机会,立刻趁势而入,太过突然的光明反而使得青染顷刻间陷入更深的黑暗。
“你终于醒了。”燕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低沉,带着喜悦和激动。
眼前景象渐渐清晰,青染首先看到的,便是最不想看到的燕邪。
他的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看起来疲惫不堪。在他身后,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气宇轩昂,成熟稳重。眉目之间,与燕邪有些神似。见她打量他,微笑着点头还礼。
头顶的层纱叠幔,身下的红木卧榻,以及那典雅大气的家具摆设,明明白白显示着她并非是身处营帐,而是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
“这是我的府邸,你已经昏迷两天了。”看着青染四处打量,燕邪轻轻移坐在她的身边,双手包起她的柔荑,轻声解释道。接着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伤处还疼吗?”
看着燕邪担忧的样子,青染冷笑在心。若不是她早已经看透了燕邪的本质,恐怕还真的会被他这温柔的样子迷惑。虽然不知道他如此做的目的,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他的要求,她自然会好好配合。
“让你担心了……邪,是我不好。”在燕邪手臂的帮助下,青染慢慢支起身子,偎在他的怀里,嘴唇轻轻抿起,水润的眸怯怯地对上那狭长的桃花眼,自责道。
“……”燕邪的手臂一抖,差点儿松脱。见惯了这个女人冷冰冰的样子,忽然间如此温顺体贴,着实让他受了不小的刺激。看着臂弯中的娇媚女子,燕邪两道剑眉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
该死的女人,还以为她生来就是这样冰冷的样子,不喜不怒,更不会撒娇,哪知道,她竟然也可以柔情似水,万种风情。不过这风情万种,却是在和他演戏!
若她是真心的,该有多好?
不对,他在想些什么?
将头脑里的胡思乱想狠狠抛开,燕邪暗自气恼。他是傻了不成?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有的没的。
平静下心境,燕邪也温柔笑着,拥着青染转向旁边的燕肃:“染儿,这是大皇兄,也就是南燕国太子殿下。你昏迷这两日,大皇兄已经来看望过你数次了。也幸亏大皇兄派来宫中最好的御医,你才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染儿谢过太子殿下,劳烦殿下费心,染儿愧不敢当。”青染说着,便欲推开燕邪起身施礼。燕肃见状疾走两步虚虚拦住:“不必多礼。你既然是九弟所选之妃,那便是本王的弟媳。若不嫌弃,就随九弟唤一声皇兄吧。”
“这……”青染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先抬头看着燕邪。见他点头,这才羞怯怯地轻声唤道:“谢谢大皇兄。”语毕,脸已绯红。
“呵呵,好了。”燕肃抚掌笑道,“既然人已经醒了,本王也就放心了。不打扰你们卿卿我我,这就告辞了。”
“时辰已晚,若不嫌弃,还请大皇兄用了晚膳再走吧。”燕邪急忙将青染扶躺回榻上,诚意挽留。
“不了,老三还等着呢,总得先让他安心不是?”燕肃笑着,起身向外走去。
燕邪随后紧随而出,直到将燕肃送上马车,目送其远去,这才命令侍卫关了正门,转身回府。
高大的府门在身后缓缓合拢,燕邪那原本笑得温雅的俊颜也在顷刻间变得阴冷狠鸷。运起轻功掠到卧房,踹开门,疾如鹰隼般擒住床榻上那抹纤柔的倩影。
“脚踝受伤为什么不告诉我?燕恒盘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你是我的人?”燕邪此刻丝毫不见方才的温存体贴,眸若寒霜,狠狠地刺向青染。
“我本就不是你的,解释什么?”青染冷笑回道。她即使是死,也不想用燕邪的羽翼来保护自己。推之尚且不及,更别提主动承认,“至于脚踝受伤,根本不值一提。”
被青染的抗拒和不在意的态度激怒,燕邪猛地掀去她身上的锦被,几声布帛清脆的碎裂声传来,青染身上所穿的丝缎内衫已经化作飞花飘落,露出莹白的肌肤还有胸上围着的绷带。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变成我的人?”手指游移在她没有半点儿瑕疵的肌肤上,燕邪阴鸷道。话音冰冷,没有半点儿温情。
“不过是一场掠夺而已。结束之后,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我的人不是你的,心更不是!”克制着身体的战栗,青染傲然回答。六年现代生活,几个月青楼生涯,给予了她别样的视角。虽然看重自己的贞洁,但是绝对不会因为失了身便寻死觅活,更不会因此便认了命,从此依附着这个男人,郁郁一生。
与其做一根缠树的藤,倒不如做一株坚韧的草。迎接风雨,百折不挠!
“还是这么嘴硬!”游移的手指忽然变了方向,从青染胸口移到腰侧,稍加用力,便将她单薄的身子推到了床榻里面,自己则侧身躺在外面,单臂支起,倨傲地看着因为碰到伤口而面容扭曲却隐忍着不肯呻吟出声的青染,“你这次逞强,差点坏了我的计划。若再有下次,别怪我对那个男人不客气。”燕邪冷声道。
“不要总是用林涯来威胁我,你这样子,算什么英雄好汉?”青染怒极反驳,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俊逸如仙却手段狠辣的男人。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卑鄙无耻的威胁,会是从他那完美魅惑的唇间吐出的。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毫不在乎青染的指责,燕邪回答得理所当然,“既然可以用最直接最省事的办法达到目的,又何必要绕别的圈子?”若是他逞英雄耍傲气,恐怕已经死了十次不止了。为了生存、为了复仇,他的生活充满了算计,步步惊心,唯有胜者为王。
公平正气于他而言,只是死路一条!
“你……”对燕邪彻底无语,青染不愿再多说废话,直截了当步入正题,“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做些什……”
“么”字还未出口,燕邪忽然俯身而至,准确地衔住青染的樱唇,将她的尾音纳入自己口中,只留下含糊的“呜呜”声。
单手擒住青染双手,固定在她的头顶,燕邪侧伏在青染身上,小心地让开她的伤处,桃花眼动情迷离,似是无比沉醉。
轻薄来得突然,青染想要挣扎,却动不得分毫。恼怒间,忽觉燕邪正抚摸她手臂的指尖有些异样。闭上眼细细分辨,竟发觉他写的是,屋顶有人!
惊讶之余,青染已然明了燕邪何以忽然有此举动。尽管百般不愿,但是想起身患绝症的林涯,她也只得强迫自己尽量配合。
见青染忽然平静不再反抗,燕邪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敏锐的耳力听到了屋顶几近微不可闻的掀动瓦片的响动,他松开青染的手,转而扶住她的头,使得这个吻更加缠绵。
得了自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青染犹豫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缓慢地围上燕邪坚实有力的腰身。
那纤细柔软的手臂像是带着无尽的热量,在围绕上燕邪腰间的那一刻,他的冰冷顷刻间开始燃烧,胸口再次悸动,带着难以形容的欢喜和愉悦。这悸动随着血液在周身流淌,使得燕邪本该是掩人耳目蜻蜓点水的吻渐渐深入,直到忘记了本来的目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下的人已是气喘吁吁,这个绵长而投入的吻才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