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羽略戏谑地看着他道:“并不熟,没见过。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少侠的父亲,便是相国府的凤目关公梅总管吧?”
倪亦儒了然,又有点郁闷地道:“没想到在大理,居然有你认识而我不认识的人?”
庭羽道:“练家子的事,你一书生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倪亦儒倒也听说过高府有五个影子虎将,数代皆效忠于高府,已有百余年。不过,既然被称为影子五虎将,那么便是一般人极少见到的。想不到今天终于有幸见到了一位新晋后辈,结果却是这样唐突地要拿剑抹了自己!
那黑袍少年道:“不错!我爹正是梅玄直,我是梅少梁。”
他话一出,庭羽和倪亦儒两人难得合拍地唏了一声。庭羽笑道:“这名字,真好!听起来一点都没商量,难道是真的没商量?”
黑袍少年脸上涨红,怒道:“休得无礼!”
庭羽依然笑如春风:“好好好!只是可否放了这位先生了?他一介白丁,伤他不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梅少梁却不以为意:“少来这套。我为主公效力效心,向来不择手段,我自然是会放了他,但二位恐怕得先随我走一段了。”
庭羽立即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今天真不行,没商量。”
梅少梁听出他揶揄之语,气道:“你们两若不识相随我走,那便休怪我下手无轻重。”
庭羽道:“高府有你们这等后生虎将,也真是笑掉大牙了。有本事你松开他,与我过上百招,我担保我们二人打完后再喝杯茶,这小子也没跑出去多远。”
梅少梁道:“我的任务,是在此处拦截可疑之人,并不是与你过招。”
庭羽眼神玩味,微笑道:“你确信你拦得住我?”
梅少梁看着手中的倪亦儒道:“人在我手,我有何惧?”
庭羽脸上笑意一收,变为诧异,指着倪亦儒道:“你说他啊?他也算人?”
倪亦儒顿时觉得脖子上凉意更紧,心中一惊,也忘记了上下之别,向庭羽气急狂喊:“喂,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庭羽回敬道:“你才给我小心点!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在你那笔烂帐没算完之前,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倪亦儒差点被他噎死,又看他空空两手,急道:“那、那你现在手上没棍子,你拿什么打?”
庭羽道:“谁说打架要用棍子?”
倪亦儒急道:“可你也没别的东西……现在剑是搁在我脖子上,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梅少梁到底年轻,听他俩拌嘴便心烦起来,立即手上使力,怒气冲冲地倪亦儒斥道:“你给我闭嘴!”
却在这一转眼的瞬间,只见庭羽白袖一扬,已是一掌挥出!
倪亦儒感到颈上一紧,不自觉扭头看着梅少梁,却在这瞬间觉得一阵热风袭来,肚腹处便如被木杵击中了一般,震得他整个身子向后飞去!还未落地,便只听一阵喀嚓作响,一堆乱草外加麻布棍子从他头顶倾覆而下,又听几声惊叫!
待他终于落地时,整个人已是被埋在一堆乱草之中!原来他向后飞出时,不仅撞塌了店家的草篷子,顺带把站在身后的面店老板也给撞进了草堆,两人在乱草中七手八脚,一顿挣扎才终于站了起来,从头到脚沾满稻草,脚上鞋也掉了一只。
倪亦儒人还没站稳便觉得胃部一阵抽紧,哇地一声,刚刚吃进去的一碗面,吐出来一大半!
面店老板还来不及哭自己刚刚被拆了篷的店铺,连忙扶住了他,哭丧着脸道:“啊呀,客官,你还好吧?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儿啊,我这小本经营的,本儿没了咱认,出人命可真赔不起了!”
倪亦儒扭了扭身子,未感觉不适,安慰店家道:“无妨无妨,不必担心!就是正好打到肚子,害得我全白吃了!”
说着他推开店家,找到鞋子蹬上,去外面看庭羽与那梅少梁,却只见梅少梁双目紧闭四仰八叉,颓然躺在空地上,已然昏死过去。庭羽正缓步上前,一脚轻轻踢开他落在手上的剑。
倪亦儒大吃一惊,几步奔过去道:“你把打晕了?”
庭羽眨眼看着他:“难不成还是你?”
倪亦儒道:“都没看清你怎么出手,用什么打的?”
庭羽随手一指一把已碎了的椅子腿:“那个。”
倪亦儒狐疑地看着椅子腿,又看看他:“我怎么觉得你连我也打了?”
庭羽有点抱歉地搓了搓手:“这个……你站得离他太近,难免有所波及。”
倪亦儒顿时火起:“可是你害得我刚吃的面全吐了,我已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庭羽仍是抱歉,无比真诚地道:“那你再吃一碗?我等你,绝无怨言。”
倪亦儒听了气得发抖,万般斯文脑后全抛,指着后面一片狼籍,舞着双臂大叫:“店都被你拆了,还吃个屁啊!”
到这时,那店家才真是哭出了声:“哎哟,今天这可真是犯了哪路神仙啊?小的全家就这么一点营生……这……可怎么活啊?”
倪亦儒瞪了他一会儿,忙从怀里一顿乱摸,摸出一小锭银子给他:“别难过了,我们又没说不赔,茶钱饭钱店钱一样不少,拿着!”
说着他把银子往店家怀里一塞,拂着头上乱草,怒气冲天地跨上马,奔上路去。
庭羽看他气成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也从怀中掏出来一小锭银子交付店家,揖道:“店家,失手损毁你家店铺,失礼了!还有地上这位,他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烦请你照看一下,怕是要半天才能醒来了。”
他一面说着,弯身把梅少梁抱起来,放到没垮掉的瓦房屋檐下,才策马离去。
不多时,庭羽追上了倪亦儒,两人紧赶慢赶,下午时分到了崇圣寺。因为知道寺内有大队人马,两人不敢冒然入寺,便将马拴于山下,偷偷地摸到寺庙后山,居高向下观望。此时庙内各院,已不见有僧人来回走动,墙外更被黑衣人围了三层。
“还是被他们抢了先!”倪亦儒气恨恨地一拳头砸在了地上。
“你猜他们是什么人?”庭羽在一旁,不急不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