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古墓冲生产大队的路上我跟南漳说起冢头,说我和苏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只狐狸和……
“对了,我知道为什么社员们怕来冢头了。”我兴奋地说,“这里生活着一只巨蟒,我和苏丽看到它在冢头的野草中穿行。因为迷信,社员们对它产生崇敬心理,于是,不敢轻易接近这里,怕有生命危险。一定是这样,天坑里的那个怪物就是它。天坑与冢头之间,在某个地方肯定有暗道相通,这条大蟒可以自由穿梭。而且很有可能,天坑是它的老巢,冢头是它的势力范围。”
南漳想想说:“你说得也对,但你看清楚它是一只大蟒了吗?如果真有这只蟒存在,为什么社员不跟我们直说呢?他们在故意隐瞒什么?长生队长的老婆一定会跟你说这里是禁地,不能来,至于为什么不能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因此,你说这里有只大蟒,完全是你个人的想象而已。我们没有证实到,并且一直生活在离它最近的古墓冲的社员们也没有跟我们证实过。”
我强词夺理说:“我现在都不相信队里人的话了,他们全在骗我和苏丽。真见鬼,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想隐瞒着我们什么,还是不欢迎我们,想把我们赶走?”
“你这话算说对了,这里从来就不欢迎任何一个外人。”南漳说,“我要是再出现在古墓冲里,长生非把我给扭送到公社不可。”
“你到底在这里做了什么,让他们对你这么地顾忌。”苏丽也不禁好奇起来。
南漳低头不语,走出十来米的样子,才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的人对谁都顾忌,不光是我,对你们也是,你们应该能感觉到。”
“他们对我们最起码也是客气的,但对你却没有这么友好,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我跟上一句,不容南漳避而不谈。
“什么也没有做,我只想找到我想要的真相。”南漳步子缓慢起来,似乎在做一个让她为难的决定。
“你想要什么真相?”我又跟着问她。
“想知道吗?”南漳扭头望着我,带着一丝顽皮的微笑,洁白的小贝齿整齐地守候着她的红润的嘴唇。
“嗯。”我和苏丽同时说。
“那好吧,过了今晚,我全都告诉你们。但有个前提,今天晚上你们一定要把我需要的人找来。”她在跟我们谈条件。
“那好,南漳,你不想说,让我试着说说,你看对还是不对。就在今天早上,我和苏丽无意间听到一个旧消息,解放前有一支考察队来过这里……”
我发现南漳的脸色突然间严肃起来,看样子,我说到她心里去了。
“这只考察队在冢头待没多久,某天夜里,突然全部失踪。巧的是,除一个外国人之外,他们全部来自四川,也就是你的故乡。南漳,你跟我和苏丽解释下,你和他们之间有没有必要的联系?”
南漳完全没有料到我和苏丽会知道这则旧闻,如果她再不说明白,那么我们之间建立的信任感会就此消失。
“那支考察队里有我的大伯,他在这里失踪了。但我想纠正你的是,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她的话让我和苏丽大感意外,还有人活下来?
“是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外国人,他的名字叫斯文·赫定,还有一个是我大伯的朋友冯先生。只有他们两个最终回到了四川。”
“其他人呢?”苏丽禁不住好奇心。
“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南漳神情黯然,“活着的冯先生在回到四川之前,曾经去过南京,在那儿待没几天,精神突然失常。他记不得自己是谁,也记不得自己的任何经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忘记怎么说话,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能听得懂,全是些没有任何意义的音节。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他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傻子。”
“那个外国人呢?”我问。
“赫定没有去南京,直接回了瑞典,有生之年再也没有来过中国。他曾经申请过,但当时的南京政府拒绝他入境的要求。十几年前他才死,但就是到死,他也对自己的桐柏之行绝口不提,在他的文章中对此也讳莫如深。一般现在我们所注意的,也仅只是他的中亚探险活动。”
“他为什么要这样,一个考察队几乎全军覆没,他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当时的政府一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调查呢?”我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得问他本人了。当时的南京政府确实没有调查,想把这事情故意压下去,淡化掉。后来,迫于失踪家属的压力及部分有良知新闻媒体的揭露,终于组成了调查组,但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解放了。再后来,人们也就把这事给忘掉了。只是在这里,还会有人偶尔提起来,但也仅仅是吓我们这些外来人,目的是告诉我们不要随意到那里去。”
“你越说我越觉得好奇,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你想找到你大伯失踪的真相?我想,不至于仅仅是这样一个原因,如果是,你的父辈,早就完成这个遗愿了,而不是现在等到你来完成,不是吗?南漳。”我问她。
南漳显然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说了句:“你真想知道吗?那好,今晚过后,我把所有的事告诉你们,可是你们一定把我需要的人找来。”
我笑着点点头,说:“我们答应你。今天晚上你一定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不只你感兴趣,我和苏丽也感兴趣得很。”
“你们不能惊动长生队长还有其他社员,不然,我们会有麻烦。”
“放心吧,我有办法。”我望着苏丽,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苏丽瞅我一眼,转身向南漳做出保证完成任务的坚定表情。
我们摸索着,又爬回到正西的小山上。离开冢头之前,我又回望一眼,依然没有发现这里到底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南漳,你说这里到底跟别的地方哪儿不同,怎么我看不出来?”我忍不住问。
南漳意外地望着我,问:“你真没有看出来?”
这回连苏丽也点头说:“是,我也看不出来它哪点特殊,除了荒凉与有怪物之外。”
“怎么可能呢?”她回头指着冢头内的遍地野草,说,“这里的草看起来杂乱无章,实际上你仔细看,它们在这块凹地里,形成一个图案,是两条鱼的样子。这两条大鱼,依偎在一起,只是头尾相错。”南漳在那里指指点点。
我和苏丽居高临下,眼看得发酸,也没能把这个遍地荒草,看出两条大鱼来。我们不好意思地冲南漳摇摇头,她无奈地又重新比划着让我们看仔细,我们还是没能想象出鱼的模样。
南漳沮丧地垂着头,叹息:“怎么可能,你们真没有看出来?”
我和苏丽点点头。南漳彻底绝望:“看不出来也罢,说给你们,你们也不懂。算了,你们回队里吧,记着我们的约定。”
在走之前,我终于还是憋不住,问:“南漳,赫定是谁?”
“是一个伟大的瑞典探险家,好运气的他发现了楼兰古国。你应该多看看地理和历史书,赫定这个人你一定得知道。”南漳的表情十分认真。
“跟你在一起,只能显出我的浅薄,”我自我解嘲,“有时候,要跟你多学学。”
“我想赫定肯定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我说。
南漳点点头:“嗯,我也这么想。可是他死了,我们没办法问他。所有的答案被他带进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