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亦儒一思忖,道:“能动用百名以上铁骑的,也只有皇上亲自调派的都城巡防营了!为掩人耳目,还不敢着官服!”
庭羽叹道:“我猜,他们是在天明之前,便已知晓我皇祖母在此了。”
倪亦儒先疑惑地看着他,接着恍然大悟:“啊!是了,所以他们一得了消息,便要杀了我,因为那时我已没了用处,留着还麻烦。”
庭羽点头,道:“看来,这寺里有暗线,通报了他们。没想到寺内也有不纯之人,但愿祖母她老人家无恙。”
倪亦儒道:“现在巡防营兵已控制了整座寺院,我们只有两个人,该怎么办?要不先去通知王爷?”
庭羽道:“不行。我父亲现正在各方看顾之下,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哪里能动?眼下,只要能找到我祖母身在何处,只要她老人家安然无恙,便一切都好办了。”
倪亦儒便问:“哦,对了,你知道那秘道在寺内的出口在哪儿?”
“地图上写着是在文笔塔下。”庭羽指着远方三个方塔,“哪一座是文笔塔?”
倪亦儒回答:“最高那座。”但见那三塔下均黑压压地围了约三四百人数的士兵,简直是水泼不进,不由得叹气:“知道又如何?根本就救不了,我俩去了还不是个以卵击石!”
庭羽却坏坏一笑,道:“你是,我可不是。跟我来。”
“去哪儿?”倪亦儒道。
“入寺。”庭羽道,向山下走去。
“什么?唉?你真不要命啦?这么多人,每人砍我们一刀,都够把我们砍成饺子馅儿了!”倪亦儒愣了一下,旋即追在后面小声地喊。
两人在山上藏了半天,至天色渐暗,庭羽才来到山上观察到的守卫薄弱之处。那里处于山壁一隅,下方有一段矮崖,巨石差互,巡防营兵觉得难有人能攀登上来,所以只放了两人守在此角,经得一个下午的枯守,那两个巡防营兵也略有松懈。
倪亦儒从山上下来,滚得一身更加狼狈,此时抬头偷眼看着上方,不时扬头躲避落下的山灰。在他看不见的上方,庭羽正壁虎一般贴于山壁,听着上方两个巡防兵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待听得两人脚步声走到一处,他一个鱼跃翻身而上,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那两个巡防兵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颈项之上各挨了一记重掌,身子一软,瞬间昏死过去。
庭羽弯身将两人拖到角落里,又加点了两人昏睡穴,脱了两人衣裤腰带,做了一根长绳,回到崖边抛到下方,冲倪亦儒喊:“来,我拉你上来!”
翻墙而入,那里是寺庙后面的菜园,借着暮色掩映,两人贴着墙根向寺内移动。走了没多远,便已遇了数拨巡逻兵,庭羽带着倪亦儒连躲带闪,摸进一间低矮柴房,两人隐于巨大的柴堆后,看向院内一边。却见空阔后院中,近百位僧人正被押在空地上,黑甲便衣的巡防兵正亮出白刃守在一旁。在这白刃之间,从黄袍年长高僧到灰衣小沙弥,俱盘腿端坐于地,双手合什,闭目观心,唇间微动,无一人露出慌惧之色。
庭羽心想:怕是全寺僧人都已受制于此了,还是得赶紧找到皇祖母身陷何处,只是眼前这偌大一座寺院,到处是兵,自己又带着这么个书生,如何穿得过去?
正为难之时,忽然柴堆后面一声窸窣,庭羽猛然回头看去,目光之迅疾,只吓得身后倪亦儒一个激灵。
倪亦儒都没来得及看清,庭羽脚步飘移,已一个矮身掠过去,一手如猛鸡夺粟,从柴堆后抓出一个人来,闪电般单手扣住了他两只手腕,按倒在地,一膝盖压住那人乱蹬的双腿,另一手已捂住其口,无声无息便捉住了他!
两人定睛一看,地上竟是一个十岁左右的乡下孩子,一身粗麻布衣,精瘦精瘦的小身形,脸上糊满了锅底烟子,一双眼滴溜溜转着,惊恐地看着他们。
“是个娃子?”倪亦儒吃惊地压低声音道。
庭羽也有点愣,生怕自己下手重了,忙低声对那孩子道:“小孩,你别怕,我不会伤你。不过,现在外面都是坏人,你可知道?”
小孩没有挣扎,只在手下使劲点头。
庭羽放柔和了声音,道:“那好,你只要不出声,我便放你。”
倪亦儒补了一句:“小孩儿,听到没?出声就把你丢出去,这哥哥下手可从来没轻重的!”
庭羽听了不由得剜了他一眼,那孩子被按在地上,仍是狂点头。
庭羽小心松开,那孩子还真没乱叫,只不过当他发现自己手上捂了一手黑灰加鼻涕,那真不是一般的糟心。
他拿稻草擦手的时候,倪亦儒抓住那孩子肩膀小声问:“你是谁?怎么躲在寺里?”
那孩子的大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几转,见他俩也躲在这里,知道与外间那些凶神恶煞般的黑衣人不是一路,就道:“我叫胡闹闹。”
他一说名字,倪亦儒和庭羽再一次难得地想法一致:才撂倒一个没商量,现在又来了一个胡闹闹,这都什么爹妈啊,给孩子取名都跟闹着玩似的?
胡闹闹道:“你们两个也是来拿馒头吃的吗?我每天都来,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呢?”
倪亦儒道:“敢情你是个小偷,老来寺里偷东西吃啊?”
“是拿!抓住了才叫偷!”小孩子不服,立即大声反驳道,庭羽才擦干净自己的手,瞬间又捂了上去!
外面正巧经过的一队脚步声,忽然停住了,有人喝道:“什么声音?”
三人都惊呆,小孩胡闹闹立即往柴堆后面的矮墙后钻:“快来这边!”
矮墙后,有一个废弃的烧水灶台,破锅上落满了灰。胡闹闹吃力地掀那灶台,庭羽连忙帮着抬手一提,发现那灶台一头竟然被抬起,露出一个地洞来!胡闹闹一个纵身钻了进去,倪亦儒愣了一瞬也爬了进去。
庭羽在后面合上了灶台,三人一齐入了地洞,摸黑前行。
倪亦儒道:“嘿嘿,你这小娃子,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胡闹闹道:“我天天都来,跟那帮光头和尚们捉迷藏,有哪是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