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漳站在山顶上,有些惊奇地望着我和苏丽。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待在这里。
她在上面拉我一把,我就站到了山顶。上面的景色让我大吃一惊,原来山顶正中是一个直径约在二三十米的巨大天坑,难怪看不到山尖。山的顶部像整个塌陷进山体内部一样。
天坑四周荆棘密布,像蜘蛛网一样把它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可见有些年月没有人来过这里。
随后上来的苏丽也让山顶的景色惊得目瞪口呆,她指着天坑,迟疑一下,说:“是不是,这天坑把山顶给吞了。”
南漳笑笑,没有直接回答,问我们:“怎么会来这里?”
我跟她说本来我们是看看冢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结果没发现什么异常,却看到一只狐狸,然后,觉得这座小山头与众不同,于是过来瞧瞧。
南漳说:“是啊,别的山都有山头,唯独它没有。想不想看看这天坑什么样子?跟我来。”
她在前面慢慢用铜剑挑开荆棘,为我们引路。
我说:“南漳,你一定来过,是吧。为什么不用铜剑把这些荆条给劈断呢?你这个样子很麻烦。”
“这里每一草每一木都有灵性,我怕遭报复。”南漳的话听起来很认真,不像开玩笑的。
“你还信这个。”
她头也没回,答一声:“嗯。注意脚下,有些石像残块,别绊着了。它们可是好东西,起码有上千年。可惜全被人破坏掉了。”
“破坏掉它们的人一定遭了报应。”我半真半假地说。南漳没有回答。她的话让我想起山谷中那些石像的碎片,会不会和南漳说的有联系。一定是有关联的。
“南漳,我们上来时,在底下也见过些石像残片,雕刻得很逼真,差点吓着我。”
“真的?”南漳扭头看我一眼,“我怎么没有发现?”
“这一带太荒凉,我们上山时,选择的地方不同,我们刚巧发现。”
“你说得对。这些石像很可能原来是在一处的,只是被人为地破坏掉了。我告诉你们,这里过去一定有人居住过,只是后来,出于不知道的原因,被遗弃了。”南漳说,“我在天坑旁边发现一道硬土凸台,很像房子的地基。只是走向有些奇怪,房屋似乎坐落在天坑之上,这我就有些不理解了。”
既然南漳不理解,我们更不理解了。没有哪个傻子,把房子建在天坑的上面。当然,也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这里建一座厕所,但是,这厕所也太大了吧。
把这么大个厕所建在山顶,供谁方便呢?老天爷用吗?
我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极其无聊荒谬,干脆就不打算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没事找骂。
天坑坐落在山顶的正中间,似乎这座很有野心的小山张着大嘴,想把天给吞了一样。天坑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坑壁上怪石层层叠加,突兀林立。结着青褐苔癣的石缝间,不断渗出水珠,跌落坑底,发出动听的声响。
我小心翼翼地立在天坑边上,往下望去,约有五十米深,里面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池水。我能感觉到一丝丝寒气从水面上升起,扑面而来。
水底下长着说不上来名字的水生植物,更多的是奇形怪状的枯荆条沉落在水底下,构成古怪抽象的图案。
经年累月的水滴不停渗到坑底,坑底的水面看样子也仅有一米多深,难道坑内有暗道让水面一直保持恒定?也只能这样解释才说得通。
我正在想时,突然见底下水面震颤一下,一道紫红色的蜿蜒崎岖的光线,从下面弹射出来,一闪而过。紧跟着,天坑内的水像被丢下一颗炸弹,轰地一声,一股水柱腾空激射而起。我眼前倾刻间白茫茫一片,水柱已经升到天坑之上,又向上攀升数十米之后,才像烟花一样,四散开来,形成雨雾,慢慢往下飘落。我们三个,笼罩在水气之中。一时之间,如梦如幻。
四周一片静寂。只有水滴砸到水面上的声音,由天坑下传上来,尤其清晰,像电钻头一样钻进我的耳朵内。水面在渐渐恢复平静,半池枯萎半池泛青的水生物在水面上微微荡漾。清洌的水下面,什么活着的物体也看不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有种梦幻般的不真实感。
苏丽哆嗦着说:“水下有怪物,我们快走吧。”
南漳盯着我:“你看到什么没有?”
我摇摇头,说:“看不清楚,有个红色的东西,好像在水下晃动一下。是不是传说中的龙,我们惊扰了它?”我内心也开始发怵。
南漳想了想,神情开始迷惑起来:“之前我来过两回,什么也没有发现,怎么这次……我看它像条大蛇,我们冒犯了它的领地。它没有要我们命的意思,只是一个小小的警告,不然,以它的能力,我们早没命了。”
我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希望不要跟我们玩儿命。我是不想再待在这儿,一转身,跟着苏丽往回拐。南漳在后来也紧追上来。这回,我看她是真怕了。也有她怕的时候。
山顶上生个天坑已经够怪的,里面浅浅的水,还能供养起一只怪物,我真不明白它能藏在哪儿。如果不出意外,天坑下面肯定会有暗道,供它自由进出。而且,激起这么高的水柱,它一定个头巨大,超过我们所能想象得到的。不然,南漳也不会害怕。
我说:“南漳,如果它真是如你所说,那已经不叫蛇了,应该叫蛇精或者巨蟒。以后,我们再也不要来这里。看来古墓冲的人说得没错,冢头这个地方是有一股子邪气。”
“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这里的社员谈起过有关蛇的传说啊。”南漳依然在较真。
“你还信这里的老乡,我和苏丽都让你提醒得已经不再相信他们任何人了。”我努力纠正南漳的错误意识。
南漳一时间让我给说得没词了,不再做声,只是紧紧跟在我后面。
走出几步,我突然觉得不对劲,于是停下来,转身望着南漳。南漳让我的表情弄糊涂了,她不解地也望着我。
“你想干嘛?”她问。
我冲她笑笑:“你先走。”
“怎么意思?”她不安地盯着我,似乎我的笑,不怀好意。连苏丽也停下来,不解地看着我。
“我让你先走你就先走,问为什么干啥?”我挥着手。
“为什么?”南漳彻底让我的举动给搞得莫名其妙。
“我让你走我前面嘛,我是男人,我应该断后。”
南漳不禁哑然失笑,苏丽在前面差点把鞋子脱下来,摔我脸上。
“这般时候,你还贫?”苏丽很不屑地瞥我一眼,说,“你就贫吧,刘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