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昭气恨恨地松开脚走远,看看手中的药瓶,漆黑明亮的眼珠忽然转了两转,她转过身来问:“这药你在哪里拿的?”
柳时今伸手一指第四个房间,小昭便径直走了进去,柳时今觉得有异,赶紧瘸腿跟着。
小昭按着药瓶颜色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紫瓶,可架子上去只余三瓶了。她伸手将其中两瓶拿下来,冲跟进来的柳时今道:“给你留一瓶,这两瓶就送我吧,加上之前那一瓶。”
柳时今双手连摆道:“不行啊!姑娘你要拿这个做什么?”
小昭已将三个小瓶塞入衣袋中:“别这么小气嘛,千里迢迢来你家作一回客,就送几瓶药给我也舍不得吗?”
柳时今哭丧着脸道:“不是啊,此药全江湖全江湖也只有这四瓶,小姐一人就拿走三瓶……是不是有点多啊?”
小昭歪着头道:“那也没办法,你接着再制吧!你不知道,我有个妹妹似乎有嗜睡之症,一天要睡七八个时辰,如今更严重了,我就想拿回家给她用。我自己也想留一瓶,如果我那几个哥哥敢欺负我,我就可以拿这个捉弄一下他们,想想也挺好玩的呢!”
柳时今哀哀地道:“这个……在下搜集一年的药材,也只够制一瓶的,小姐却拿着三瓶去玩,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小昭安慰他道:“唉呀,柳庄主,没什么不妥!说起来你也真不亏啊,我哥哥都给了那么多银给你们,买三百瓶都够了吧?”
一提到那一茬,柳时今便觉得脑子有些绕不过来了:“不是……这不是一码事啊!那银子我也是要还给他的……都怪那死鬼柳丁,就是他这个杀千刀的让你兄长窝了一肚子火,结果全撒我头上了!我也真是用人不善呐,我也倒霉啊!”
小昭白了他一眼,道:“哼,该!你谁不好得罪,非要得罪我那个哥哥?他可是最护着我的!对了,我还听说,你居然向我爹提亲?”
好了,这下柳时今彻底乱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背便顶到了墙壁再退不了了,嘴里只会说两个字:“那个……那个……”
小昭上前一步:“那个什么?”
柳时今行将被自己蠢哭,头发都挠乱了,才道:“都给你吧!我什么也不说了,这一屋子都给你也行!”
小昭却噘嘴道:“给我也不要,我就要这三瓶回魂清!而且本小姐也不可能为了三瓶解药,就把自己卖给你!”
柳时今可怜兮兮地道:“小姐,话不可这样说!怎么能说是卖给在下呢?在下是诚心相求啊!”
小昭却将眼睫垂下,眨着眼睛思忖片刻,抬起头来看着柳时今,真挚地道:“我信你是诚心相求,只是,我也是诚心相拒。因为我确实不能应允你。”
柳时今如被凉水淋过一般萎顿,无力地靠着身后的墙,笨拙而沉默望着地面,许久才道:“是因为昨天在山中,在下唐突了小姐吗?”
小昭摇摇头。
柳时今抬眼看着她:“那是……因为小姐是心有所属了吗?”
小昭心中一阵惆怅,目中一片茫然,缓缓地道:“我不知道。”她看着眼前黯然神伤的柳时今,觉得自己如此拒绝,毕竟也是令他伤心又伤面,便道歉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违心答应你!”
柳时今深吸一口气,道:“小姐不用抱歉,在下没事,在下也是习惯了。小姐已是极为客气了。”
小昭听了,更是泛起了一丝歉疚,可马上她又光火了。
因为柳时今继续道:“上一次那位赵小姐,我才向她开口,上来就是一脚,将在下踹了个半死!”
“什么?”小昭忍不住叫道,她简直想不到自己情绪可以转得这样快,所有的同情歉疚在瞬间灰飞烟灭。
柳时今这般满脑子只有毒没有人情世故的脑残,丝毫也是不觉得哪里不对,还煞有介事认真点头道:“是啊!在下看她也是个使毒高手,同行相亲,自然难免动心。之所以给她几包假药,是想……想着她还能为此再回来找我,我不就多一次机会了么?”
小昭简直是哭笑不得,心中忍不住道:天呐,你真是好死不死要去追赵大小姐?江大哥追她追得天昏地暗都还希望渺渺,你就算了吧!你如此唐突,她没当场拿剑砍死你算是你洪福齐天了!
可她转念一想,又不禁气上心头了,冲着柳时今道:“喂,我说,你也太容易动心了吧?你是不是见着个姑娘就会跑去提亲的啊?”
柳时今总算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道:“我不是那意思……”
小昭哼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如果是个打柴的,你永远不会动心,对不对?”
柳时今一向自诩口才不错,此时却变成了一只锯了嘴的葫芦,一肚子话都不知道怎么说:“我……我也不是那意思……”
小昭道:“哼,你什么意思我也不想知道。刚刚我也向你说得很明白,若是你再敢和我爹去谈提亲的事,我便让我哥哥来和你聊聊怎么治腿伤,明白吗?”
柳时今听得一愣一愣的,道:“为什么要和我谈腿伤?这个……”他忽然想起昨日狂捏他痛脚的庭羽,脸上不禁一阵痉挛,颤着声音问:“你……你那位二哥吗?”
小昭眨着大眼睛,点点头:“嗯,就是他。”
“呃……呃……还是不用了!我和他……没办法……好好聊天……”柳时今连连摆手道。
小昭憋住笑,问:“那你还准备找我爹说那事儿吗?”
柳时今自然是不想放弃,却又实在是觉得太可惜,不禁眉头都纠结成山了,烦得直搓手。
他一犹豫,小昭便笑了,打趣道:“幸亏你没中那个什么伤情七绝散,否则这会儿就该毒发啦!还说自己是无忧无虑之人呢,打自己脸了吧?”
柳时今听得更是困窘不已,郁闷得直挠墙,而小昭则怀揣着三瓶回魂清,满面坏笑,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段延俊辞谢柳时今,便带着三个儿女离开了折柳庄,策马远赴青城,要赶在约定的日子与蝶衣等人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