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带着女孩们来到船尾处的甲板上,坐在一处桌子边上闲聊,为了怕被别人听见,蝶衣特别对船上庭羽等一拨人喊道:“这里是姑娘们聊天的地盘,你们都不准过来哈!”
坐定之后,玲珑问道:“伯伯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人?”
蝶衣道:“他呀?年轻那会儿,天天那个脸拉得这么长,一天到晚不说话,从来不笑。”
小昭笑道:“就像全天下人欠他五个铜板?”
蝶衣道:“对,就是那个模样,我一度以为他脸天生就是瘫的。后来才知道,他是从小被你皇爷爷皇奶奶教导:要不苟言笑,不形于色,不失身份,不越礼数……总之一大堆的规矩,听都听不过来!现在你都知道了,其实你爹骨子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常常有些稀奇主意。真不知道他当年怎么活过来的!幸亏碰上了我,不然他可得憋上一辈子了。”
玲珑道:“哇,这么说,姑姑你还是救伯伯于水火的那个大罗神仙喽?”
蝶衣得意地笑了两声,道:“那自然是!”
小昭道:“哦?我觉得爹现在有时候也是那个样子。”说着她努力地竖起眉毛,装作很凶的模样。
柔儿道:“我觉得不会啊,岛主很体贴我们的,从没见过他生气。”
蝶衣对小昭道:“得了,你爹现在已比从前正常多了,以前简直就是个阎王脾气!”
柔儿道:“岛主脾气一直很好啊。”
蝶衣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哦!”
玲珑又问道:“姑姑和伯伯是怎么认识的?”
蝶衣仰脸看着星空,道:“太细的我想不起来了,只知道是我被人追杀,正好被他碰见,他就顺手救了我一把。”
玲珑立即拍手大叫道:“啊哈,是英雄救美人的故事吗!”
她叫的声音太大,以至于甲板上的人都停下来好奇地望向这边。那时段延俊和庭辛两人正站在船头讨论风向、洋流什么的,也回头看了一眼这边。几个女孩便看着他齐齐地偷笑了起来,段延俊有点儿不明所以,望望几个女孩儿,然后看向蝶衣,皱了皱眉头。
蝶衣看着他也低头偷笑了,又道:“好啦,姑娘们,小点声,而且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听哦!”
玲珑道:“好,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们不说。”
接着,蝶衣又讲了一些过往的故事。看着眼前这些情窦初开的女孩儿们,她略去了那些惊心动魄的部分,只将美好的讲给她们听。然后她教导这些女孩们道:“你们也许很快就会有自己心爱的人,如果认定了,千万不要害怕,也不要害羞,不然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小昭叹气道:“娘啊,世间太子爷就那么几个,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运气这么好呀!”
蝶衣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小丫头,他是什么人都不重要!你们只要找一个……你想要对他好、他又对你特别好的人就可以了。”
玲珑天真地问:“如果是大坏蛋也可以吗?”
蝶衣立即道:“当然不能是大坏蛋!”
这话说出来时,有两个女孩心里开始走神:一个在说恪文不是大坏蛋,一个在想芊眠蛰郎究竟是不是坏蛋。
蝶衣也没留意到这两个女孩,因为小目正在怀里扯着她的袖子含糊地道:“妈妈,我困……睡觉。”蝶衣想着聊得也很晚了,便招呼大家都去休息,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露白,整条船的人便被庭羽和文宣两人给吵醒了。这爱折腾的哥俩从底舱中翻出来一块八仙桌那么大的大木板,找了两根绳子拖在船尾浮着,庭羽打赌文宣不敢在上面呆半个时辰,文宣不服输便一直坐在上面,庭羽便光着脚在板上又蹦又跳,板子一晃,文宣便吓得鬼叫连天。
头天因为出发晚太阳大,已不能下水游玩。所以这一大早庭羽当然不会错过到海里玩水的机会了,为此他还特别穿上了贝蓝族少年的渔装。这种渔装多是或灰或蓝的粗麻布衣,两袖阔而短,方便双臂自由挥动游水。腰间系着一根腰带,腰带上穿着一个皮包,是用来装小刀、绳子和头巾什么的。裤子也较宽大,短不及膝,同样是便于游水。还有就是这衣服的左胸口处都会缝上一块鲨鱼的牙齿碎片,贝蓝人认为这些碎片能够威摄住凶猛的海鱼,保护出海的人们不受到伤害。
醒了之后,大伙儿边吃早饭边看他俩打赌,只有连续失眠的段恪文很不满地从房间窗口露出个脸来叫道:“羽毛,你吵死啊?”
庭羽便暂时放过了文宣,光着脚跳上甲板,跑到恪文的房间里,将自己身上手上的水故意抖到他脸上,恪文无比光火地坐起来道:“臭羽毛!你消停会儿,行不行?”
