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方想,何佳爱他,爱得如此之深,可是他能对她负起责任吗?他能给她感情上的全部吗?他感到汗颜,他是有妇之夫啊!怎么办?离开何佳?这不可能!且不说这样他要终生背上一个十分沉重的“始乱终弃”的良心枷锁。就他个人情感来说也是办不到的。他爱何佳,很深很深地爱上了她。他离不开她,他想和她长期相守。
这可能吗?他问自己。也许可能。办法只有一个:
他必须离婚,一定要离婚才行!
离婚可能吗?吴方头脑里立刻浮现出苏红的那双孤傲的眼睛。那眼睛顿时让他心缩气短。苏红是他青梅竹马的伙伴,是他身体残疾的妻子,更是他可爱儿女的母亲。不要说吴方当时的“义举”感动了一杆子人,苏红对他也可说是“恩重如山”的,苏红的腿疾是不宜生育的。可是为了他,她拼着命为他孕育了一双儿女。就为这,他曾经不止一次地向苏红发过重誓:今生今世要用自己全都的爱心保护她和孩子不受任何伤害。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现在……
门咣当一声推开了,苏红款款进了屋。她摘下头上葱绿色的真丝圈巾,脱下米色的毛哔叽风衣,带着一缕淡淡的幽香进了厨房。
“吃什么?”苏红问,口气轻飘,像个贵夫人。结婚快20年了,她因腰疾不下厨房已经成了定律。但高傲的脾气却也随着年龄与日俱长,真不知道是哪代的遗传。
“下班晚了,没顾得上买菜,煮点面条吧。”吴方系上围裙说。
“又吃面条!听了就烦。你可别煮多了,我只要几根。”苏红说罢理了理头发,去洗脸了。
吴方听着别扭。心里想,不做饭还有什么可挑的?指使起人来就像是使唤佣人,谁该谁的!不管怎么说,他在单位里大小也是个局级干部,尽管为人谦和,可也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怠慢。回到家里却反了,成了个二等公民,十足的瘪三。苏红倒底是被病磨坏了性子?还是被他宠坏了脾气?他真不明白。恐怕两种原因都有吧。像今天,总共也就是两个人的饭。面条要几根,几根是多少?半碗?还是个碗底?这饭没法做!
他解下围裙,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香烟燎绕,像他纷乱的思绪,他眯着眼睛,望着拥挤,纷乱的房屋,脑子里空空荡荡的。这种家庭生活已经让他乏味到了极点。离婚!是该离婚了!他想。
“你怎么又在屋里抽烟?呛死人了!”苏红皱着柳眉瞪着吴方。
吴方不出声,聋了似的我行我素。
苏红愣了。好一会儿,猛地转身,叮叮咣咣地打开了窗子、阳台门。然后回寝室,嘭地一声撞上了门。
吴方还是没有动。他不知道自己倒底欠了她什么,必须要这样俯首帖耳,毕恭毕敬。他当她丈夫已经很累很累了。生活上伺候她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她这种精神状态。这是一种人性的折磨。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什么叫情爱?他在苏红身上一点儿也没体会到。年轻时不懂爱,他想起了这句人们常说的话。现在50多岁了,不年轻了,懂得爱了吗?
霍然,何佳那张美丽鲜活的脸出现在眼前。吴方想起了她的温存,她的给予,她的承受,想起了他们在起的快乐时光。就是吵嘴斗气也比现在有生气。那才叫人过的日子呢!他要娶她!早晚要娶她!
