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海边,她激动得像个孩子。
“海,大海!” 她拍着两只雪白的手,指给他看。
他给她提着包、抱着衣服,笑而没答。
她仍旧很惊讶地伸出“兰花指”指给他看:“呀!还有海鸥,红嘴的海鸥!帆船……”
她举起相机,对着海面上飞舞的海鸥和远处点点帆船“咔嚓,咔嚓”地拍摄,等她把相机递给他,并把相机的系带套到他脖子上时,她已从海边的护拦上翻过去,坐到离海浪很近的礁石上,摆出一个个动情的姿势,让他给她拍照。
她从来没见过大海。
这次《青春诗刊》的笔会选在美丽的海滨城青岛,她可高兴了!接到通知的当天,她给他打电话,问他:“接到去青岛的通知了吗?”
他笑,反过来问她:“你说呢?”
她立马就猜到他也去青岛。电话里,她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这回我们可以在大海边相见了。”他们不在一个城市。可他们每年都能因杂志社的邀请,而相聚一次或两、三次。
她居住的那个小城,属于西部黄土高坡,远离海岸线几千里,她所知道的大海,全都是从书本或电视上了解到的。她在电话中问他:“到时,我们一起去海边散步好吗?”
他跟她开玩笑,说:“好呀,让我牵着你的手吗?”
她很大方地说:“好呀!”
他说:“我们在大海边拥抱吧?!”
她笑盈盈地说:“行呀!”
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说说笑笑而已。现在,他们就漫步的大海边,海风吹乱了他的发型,却扬起了她火矩一样秀美的乌发,蓝天、波涛相吻的天地间,他多想像电话里说得那样,牵过她白晰的玉腕,或是在岩石的后面轻揽一下她那纤细的腰肢。可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心里越渴望得到的,反而越没有勇气去做了。
有几回,两人传递相机或并肩而行时,挨得可近了!尤其是她的长发,海风吹来的时候,不停地撩到他的脸上、颈上,和他那“扑扑扑”乱跳的心坎上。他似乎在想,再等一等,等到天黑了,海边游人少了,他们自然而然地相拥。那样,或许感受会更好些!可偏在这时,她看到前边的电话亭,问他:“带磁卡了吗?”
他说:“带了。”随从西服内侧的兜里摸出钱包,又从钱包的夹层里拽出一张他还没有用完的磁卡。她拿着磁卡,美滋滋地跑到海边的那个电话亭,眉飞色舞地拨通了对方的电话。他替她抱着衣服,提着包儿走近她时,她却向他挥挥手,示意他到一边等她。
他苦笑了一下走开了。但此刻,她那摇手的动作,似乎像鞭子一样猛抽到他的心上,使他感到阵阵酸痛!
他意识到,电话那端的人,与她的关系一定很密切,很亲近。起码比对他的关系要近得多,十有八、九是她的爱人或情人。否则,她不会在他走近她时,示意他走开。一时间,他对她的爱慕,就像眼前的海浪一样,高高地扬起又深深地跌落。他好没有意思地远离了她。
她捧着电话,又说又笑了好半天,后来,追过来还他磁卡时,脸上还有掩饰不住的笑容。他强打着笑脸,问她:“给谁打电话?这么开心。”
她毫无顾忌地说:“我那位,他也没见过大海,刚才我让他听了听大海的浪涛声。”他极不自然地笑了笑,嘴上说:“你们可真够浪漫的。”可他内心深处,悄然蒙上了一层苦涩的阴影!
接下来,她的话多,他的话少。可无论她跟他谈什么,他都没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