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番缠斗,是在隔绝的丹室之内,动静传不出去,而庭羽与江南俱是顶级轻功好手,这么一来一去,府中的寻常护卫竟无一人发现。
一出王府宫墙,庭羽便追上了江南,从他手中接过小昭,却见小昭似已有了醒转之意,眼睛朦胧地睁了两下,又懒懒地闭上了。
两人脚下未停,江南问:“她没什么事吧?”
庭羽道:“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看!”
江南埋怨道:“这小姑娘,胆子也真够大的!怎么就转悠到宁王府去了?”他说着,忽然庭羽步子一停。江南冲了出去,连忙又退回两步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庭羽两眼直直瞪着他,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神色怪异地问:“刚刚你抱着她,手……没有不老实吧?”
江南一听,顿时头上窜起三尺火光,跳脚叫道:“你想什么呢?你妹子就跟我妹子一样的,我能怎样不老实呢?”
他气得眼冒金星,若眼前的不是庭羽而是别人的话,他估计会将这人暴打到哭爹叫娘才能出得了这口气!
夜色中的庭羽顿时觉得满脸发烧,埋头赶紧往前奔走。
江南几步撵上,对着他的后脑勺气急败坏地骂:“再说你早都搂过我妹子了,我搂一下你的也只是扯平了好吗?刚刚不是事情紧急我会碰她?你这个没心肝的白眼狼!真他娘的是个小气鬼!”骂完觉得不解气,又跳着脚加了一句:“再说不是你塞到我手里来的吗?”
不出半刻,两人已来到城北,那是江南在京城的另一个落脚处,却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单间小院,隐于一条寂静的深巷。两人自然是谨慎,没有按原路返回到先前的雅心阁了。
庭羽将小昭置在床上,解了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其时小昭已睁开眼来,却是两眼无神,不动也不说话,如同丢了魂一般!
“小昭!你怎样?你说话呀?出什么事了?”庭羽喊了她半晌,她仍是不动,他便将她扶起来,又把了几次脉,未觉得异常,仍不知她为何不说话。
江南叉腰皱眉站在边上,又弯腰伸头去看小昭,奇怪地道:“这姑娘……别不是中邪了吧?”
庭羽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道:“她是受了惊吓,恐怕心性已失。”他又回想起那一次在雪山上,她也是吓到如此情状,或许只是要经过一时半刻,便能自己恢复过来了吧?他于是自己安慰自己,心想这一次只怕也是差不多。
小昭只是神情萎顿地坐着,庭羽见她如此,心中暗痛。少顷,他从桌上端来茶水,对她温和地道:“渴了吧?来,喝口水!”
说着他坐到小昭身侧,一手扶了她的肩,一手轻轻将水杯凑近她的唇边,缓缓地斜着杯子将水倾入她口中。
江南看了一眼,不由得扭向一边叹道:“呀,有个软兔儿一般的妹子真是好!我那妹子实在太强,从来不曾给我这哥哥一个疼她的机会……”
庭羽专注地喂水,没和他斗嘴,却就在那水一流入小昭口中,她的眼神忽然一动!
庭羽正待要高兴,却见小昭忽然直直站起身子,左手倏地从衣襟间摸出一个亮闪闪的东西,猛然向他划来,同时口中大喊:“杀了他!”
庭羽实在料不着她如此动作,本能地抬手一挡,便只觉小臂上一痛!原来小昭手中所握,竟是一把极细极薄的小刀!
杯子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庭羽伸手要抓住她,却是慢了半分,小昭早已跳起来,往门外奔去!
江南已听到不对劲回过头来,口中叫道:“又怎么了?”
庭羽已起身向外追去,他才冲出几步,忽然只觉得两腿变得沉重,步子已经迈不开,接着胸中气血翻涌,紧跟着眼前景象变得模糊,人便已站立不稳,待江南追上来,他已一头栽倒在院子中!
江南抬手扶他,一眼已见他腕上刀伤,顿时喊:“糟了,刀上有毒!”
庭羽却已气喘艰难,手无力地伸向前方,急急地道:“追……追她回来……”
说完,他头一沉,完全倒在了地上。
江南立时抬脚追向小昭的背影!他发现一向柔弱的小昭,此时竟真如兔子一般跑得极快,已经奔到了大门边上,就将夺门而出!
而恰在那时,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黑色身影飞蹿进来,张手正正一把截住了要往外冲的小昭!
江南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因为那轻捷的黑色身影,竟然是赵宁荻!
小昭被她捉住,挣扎狂喊:“杀了他!杀了他!”
赵宁荻一手抓住小昭,腾出一手对着她肩背上几处大穴点了数下,小昭顿时静了下来,身子一软,滑倒在地!
赵宁荻这才喘了一口气,低头看着又已昏迷的小昭,用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深秋的夜色里,昏黄朦胧的灯光下,似乎可见她那额角正冒着微微的水汽,也不知她是自何方奔来!
江南不觉又呆了,刚刚这一番动作如此干净利落,竟然是出自她这样美丽的女子之手!这该是何等的聪慧与敏捷?他几乎忍不住就要扑将上去,拉着她的手,穷尽他这辈子所学的溢美之辞,统统说给她听!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只是站在了当场,因为他想再多欣赏一下这个瞬间中的她,别的一切事情暂且放下。
然而,他想定格住这一瞬间,赵宁荻却马上一眼便看见倒伏在地的庭羽!她眼神一惊,立即朝他奔了过去!
她奔过江南身边时,江南才想地上还躺着一个庭羽,立时也回过身来。
赵宁荻已将庭羽翻过来,庭羽那时已几乎要昏迷,只觉得全身如被大石压住动不了,喉间阵阵发紧,气也似乎要喘不上来了。赵宁荻看到他手臂上被划出的血迹,便撕开那衣袖,只见他小臂上只一道寸许的浅浅伤口,伤得不重,血也已止,但伤口周围泛出淡青的颜色来。她眉头一皱,立即从怀中掏出一瓶黄色药粉,往伤口上洒去。又掏出另一瓶,从中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正待要喂,却又停了手。
江南已将庭羽扶得坐起,赵宁荻迟疑一下,便将药丸往江南一递:“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