等着我,何佳!他在心里念着。
何琦放下话筒就再也没睡着。周文祯的话,像电流一样激活了她那颗麻木的心。他爱她,他反复给她灌输这个信号。所以他要吻她,爱抚她,甚至是……
她相信,他的感情是真诚的、炽热的、全身心的。
她相信,他是个懂生活,懂感情,懂女人的人。
她还相信,他是个绝对不会伤害她的人。活了40年,她从来没有看错过人。一想起他,她就觉得脸在发烧。这什么?是爱吗?他们的话说得那么多,那么深入,那么赤裸,这的确不是一般感情所能解释的。呵是,他除了妻子之外还有一个叫林蔚的女人啊!那女人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商界的公关女子而已,而自己…”
何琦脸红了。为什么要和林蔚去比?你想干什么,难道真的想要和林蔚去争当“情人”吗?真不知羞耻!她骂自己。不!她从来也没有想到过要给什么人做情人。她只是想有个朋友,有个可以谈心,可以交心,可以无话不说的朋友。一个知音。高山流水样的知音!而周文祯从学识、气质、修养等一切方面都符合她的企盼。周文祯离她千里之遥,就更说明了他们之间是根本成不了情人的。他们的相互信赖,相互坦诚,相互吸引充其量也就是“柏拉图”式的有爱的朋友而已。而不会是别的什么。
何琦好像想明白了。其实她什么也不明白。
周文祯明天就要走了,何琦感到了一种难言的痛苦和失落。她现在很后悔对他的拒绝。偌大的世界,偏偏是他闯进了她的生活,这应该是他们的缘分,是上天对她的安慰。而她却把他推开了,很坚决地推开了。她太冷酷了。这冷酷对别人可以,对周文祯不应该。他是她的朋友。不,比朋友更近更难得的知音啊!
何琦哭了,很伤心地哭了。明天,明天他们将又是天各一方了。周文祯将失望地离去,可她实在是不愿意让他失望地离去啊。怎么办?能挽回吗?她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清晨的电话,周文祯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晰,冷静:何琦,今天上午有什么安排?”
“睡个懒觉,然后去送你。”
“不用了,我没有什么东西。”
“我有话说。”
“那,我还是去你那吧?欢迎吗?小鬼。”周文祯说。
“这?好吗。你来吧,我等你!”何琦的声音有些颤抖。
周文祯愣了。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立刻起身,连早点都没顾上吃,就急匆匆地来到何琦家。何琦真的是不可思议。冥顽得不可思议,开窍得也不可思议。真是少有的女人!周文桢是带着一股清晨的风走进何琦家门的。
在门口,他们俩只对视了一眼,便全明白了……
在楼道里,他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轻舒玉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两个人的唇不约而同地贴在了一起。他们搂着,抱着,默契得像对恩爱夫妻一样狂吻起来。那是一种长时间的,全身心的,高投入的吻。周文祯的舌头像游鱼一样灵活地伸缩,探索。何琦则闭着眼睛微启双唇任他随心所欲。她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愉悦和幸福。
她奇怪,为什么事隔一天。不,仅仅是几个小时,他嘴里的不良气息怎么就会荡然无存了呢。真的没有了,一点也没有了。
这吻真奇怪!怎么回事?这难道就是爱,这难道就是那种情歌里唱的“说也说不清楚”的爱吗?这是何琦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样的吻所强烈震撼。她和建伟的吻只有寥寥数次,且每次的时间都很短很短。主要是因为何琦受不了建伟口中那浓重的烟昧。很快,这种爱抚就在他们夫妻生活中取消了。可是现在,周文祯也有烟味啊?为什么让她感受到的却是如此强烈的刺激和愉悦呢?她来不及细想。热吻正将他们的爱恋推向高潮当周文祯扶着何琦来到床前时,何琦本能地按住了他的手。她不想,也不能。行经期,是上苍在提醒她,要守住自己,不要违抗天意。“不行,我现在……”何琦望着周文祯,心在乱跳。
“我只是想看看,我喜欢你,难道连看都不行吗?”周文祯吻着何琦的额头喃喃道。
何琦松手了,顺从了。她不想让他失望,也不想再后悔。她相信他不会伤害他,因为他喜欢她,真爱她。她放心地把自己交给了他。
周文祯的手开始在何琦身上探索。这探索是轻轻的柔柔的,很快令何琦漾起了一种异样的浪潮。周文祯的动作越来越大胆,他已经伏在了何琦身上,他知道,这一刻,他完全可以破悉她了,不由得一阵激动。
何琦感到了晕旋,但她同时也感到了恐怖。她意识到了周文祯的渴望,一种男人的渴望。她想推开他,像上次一样的制止他。可是她做不到。此刻,她的精神和躯体已经无法统一了。她动不了。浑身像僵死了一样地动不了。她在心里叫着,他不会伤害她!他一定不会伤害她的!
