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郑岚约我到姬队长家去。昨夜发生的事,使我心中对姬队长充满了感激之情,想到她那样的遭遇,多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把心掏出来都行。
“报告队长,这大衣……”一见面,我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忙把叠好的大衣递上。
“大衣的事先搁下,它,不是我的,你应当穿。”她的话扑朔迷离,郑岚和我迅速交换了一下困惑的眼色。
“芳芳,我且问你,昨夜你做什么的?”
“值班。”
“怎么打起瞌睡来了?”两道严肃的目光瞥了我一下。
“我……困。”
“芳芳,当时,我本想叫醒你,可见你疲惫的样儿,我的心一软,走开了。记住,第一次可以原谅,第二次却不能允许。可得注意啦!”她热切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过去,你懒散惯了,迟到、早退、旷工,跳舞跳通宵,你的头脑里少根纪律制度的弦,法制观念也淡薄得很,以至一步步走上歧路。”她想了想,“有个叫黑格尔的德国人说过:凡人间一切的事物、财产、荣誉、权力、甚至快乐,痛苦等等,皆有确定的尺度,超过尺度就会招致毁灭。这话说得很深刻,你要对照自己走过的路好好思索一番。希望你从细小的事情做起,严格要求自己,克服弱点,改正错误,做一个守纪律、讲道德,有理想的人。”
“嗯。”我不住地点头。
“好了,”她满意地笑着,“现在,再来谈大衣的事,这是你母亲托人捎来的!”
“我母亲?”我简直不敢相信。
“呶,是你继母。”
“啊!”我万分惊诧,仿佛接到了外星人发来的信息。
“甭怀疑,是她托人捎来的。昨晚收到时,我正好在场部,散会时已是十点多了,寒流突然袭来,我想起你和郑岚正在值班。”“芳芳,你妈待你不坏啊!”郑岚缴赞尝的语气说道。
“别逗了……”我难过地说。
“那我要问,在这之前,《海鸥》、《青春之歌》是谁寄给你的?”郑岚认真地瞅着我。
“这事值得提吗?”我不屑地说,“除了姬队长和你,我谁也没告诉,而且,至今,我看都没看。”
“芳芳,”姬队长望着我,“你这就不对了,这样的好书不可不读,她是在为你走上社会铺路架桥,你怎么能辜负一个长辈的期望?”
“才不哩!”我辩解道,“她是后娘,怕别人在背后戮脊梁骨,做做样子罢了。”
“你这是成见!”姬队长嗅了我一眼,“建设精神文明,人们的思想都在起变化,喏,这儿有一封信,你看看。”
“信?她的信?”我猛一愣,迅速将信接过拆开。
芳芳:
天渐寒冷,我不由得想到了你。因住了一个时期医院,大衣带迟了,望能谅解。
你们队长时有信来,告知你的进步,甚觉欣慰。回顾以往相处,对你,我也有欠当之处,如今,几乎成了我的精神负担。如果,我能象党所要求的那样去做,耐心、细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也许不至于会那样,这使我常常感到内疚、不安。
有一件事,我想了千遍万遍,还是说出来的好,这就是,等你回来,我们能否和睦相处?我也难有把握(尽管我有这个愿望),但是,只要你真的学好,任何时候,我都愿一分钟也不迟疑地离开这个家,你哥就更不用说了,他自有去处。
希望你服从干部的管教,处处严格要求自己,争取新的进步。
黎静
×月×日
我象被电棒猛然击趴在地,头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胀得生疼,这信会是她写的?看字迹,看内容,千真万确是她写的,借书给我,退职、寄书,带大衣……一幕幕在我眼前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