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连忙将药丸塞入庭羽口中。那药也极是灵验,才一入口,庭羽便已感觉到喉间一轻,呼吸顿畅了许多。他一恢复神智,马上挣扎着向门口探身,口中只喊:“小昭……”
江南道:“她没事!起来,进屋再说!”他已将庭羽从地上提起,扶进了屋。
赵宁荻则返身将院门关了,又将小昭从地上抱起来,送入房中。
庭羽到屋中盘腿坐下,立时运功调息一番,所服药力便很快散至全力,只觉得身上麻痹已缓解了八成,眼前也能看清了。然后,他看到小昭已被人抱进来,也才注意到那是赵宁荻。他再好的想象力也想不到,这只母老虎竟然会在这时突然跑来帮了他一把,还救了他一命!只是他觉得满身疲惫,说话似乎也要用上许多力气,便只坐着调理气息,没有出声。
而江南的心情,此时却已变得复杂起来。
他没办法骗自己说刚刚没有看到赵宁荻那股急切之情。她从冲进院门到这一刻,她所有的急切都写在了脸上,而后那飘忽的眼神,却总是不经意落在庭羽的身上,又匆匆移向别处。他从一年前认识她开始,从未见过她如此动容过。
感情这事,像赵宁荻这般冷峻之人,一旦动心也难以掩饰得了;而江南纵使再为她意乱情迷,也不会看不出来她的心中所念。
是以面对房中两人,一向话唠的江南实然也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中这复杂的心事,耗去了他所有脑力,容不得他还能想到要说什么。
于是,这两个平时芝麻大的事也能吵上半天的大男人都没说话,反倒是总是冷面不语的赵宁荻站在房中,自上而下看着他俩道:“你们要赶紧离开这里!再过半个时辰,城门就要关了!”
庭羽面色仍是苍白,但终于已缓了过来,说道:“多谢你搭救,只是,你怎么会来?”
赵宁荻本不愿意说,却只垂目顿了一下,道:“是我鲁莽,不该写信叫你们去的。”
原本她是出于真心要让他们救出小昭,却没想连她也不知不觉中了宁王的圈套,且是个连环套!
庭羽和江南对望一眼,忽然也才明白了。
赵宁荻道:“先前我在搜城时,看到你们两人前后赶至王府,才想到父王应该是布了这计策,叫你们自投罗网。我便暗中回府,正好看到你们已从府中出来了。我知道父王的为人,凡事他都会做到极致,从来不给他人翻身的机会,又怎么会让你们带着这姑娘全身而退?所以我又跟着你们,来到了这里。果然,不出我所料,一听到响动我便进来了。”
说到这个,她又扭头低望着床上昏迷的小昭,凝望了一会儿,问:“她是谁?”
江南赶紧道:“是他妹子!”这是他认识赵宁荻以来,听她讲话最多的一次,光是听着她的声音,便令他觉得心神激荡,又怎会错过与她对话的机会?
而他们谁也没见到,赵宁荻扭向这边那一直紧绷的冷脸上,悄然舒展了一下,却又道:“我父王应该是对她施了摄心术。”
江南首次听到这个,惊问:“摄心术?那是什么?”
赵宁荻道:“一种催人进入半昏睡的法子,尤其在人心神脆弱时最为有效。他只要对这姑娘用一种奇特的节奏和方式说话,便会令她短时间内失去自己的意识,然后只要再吟诵一些口令,便可命令她醒来后做任何事情。”
江南道:“可是,我们是将她救回来之后,她才突然攻击了小蓝,没有别人在身边说口令啊!”
庭羽在帝王谷时听师叔解说过摄心术,并不陌生。他回想了一下前事,道:“不!你记得我们离开王府的时候,宁王对小昭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我当时还诧异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一着。”
是的,便是那句:“姑娘啊,你回家去吧!”
江南立即一拍腿,道:“啊,是了!他一说完,我还看到你妹子睁了一下眼睛!”
赵宁荻眼望着别处,却对庭羽道:“那便是将她唤醒了。她又是在什么时候攻击你的?”
庭羽看着地上的碎片道:“我刚刚在喂她喝水。”
赵宁荻道:“是了,必然是我父王告诉她,若有人喂她饮水,便是开始攻击的信号。”
江南差点一句脏话又冲出口,到了牙齿间才给生生拽了回来:“我去他……嗯,我猜他定然是料到小蓝会照顾她,喂她喝水或吃东西。幸亏你来了,不然小蓝可就一命呜呼了!”
赵宁荻却依然是目光沉重,道:“不,他们两人现在依然危险,我并没有解药。”
江南看看庭羽,又对赵宁荻道:“怎么会?你刚刚不是给他吃了解药么?他马上就好了啊!”
赵宁荻摇头:“他刚刚吃的是九神清络丸,只是与这毒药对抗住,并不能消解,过得五六个时辰,一定要再服才可以。他所中的应该是我上月才采来的新毒,叫五步欺魂,是极烈性的滞筋阻脉之药,能在一刻之内令五脏六腑皆麻痹衰竭,如同废人。且若无解药,能一直存于体内。只是这五步欺魂的解药,制药之人并未给我,他给了一包假的我。”
江南听得眉头紧皱,心也不禁突突乱跳,望了庭羽一眼,见他面色比先前好了许多,心中稍安。
赵宁荻又看着床上的小昭道:“这姑娘也已中毒了。”
庭羽听了大吃一惊,微微转红的面色又瞬间煞白,立即来到床边看着小昭安睡的脸,问赵宁荻:“她中了什么毒?我怎会没探出来?”
赵宁荻皱眉道:“我猜可能是啼血毒蛊,是一种苗疆极细的虫蛊,不出声不会发作。刚刚我发现她控制不住喊叫,每喊一声血脉便立时贲张,股股急往喉间冲涌,必然是封喉之蛊。若不点她几处穴道阻住,蛊虫到了咽喉,只怕命就保不住了!”
这时的江南,再也没办法拽回那已冲出口的脏话了:“我去他奶奶的!竟然用这样下三流的手段,这样奇害刁钻的毒!简直是蛇蝎之心,世上竟有如此阴险之人!这区区弱女子一个,他也下得去手?”只要一想到刚刚那片刻之间,若不是赵宁荻及时赶到,庭羽和小昭很可能就双双暴毙在这院子里,他不禁后怕得浑身的血管都要炸掉了!
赵宁荻默然听他骂完,才又对庭羽道:“所以,你们要立即出城去,马上去找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