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边缘。
尘灰漫天,吼叫打斗声连绵不绝,几株无辜的大树因为受到波及而倒下,一声长长的哀叫过后,杀机四伏的森林里短暂地恢复了平静。
彭飞把雁翎刀从一只巨大的兽类脊背上拔出来,在血泉没迸射之前,一个鹞子翻身落到地上。旁边传来鼓掌叫好声,“好敏捷的身手,自从温斯特你加入我们的小队,猎杀的速度快了好多,以前不敢面对的敌人也似乎变得可以应付了。”司芬妮眼睛水汪汪地道。
“是啊,再皮糙肉厚的兽类也禁不住你的攻击。”瓦罗夫钦佩的说,垫了垫手里的利斧,有些疑惑,难道温斯特手里的武器是什么特殊材料制成的神兵利器,否则同样是武器,自己的大斧却难以破开魔兽的防御。
普洛斯特用了个花式将剑归鞘:“我感觉金币在向我招手了,酒馆里的玛丽也久候多时。”玛丽是山谷镇上一家酒馆的女招待,另外两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花式归鞘术并非技能,只不过是贵族们为了体现自己的高贵优雅而练习的一种表演性质的手法。
小队里的伙伴不吝夸奖,为丰厚的收获喜于形色。
这是一只一星阶位的魔兽土岩驼兽,以超高的防御让人不敢兴起觊觎之心,就算它纹丝不动地打瞌睡,身上覆盖的岩土和厚实的皮肤也足以让人头疼,除此以外还有一层魔法体膜,连低阶魔法也可以抵御,真是造物的恩宠,等闲的二星阶位魔兽也不敢冒失地把它当做捕猎的对象。按照这样的实力,算入二星阶位也无不可,但它的攻击力相较起夸张的防御力来说就弱多了,即使这样,在彭飞没有加入三人小队前,他们也决计不敢打它的主意。
现在骄横的巨兽已经倒在血泊中,让三人又惊又喜,憧憬着接下来的好运,切割收集魔兽材料的工作由普洛斯特和瓦罗夫完成,彭飞在一棵大树下盘膝打坐。
战斗,只有战斗才能让自己成长。
在与魔兽的交战中,彭飞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就像宝剑一样,需要不断磨砺才会锋利。五虎断门刀霸气四溢,以强服人,但在江湖中却被列为二、三流的刀法,原因是阳之极却做不到阴之始,阴阳交融,刚柔并济才能踏入刀法的至高境界。火焰刀、明月照空刀、血神化煞刀、碎空刀等都是一流刀法,但真正被人称颂的是天涯刀付冷血,断肠人在天涯,没人能真正描绘他的刀法,有人说他的刀是一首诗,有人说他的刀是一碗阳春面,有人说他的刀是少女的眼波,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但无疑他的刀法已经达到很高的境界,足以让人仰望。
彭飞前世的刀法勉强达到了阳之极,他意识到五虎断门刀的先天不足,苦心研习,将三十六路五虎断门刀熔炼成一刀——“秋后”,取秋后问斩之意,秋冬是肃杀蛰藏的季节,前人认为,这是宇宙的秩序和法则,人间的司法也应当适应天意,顺乎四时。领悟到秋后,让他开始触摸到一丝刀意。
来到这个世界后,宫廷剑师萨罗和剑豪菲基斯的剑斗,更是为他打开一扇大门,各种观念的激烈碰撞和交融,让他若有所悟,只要捅破这层隔膜,自己便有长足进步。
虽然他的意境不低,但以他现在探微境界圆满的内力,还无法使出“秋后”,只有将五虎断门刀练得滚瓜烂熟,先让身体适应自己的节奏。
魔兽材料处理完毕,归类分袋装好,大大小小十多包。
普洛斯特将一些新鲜肉块放进锅里熬煮,再将采到的一些常绿的蕨类植物扔进去,浓白的肉汤滚滚散发出香气。
不多时,四个人围坐用餐。