“我不会伤害你的。让我……可以吗?”周文祯吻着何琦的眼睛说。
何琦已经没有了自己,没有了灵魂。周文祯现在就是把她杀了,她也会点头应允的。
周文祯放弃了吻。他轻轻地解开了何琦的乳罩。当他一眼望见那小小的乳房时,不由得呆住了。他们那么小,那么娇弱。小小的乳头小得就像两粒未成熟的樱桃,还呈现着粉色的光芒。“怎么这样?像没生过孩子似的?”周文祯的问话引得何琦溢出了眼泪。他知道自己多言了。这不正说明她的封闭,她的少有爱抚,她的……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吸吮着那小小的樱桃。他感觉到了她慌乱的心跳。
突然,何琦几乎是用一种发自心底的声音问道:“文祯,你爱我吗?”这个声音后来一直像幽灵一样响在她的耳边,令她羞愧,令她作呕,令她无地自容。那简直就像是一个,可悲的情感……乞丐!
“爱。爱的!不爱你我能这样吗?”周文祯蚊吟般地应道。手开始轻轻地摸索她腰际的带子。
“不!”何琦再一次按住了那只移动的手。
“好!我不强迫你。其实这没什么的。”周文祯吻着何琦的脖颈低低地说。
“你真的爱吗?”何琦闭着眼睛再一次用心底的真诚呼唤。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热吻。
“记住我,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何琦的手松开了,心松开了,固守了40年的贞操、道德观一下子离她远去。她把自己交给了一个自己真爱的人。其实,就在这一刻,何琦的内心深处还在进行着一种用真情赌明天的斗争。她把自己交给了周文祯,但她不相信周文祯真的会穿透她,因为她正在经期。而在这个时期,建伟都从来没有碰过她。周文祯会吗?他爱她应该不会。可是,如果他会呢?何琦打了个冷颤,心在绷紧。如果他会,她也绝不后悔!到了最后一刻,何琦像是鬼迷了心窍一样的不能自已。
何琦爱周文祯就不在乎为他所失去的一切。几乎令人无法相信,40岁的女人了,她却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只要他们永远相爱,不论将来天涯海角,不论能否后会有期,也不论今生有没有结局她都不在乎。只要有真情,只要有真爱,像金凯和弗朗西丝卡一样的永恒的爱,她就满足了。何琦忘记了,那只是一部小说,只是一部被人编造出来的理想化了的故事。她犯了一个所有的痴情女人都会犯的很简单的错误,那就是感情用事!其实此时此刻,周文祯的自私,贪欲是很容易被认清的。短短5天,他毫不掩饰的一切言行都能说明他的为人。在女人面前,正派的男人根本走不到这一步,而走到了这一步的,他们的话是最随心所欲的,最不负责任的,也是最不受任何道德约束的。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欲望!至于将来,他们不会认真去想的。
周文祯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穿进了何琦的身体。
“啊!血!”何琦只听见了这一句。与此同时,她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真情是大打折扣的。现实是很残酷的。但她是自己走进的深渊,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周文祯毫无障碍地穿透了何琦。一切的一切,他都做得十分熟练老道。就是那汩汩而出的血水也没阻止了他的行动。他就像是一个行程几十万公里的汽车驾驶员,对任何特殊的情况都能应对自如。他每一道程序都施展得十分冷静自如。风雨过后,周文祯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然后温文地对何琦说:“我给朋友打个告别电话好吗?”
何琦感到浑身发冷。这是他们做爱后她听到周文祯的第一句话。而后是他稳重地拨着话机,彬彬有礼地向朋友告别,轻松自如地和人说着笑话,平静得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何琦的泪水悄然而下。
现在,何琦不仅身体在流血而且心也在滴血。血是最可以衡量一个人善与恶的尺子。在血水面前,何琦献出的是真诚,而周文祯呢?也是真诚吗?她惨然笑了。周文祯进入她的那一瞬间,她已经全明白了,但悔之晚矣。身体上,她除了疼痛什么感觉也没有,没有狂风暴雨,没有电闪雷鸣,没有腾云驾雾,没有飘飘欲仙。
周文祯抽着烟,呆呆地望着吸顶灯出神。何琦怎么会是这样?没有呻吟,没有亢奋,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回应,简直就像死人一样。林蔚做爱时的那种狂颠,激情在她身上一点也没有。在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候,她却死寂得像一个殉道修女,更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真太没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