庭羽跳后一步,道:“没大没小,叫师父!”
恪文不理他,倒下又睡。庭羽便跑出来抢过柔儿正准备给小昭送去的凉茶壶,对着恪文头上一顿乱浇,一边道:“起来玩吧,少爷,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们到海里抓鱼去!”
恪文大怒,拍床而起,指着庭羽道:“好个讨厌鬼,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么?我早就知道怎么治你了,看本少爷出绝招,拿你死穴!”
庭羽一手叉腰一手举着茶壶,满不在乎地道:“哟,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绝招!”
恪文一抹脸上的水,掀开床下的席子一阵摸索,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灰不叮咚的东西,嘴里大喊:“无敌恶心大老鼠!”
好吧,这招真是绝!庭羽听了浑身一僵,愣了半拍,扔掉茶壶大叫着夺门而出,全船的人都听到了他变调的喊声:“救命啊!”
恪文立即追了出去,嘴里大喊:“我让你跑!”
庭羽光着脚跑上甲板,飞快地翻过栏杆,跟只猴子一样爬到了船头斜伸出去的桅杆上,抱住前端惊恐地看着追上来的段恪文狂摇头,结结巴巴地叫:“别别别别……别过来!”
大伙儿听得这般动静纷纷来看,没想到一向艺高人胆大的蓝庭羽居然会怕一只小小的老鼠!不知情的众人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俩的奇怪对峙,在甲板上玩着的小目看到这情形立即往房间里跑——因为是她告诉恪文庭羽最怕的东西是老鼠,恪文手里拿的其实不是真老鼠,是她用布和棉花做的,而且做得十分逼真!
可是庭羽偏偏是怕老鼠怕上了天,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哪里还有功夫分辨是真是假,只随着恪文的步步进逼而不停地往桅杆前端挪着身子。
段延俊就想不通了,对蝶衣道:“这不对吧?一只老鼠把他吓成这样?装出来的吧?”
蝶衣一脸茫然:“是不是装的,我也看不出来!”
柔儿和小昭都从房间中跑了出来,小昭冲恪文喊道:“哥,站住!快把老鼠放下!”冲上来之后,她发现周围海阔天空,四面是水,一时脚发软,倚在一个桌子边上再也跑不动了。
柔儿便冲过去从停住的恪文手上夺下那只假老鼠,对他焦急地道:“不要闹啦!千万别让他看到这个东西!”
偏偏这时候,文宣站板的半个时辰到了,这小子听到吵闹声,从船尾一跃而上,几步轻功跑到了船头,伸手便摘下了丁柔手中刚刚夺过来的老鼠,对庭羽道:“臭小狗,欺负我怕水,这下轮到我报仇了吧?看招——!”说着他揪着老鼠尾巴,在空中甩了几个圈,呼地朝庭羽掷了过去!
庭羽绝望地大喊了一声:“救命哪!”两手一松便要抱头,瞬间便从高高地桅杆上坠落了下去,海面传来扑嗵一声巨响!
“小羽!”蝶衣尖叫,扑向栏杆边,她当然不会忘记曾经庭羽是多么地怕水!
众人也一齐跑到栏杆边上,只见海面一圈浪花翻涌,再不见庭羽的身影,顿时全部焦急起来。而此时,蓝庭辛已纵身跃入水中。
柔儿头一回生气地对恪文大喊:“你拿什么逗他都可以,就是不要拿老鼠,你……你简直什么都不懂!”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跑回船舱,恪文被她这一喊,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一般僵在当场。
蝶衣着急地对段延俊道:“这、这看来不是装的呀!这孩子,怎么怎么这样怕老鼠?我怎么一直不知道?”
一时间她倒是没去细想,当年生活在她精心照顾下的庭羽,怎么有可能遇见老鼠,何况那时他还是双目失明。
段延俊则探头望了望海面,道:“嗯,只知道他以前怕水,这怕老鼠……还真是没道理。”
段延俊并不担心,他知道庭羽现在早已不怕水了,因为在春风谷他可是敢背着山野少年阿来从悬崖就往河里跳,只是最后发现河里全是蛇,才又逃上岸来。
小昭坐在甲板上对父母道:“他是真的怕这个。我从前用老鼠捉弄过他一次,结果吓得他一天都没有吃饭。”
蝶衣听后,倒抽一口冷气,立刻转身来,冲已被雷击过一次的恪文再次发出雷霆之怒:“恪文,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要是你哥哥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说着她紧张地看向海面。
那里,只见蓝庭辛还在寻找,而庭羽依然没有踪影。
庭辛潜到水下四处查看,几番上下也没看到,不由得急坏了,大喊:“小羽!”
突然玲珑指着船尾方向的远处叫道:“呀,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