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解救的妇人还在那里嘤嘤地哭,郎经天上前一问才知道那妇人姓伍,方才夜里正欲上床歇息,忽地闯进几名山贼,垂涎伍氏妇人生了歹意,便将他丈夫绑在床头,一把火烧了房子,又打算将伍氏妇人绑去。亏得郎经天来的及时,这才保了这妇人和小娃儿的性命。
伍氏妇人连连跪拜感谢郎经天和公输慑等人,那公输慑虽然年幼,却十分懂得道理,连连推脱说自己并无功劳,只要谢谢那郎前辈便可。
末了,那妇人眼角挂着泪说道:“奴家家境贫寒,无以为报,今日在此立下誓言,他日有了机会,必将涌泉相报今日之恩。奴家这小女娃出生还未几日,尚未取名,如今夫君也不在了,便自作主张,起名伍念恩,以记恩公郎前辈之恩。”
郎经天连连说自己不过略尽绵薄,又觉得这对母女实在可怜,便从怀中取出一块雕着精美貔貅图纹的美玉,送与了那对母女。这么一来那伍氏妇人更加不好意思了忙着婉言拒绝,但最终拗不过郎经天的坚持,小心翼翼收了下去。
那公输慑也同情这对母子,从怀里取出一锭夜光下闪得金灿灿的金子,给了那妇人,那妇人又磕了几个头,泪流不止。
将那妇人安顿好后,郎经天觉着累了,便回了去老者的家里睡了。而公输慑和顾右笙两个小孩子自然有许多话可以说,在一块大石上有滋有味地聊着,说着自己的故事。
一旁那随行公输慑的三人还在一边守着,仿佛生怕他跑了似的,公输慑不耐烦地说了句:“你们也回那农家休息吧,我不会跑的。”三人互相对视几眼,这才回去。
“他们是谁啊,为什么老是跟着你?“顾右笙问道。
“那是我的师哥,也便是我爹的徒儿。他们是来抓我回去的,我在家里待不牢,爹爹也成天和一群女人鬼混,压根不疼我。”公输慑答道。
顾右笙说:“天底下哪有爹不疼儿子的?我猜想你只是厌倦了富家公子的生活,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况且,看今日你的武功好像比你师哥要厉害得多呢。”
公输慑道:“兴许真是我一时厌倦吧,我爹放心不下我,便教他们来抓了我回去。其实他们武功个个在我之上,只不过箭术不如我罢了。欸,你可知道这江南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逃到江南这么久,却因为人生地不熟,老是找不到好吃的好玩的。”
顾右笙笑了:“两浙的美食何其多,哪日有机会我带你去瞧瞧。对了,你家是在哪儿?”
公输慑道:“我公输门在东海之北、京东东路的青州。”末了又问:“你给我说说呗,有什么好吃的。”
其实顾右笙自小没怎么出过山村,顶多便是到睦州城里去过几趟,但从小便听得母亲讲外面的世界、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于是他侃侃而谈道:“要说江南美食,我以为其中著名的便是明州的汤圆,汤圆是本朝兴起的一种新式食物,由黑芝麻、猪油、白砂糖为原料,用糯米粉搓成圆形置于水中煮熟,便可以吃了。这明州汤圆吃起来香甜可口,十分美味。”
其实他讲明州汤圆并非是因为江南美食中他最喜汤圆,只不过在母亲给他讲的江南美食之中,他记得最清楚的便是这个了。而此时要给公输慑讲,自然挑自己知道的讲,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见识浅薄?
公输慑听他这么说,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说到:“好,我北上回乡教那师哥带我去明州,试试那汤圆是否真如你说的这般好吃!”
顾右笙生怕他又要问自己什么,便佯装发困,说道:“公输公子,这时候也不早了,我和师公明日还要赶路,便不陪你了。”说完要告辞回屋。那公输慑像是没有听够,舔了舔舌头,无可奈何地也打算回去了。
一夜无事。
次日一大早,郎经天带着顾右笙和狼向伍老爷子告辞,便上路了。路上顾右笙还道:“师公,难道我们不帮他们将那山贼给剿灭了吗?”郎经天笑了一下,让人捉摸不透他笑容的意思。
夜半,富春江上,一叶行舟。舟上站着一名船夫、一名白发老人和一个少年,边上还伏着一匹大狼,正是郎经天一行。
那船夫心情高昂,一边划船,一边高歌,一听,却是隋炀帝凿汴河时所作的曲《水调歌头》,一听那词,是当朝东坡居士所作的《明月几时有》。
在这样的夜里,迎着江风,望着碧波,听着“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的曲儿,倒也别有风韵。
“只是可惜了今日方才月初,婵娟却才是尖尖一角。”郎经天叹道,若有所思。顾右笙虽然年幼,却也听得懂了个大概,朦朦胧胧的不知为何竟想起了汪宁。你却当真不死心,她虽救得你性命,却看来和他父亲一般,不是什么好东西。顾右笙暗暗责骂自己,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她。
又过了许多日,两人一郎终于到了婺州城,又赶了大半日的路,他们到了一座山上的一座道观,道观正门赫然写着“三清宫”三个大字。
顾右笙道:“为何师公带我到了这样一个道观?”打开布满灰尘的正门,一瞧,里面也是灰尘遍地,破败不堪。
郎经天回答:“你知道当今江湖最大的教派是什么吗?”
顾右笙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事,不过之前好像听师公在讲九龙帮时讲到,便是道教紫阳派。
“该教现的掌门张紫阳,也便是紫阳真人,便是我的师弟。他后来创立了紫阳派,也便是现在的江湖第一大派。”
顾右笙有点不敢相信站在他眼前的这位老者竟是江湖第一大派掌门紫阳真人的师兄,问道:“这么说师公也是道士咯?那您和紫阳真人谁的武功更厉害。”
郎经天哼了一声:“自然是我了,想江湖上有几人能与我比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