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鸢感觉到柔软的东西踏过自己的大腿,肚子,胸口,然后开始拔她的头发,她的头实在很疼,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抹了抹眼角,睁开眼睛,是一只黑白交错的边境牧羊犬,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看到她醒来了,呼了两声后汪汪的叫了起来。
“酷奇,停。”冷邃的声音,文鸢慌张的循声望去,看到穿着白大褂,趴在显微镜前的手杖男子,惊沉。
“你最好离开那个沙发,这是它的窝。”惊沉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此刻抬起了头,冰冷不带情绪的看着她。看得她全身发毛。就像一个医生看着笼子里的小白鼠一般。
“卡龙呢?”
“他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他想要找到你估计也得费点时间。这点时间,足够我做事了。”
“你要做什么事?”一边说着,文鸢一边真的站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再躺在这个沙发上,那个黑白相间的小东西真的要开始咬她的肉了。
惊沉把她关在一间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这里似乎是他的实验室,各种器材仪器一应俱全,还有两张手术台用的大床,文鸢宁愿睡在沙发上,跟充满敌意的边境犬酷奇挤一挤。
这间地下室只有一个入口,也就是很不符合消防安全守则,入口的地方安了一道厚重的隔离门,类似于保险库的门,电子密码与钥匙锁并存,看着惊沉一道道的开锁,出门,文鸢忍不住直摇头,她又不是江洋大盗,需要这样子防守她,后来意识到这道门其实是为了保护地下实验室的。
文鸢饿了可以去冷藏库找吃的,有新鲜的水果,干酪,牛奶,还有血清和蛋白质,偶尔可以在冷冻室里找到新鲜的动物脏器。可以用罐装的氢气和氧气兑出一份水,但她更依赖于瓶子里的矿泉水。卫生间里的淋浴都是电子加热,电子控制水温,热带鱼和水母在淋浴房的透明玻璃下穿梭,每次冲洗的时候文鸢总是担心脚下的玻璃破裂,自己就成了热带鱼和水母的食物。
地下室的一角还有一间隐藏在柜子里的暗房,门并没有锁,但文鸢一点都不想进去。因为里面关着一整排的实验小白鼠,它们因为药物或者其他原因安然的躺在各自的牢笼里,就像人类的监狱,它们却是无期徒刑。
无聊的时候可以看书,文鸢适应了在不需要睡觉的时候放弃沙发的占有权,因为从生物学上来说,一个单体雌性人类是斗不过一个单体雄性犬类的,何况文鸢并不具备攻击性,边境犬却对侵占它领域的人类怒气冲冲。所以文鸢就从墙壁的书架上找来书坐在惊沉摆满观察仪器,笔记,监测仪,手稿的书台上看书,书台很大,比两张床拼起来还大,她只需要一个角落。可惜的是大多数的书都是医学类和生物学的,她能找到兴趣的就只有精神学和心理学了。
有几天,惊沉几乎天天下来做观察和记录,他会在门口换上干净的白色长袍,戴上透明的塑胶手套,有时候套上一个蓝色的帽子,他的手杖很神奇,可以随时收缩,所以他不用的时候就收起来像一根短棍长短别在腰间,走路的时候就放开来,他专注在每一项观察上,文鸢对他来说不是空气就是像酷奇一样的存在,她不知道酷奇犯了什么错误导致它和她受到同样的待遇,不得见天日。
文鸢试图与惊沉交谈,因为从之前他与卡龙的对话来看他是一个理智且思维正常的人类,不属于精神病范畴,但是惊沉表现出来的冷漠仿佛他是一个外星人,又或者她是一个外星人。文鸢尝试了几次便放弃了,他不阻止她在地下室的一切活动自由,包括翻阅他的书籍和笔记,因为他的笔记和手稿可谓天书,都是奇怪的符号和文字,文鸢就算不是博览群书也是在大英图书馆熏陶出来的可是却一点不确定他用的是哪一种的语言。
地下室没有通讯信号,没有电源接入口,不得不承认当初设计这个地下室的人是个天才,也许就是惊沉自己,它可以保证照明,保证一切仪器运作,但是却没有办法进入它的线路。文鸢看着自动关机的电话摇了摇头,现在她连时间和日期都没有了。
只是日复一日的像酷奇一样浑浑噩噩的过。直到有一天,惊沉突然跌跌撞撞冲进来,他没有换白大褂也没有洗手消毒,他甚至连厚重的保险门都来不及关上,他冲到冷藏库前一排排的翻出血清样本和各种古怪的液体,然后用针筒抽出一部分,拉起衣袖注射进自己的血管。几秒以后他似乎才喘过气来,他眼神浑浊的看了一眼文鸢,嘴角蠕动了几下,文鸢确实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见他蹒跚着走进卫生间,锁上了门,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
惊沉走出卫生间的时候脸色终于恢复了一贯病态的白。酷奇伸了个懒腰走到他脚边蹭了蹭。他扫视了一圈室内,门已经关上了却并没有锁,因为锁门的时候也需要密码和钥匙,冷藏库门边被他打翻的试管瓶也被收拾干净了。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睡着的文鸢,看来这次持续的时间比以往都长。
他轻手轻脚的重新打扫了一遍房间锁上门,然后检查了一遍养着的实验小白鼠和地下水池中的水生物,接着他坐到了书桌前,瞄了一眼文鸢看了小半的书籍,人格分裂发展史,他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没事了吧?”她恍惚看到人影在动,猜到是惊沉恢复正常了,或许他像绿巨人一样有一段时间会失去意识,他拖着腿一步步的走到沙发边,样子有些疲倦。“咦,你的拐杖呢?”好像少了些什么,仔细一想,是他一直不离身的手杖不见了。
惊沉似乎也刚刚想起来,他又站起身,拖着腿朝卫生间走去。文鸢从沙发上跳起来,想说她帮他去拿,却在一秒后,呆怔的看着他软软的倒了下去,他就那样一点点的摔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连倒在地上时也软绵绵的没有声响。她迟疑了几秒钟飞快的冲上去,将他的身体反过来仰面朝上,他的额角有一丝擦痕不知是新伤还是旧伤,“喂喂,你说话,告诉我要怎么做?你需要什么药,你要注射什么东西?”他睁着眼睛,嘴角还在动,但整个人却仿佛失去了气力。
她的耳朵贴在他的唇边终于听到了他的话,钥匙在门口右下角的柜子里,开柜密码是文森特全拼大写加数字19,门锁密码是卡夫卡全拼大写加数字121。走的时候不要带上酷奇,它有一种奇怪的白化病不能见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