普洛斯特殷勤地给彭飞盛汤,一边说:“温斯特兄弟,我怎么发现你和我使用的剑技不一样,不是说只有达到五星阶位才能领悟自己的剑技吗?”另外两人同时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彭飞,总不成他是五星职业者吧,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彭飞呷了口汤,汤汁鲜美,不由得惬意地眯起眼睛,斟酌了一下用词,“没错,我是个剑士学徒而已,但是,我的传承跟普通的剑士不一样,自然技能也不一样。”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懵懂无知的样子。
彭飞想了想:“众所周知的,无论是剑技、力士技或者其他格斗技能,都是有严格的动作标准的,这是无数年来众多先贤千锤百炼才得出的最佳使用斗气的方式,如果姿势走样,会影响技能的威力,甚至无法配合使用斗气。”听到这里,普洛斯特和瓦罗夫都赞同地点点头。这也是每个人初习技能时被严厉告诫的准则,历史上不乏有人试图想走捷径,想更改规则,但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技能就像河道,而斗气就是水流,要是河道更改,就会泛滥成灾。那些悲剧的勇敢尝试者最后不是因为斗气乱窜爆体而亡,就是变得排斥斗气,再也无法使用斗气,在嘲笑和悔恨中度过余生。
“因此,从来没有人敢擅自更改,除非达到了五星阶位,对斗气和剑技的理解达到一个高度,才能领悟出自己的技能。但不意味着没有其他的途径可走,而我的老师就走出了另一条道路。”
“啊,你的老师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司芬妮惊呼道。
彭飞的入门老师就是他的父亲,他一阵恍惚,想到父亲的清瘦面颊和严厉中带着一丝慈爱的目光。
数九寒冬,大雪纷飞,幼小的彭飞却光着身子站在院子里练刀。彭远声背负双手,口中喝道:“猛虎出林催敌胆,腾挪闪跃意气扬,左拨右撩两分张,刀光闪烁震八荒……”这是五虎断门刀的刀诀,彭飞一招招演练下来。彭远声严厉地教训他动作的规范姿势,手里还捏着根树枝,彭飞动作稍微脱形,便是毫无留情地一鞭抽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我现在只是用鞭子,而你的敌人却是用刀子!如果你自己不在乎你的命,就没有人会在乎!”
“唔,是的。”彭飞喃喃道。
“你的武器也跟剑不一样。”普洛斯特道。
彭飞抚摸着刀身,“这不是剑,这叫刀。”
“刀?”三人诧异地互视一眼,刀不是用来做剥皮、切菜等粗活的吗,被视为皮匠、厨娘这类低下职业的谋生工具,贵族和职业者自持身份是不屑于使用的。
“是啊,这是刀。”彭飞的双眼停留在雪亮的刀锋上,一阵出神,突然问道:“有酒吗?”
瓦罗夫一怔:“有的。”说着取出一个牛皮水囊。
彭飞一下拔下木塞,仰头咕嘟痛饮,这不是浆果镇那种绵软爽口的果酒,而是地道的烈酒,正和彭飞心意,烈酒如火入喉,全身热烫,内气加速游走,他长长地哈出口白气,白气蹿出口腔一尺长,简直像是龙的吐息,用袖子一擦嘴角的酒液,身体拔地而起,一刀斩出,飞快的刀速撕破空气,发出一声尖啸。“这就是刀!”
他在林间的空地上翻腾闪跃,刀光飞溅,姿势矫健又优美,迅捷又凌厉,练到最后,也不知道是人使刀,还是刀运人,最后所有光华一凝,全收聚在那三尺的刀锋上,刀锋微微颤动,仿若一泓秋水。
天地静谧,一人一刀肃立当中。
普洛斯特三人看得目眩神摇,直至彭飞收刀,才回过神来,拼命鼓掌叫好。
这并非彭飞存心卖弄刀法,而是他心有所感,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