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岭见他如此紧张,忽然又哈哈一笑,道:“这还有个小孩啊?你怎么早不说?”说着他伸手要去抱孩子,庭羽连忙扑在小目身上阻止,怎耐他身小力薄又受着伤,李苍岭一把推开他,便抓着小目厚厚的抱被,将她从床上拎起。
小目顿时哭得更大声了,李苍岭却笑道:“哈,哭了呢!跟你一样也是个爱哭鬼!”
庭羽着急哀求道:“公子,求你把她还给我!我妹妹她太小了,公子要是生气,就打我吧!”
“就不。”李苍岭突然止住笑,抱紧了小目,得意地看着庭羽,然后大步往屋外走。
庭羽连忙从床上跳下来,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疼痛,光着脚便追了出去,可他怎么能追得上李苍岭?
李苍岭站在院子中,把小目高高举起,抬着看着哭闹不止的她好笑地道:“你哭什么呀?见着本公子不许哭,我最不喜欢哭的人了!”
庭羽几乎是爬去院子中的,他看着冷风中大哭的小目,死死抱着李苍岭地腿道:“公子请把妹妹还给我,外头这么冷,她会着凉的!求你放她下来吧!”
李苍岭低头看着他,道:“放她下来?好啊!”说着他手一抛,小目瞬间坠落!
庭羽吓得大叫,连忙伸手去接,小目却在半空中又停住了,李苍岭已伸手又接住了她,他对庭羽笑道:“嘿嘿,吓你的!你慌张的样子实在是好玩,真的好玩!”
庭羽当真是差点吓得心脏都从口里蹦出来,又冷又怕地浑身抖索!小目也哭得更加厉害了。
李苍岭问道:“想要你妹妹吧?”
庭羽高举着双手,无比卑微地道:“是。请公子把她还给我,你生气就冲我来吧!不要伤着我妹妹,她太小了。”
李苍岭说:“好。”但他却抬脚朝庭羽的胸腹重重踹了一脚,庭羽猝不及防向后跌出去。
同时,李苍岭脸色陡然冰冷,漠然地将小目往他跌倒的方向随手一抛!
庭羽分明已看见小目的身影在灰色天空飞过,他来不及吃惊,来不及喊叫,在自己还没跌倒在地时便已想到要扑过去接住空中的小目!
但当他的背落地,再爬起来扑过去时,却晚了毫厘!
小目重重地落在院子里雨水沟边,落地的钝响切断了她顽强的哭叫声!她的粉嫩的小手露在衣外,握着的小拳头散开来,小手指头们一动不动了……
事情只在一瞬间发生。
屋里的两个仆妇听到动静便已起身赶来,却只看到这惊人的一幕,两人都吓得大叫起来!
李苍岭却故作惊讶地道:“哎呀,你怎么没接住啊!我还给你了啊!”
庭羽看着那只不会动了的小手,脑袋里足足地空白了!
然后他心痛得大喊了一声,呼声之凄厉,直抵苍穹!庭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一把将沉寂了的小目抱在怀里,语不成调地又哭又喊。此时的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伤痛,却感同身受到小目摔落在地时的所有疼痛,那疼痛应该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小目却是一声也哭不出来了!
恰在那时,川中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白色的雪片鹅毛般自高天纷纷飘落,天地一片凄迷,分外哀婉!
李苍岭见庭羽坐在地上哭到失神,道:“唉,还是只知道哭。哭能让你妹妹活吗?有什么用?”说着他若无其事地便往门外走。
两个仆妇又叫又骂地抢到门边,生气地拖住了他的衣袍,不准他走。
李苍岭道:“滚开!”对着她们便要打,两个仆妇便向门外大喊起来:“杀人了!李家公子杀人了,快去叫人来!”
李苍岭便动手对她们踢打起来。正扭打成一团时,叶平与欧阳孟带着几个趟子手接着一趟镖,正好赶着车回来了。
另一头,李府老爷李元信和女儿李嫣然也正策马而来。
仆妇见主人回来,连忙叶平等人哭诉:“这禽兽不如的!他把孩子往地上摔了!”
大伙儿闻言个个惊呆了。
李苍岭却毫不在乎地道:“贱命一条,生下来不就是给人作贱的么?”
欧阳孟早看见庭羽身着单薄,光着手脚瘫坐在湿冷的水沟边,抱着小目疯了一般地哭。他胸中怒火一升,一语不发地朝李苍岭抢了过去,也不顾他是个文弱书生,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他一个趔趄蹿出去好几步!再回过头,李苍岭已是口鼻鲜血直流,脸上五个指印,清晰得如同丹朱画上去的一般!
李苍岭伸手一摸脸上,再看手上的血迹,顿时气急败坏地大骂道:“欧阳孟,你小子竟敢打我?你长几个脑袋?不想活了么?”
欧阳孟钢牙咬碎地道:“畜生!”扬起手中的马鞭,冲他重重地抽了过去!
李苍岭吃这一鞭子,痛得大叫起来。欧阳孟第二鞭子又已到!
李元信已然赶到,抢上前去一把接住那鞭,对欧阳孟大吼一声:“给我住手!”另一手则举起自己的鞭子照欧阳孟肩上抽了一记!
李嫣然阻止不及,心疼得连忙叫道:“爹,你别打他啊!”
李元信大怒道:“哼!你还护着他?没看见他打你弟弟么?你还没过门呢,他就敢打起李家人来,以后你过去岂不更是无法无天了?”
欧阳孟毫无惧色道:“世伯,你这儿子心狠手辣,竟然连个婴儿都不放过,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李元信扫了一眼庭羽那边,他也了解欧阳孟不是冲动之人,心知必是儿子做了错事,恨恨地看了一眼李苍岭,咬牙再三,对欧阳孟低声道:“纵使他杀人放火,也是终究我的儿子,我自然会管教!”
欧阳孟却大声地道:“你管教他多年,现下看来却分明是个畜牲,根本不通人性!”
李元信顿时气结,一张粗须大脸胀得通红,每一根须发都像要渗出血来了。
李嫣然见状,立即阻止欧阳孟道:“小孟!不要顶嘴!”
正在气头上的欧阳孟自然听不进,接着道:“这等人渣,就算考上了状元,也只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
李嫣然气得大喊:“欧阳!你少说两句!”
李元信从未被人这样怃逆过,气的浑身发抖,须发皆张,道:“现如今,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还要我儿子给这尺长的小娃娃偿命不成?”
欧阳孟道:“小孩也是一条命!他要是个堂正男儿,有手做就得有肩扛!”
李元信忽然指着欧阳孟的脸,大怒道:“说的好听,别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