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简仪久久不能忘记当时严珩脸上那种精彩的表情。明明不情愿的很,却还是硬生生地从严枳手中接下了那只大萌熊。
不知怎么的,简仪硬是从其中品出了一番特别的味道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她都觉得阳光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照耀在她周身,暖得一塌糊涂。
也从那天之后,她想见他的心情也愈演愈烈。虽然是很轻很轻的一点心思,却挠得人心痒痒,可是又偏偏怎么挠都不准确。
而另一边的严珩却是每日照旧,上课、下班、休息,井然有序。倒是严枳在见了简仪之后一而再地念叨着她。活脱脱像是几年的好朋友再遇。
严枳是这样像严珩表达自己对简仪的看法的:
这个女孩子长的嘛,第一眼看过去眉是眉,眼是眼,让人特别地舒服,但是不是那种美得方艳的美。再看几眼嘛,诶,还真的越看越着了她的道。怎么说呢?哥,你说她像不像那水墨画!看过去,轮廓分明清晰简洁但是又朦朦胧胧沾了水汽一样,让人忍不住再贴近点儿,贴近点儿看个仔细?
严珩这才第一次在脑中略微地描绘了一下她的容貌。很快,便瞥了自家妹妹一眼:“你什么时候研究起水墨画了?”
严枳刚想辩解,又听得严珩悠悠说出一句“明明连个圆都画不好还装老成”顿时气结。
严枳:“..”
简仪将手中的单反举起对准眼前的石臼。
村里人正在捣年糕。
大娘将混合好的糯米粳米粉炊熟全数倒进石臼,石臼里顿时冒出一股热烟,袅袅向上散开。一位蓝衣村民立马将双手及重石做的捣臼前端用凉水沾湿,另一位村民举着捣臼准确而有力地捣向滚烫的米团,米团因有力的捶捣发出沉闷的声响。捣臼瞬间起落,米团散发出阵阵米香,味道清新,熨烫人心。紧接着那蓝衣村民便又复沾凉水,润捣臼,防黏连,翻米团,一气呵成!继而捣臼又再次落下,精准无比。两人的合作默契十足。
接下来的工序便是循环如此,简单却花费力气,但是却是必须的经过。
简仪在腾腾升起的热气中深深陷入了这一传统工艺的魅力之中。她不停地变换拍摄角度,手中的快门键也被她一直按个不停,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着迷。
几个朴实的村民被她的动作弄的不好意思,黝黑的脸庞上有些羞涩意味。简仪笑着用已经不太熟练的方言说:“大爷,打扰了,我就拍几张照可以吗?”
其中一位年长些的村民吸了一口烟,满脸慈祥地用方言回答简仪:“难得现在的年轻人还喜欢这东西,女娃你尽管照就是!等下留下来吃饭啊。这新捣的糖糕好吃着呢!热乎新鲜,可糯了!”
南方小镇,年糕不叫年糕,古时人过日子图个甜,这年糕方言便叫糖糕。
听到有人说着顺溜的家乡话,简仪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家爷爷——也是一位这么朴实又慈祥的老人,心情有些复杂地“诶”了一声。
做糖糕的面团还不够黏度,捣年糕的两位村民的动作伴随着低低的号子声依旧实打实地没有一丝懈怠。
随着落下的力度,石臼里不时有零星米团飞出,落在简仪身上,地上,像一点一点的远星。
简仪记得,自家门口也有这么一口石臼。每到家里有喜事或者村里有什么重大庆事的时候,家门口总是被村民围住,很热闹。然后家门口的情景便如同现在这般有说有笑。
简仪看看周围的村民却是一个也不认识了。大多数人已经迁出去,不在村里居住了。只留下一些爷爷奶奶辈的村民还在,只是她大多数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
人群中一个中年妇女却一直盯着自己看,简仪正好也看到她打量的眼神,颔首对她笑了笑。
接下来便是那中年女人一声恍然大悟的“哦”。再紧接着,那人便认出自己来了。
“女娃啊,你是不是简阿伯屋的那个孙女啊?我就说眼熟,怎么都这么大了?”那人前一秒还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站着,下一秒却已经拉着她的衣服将她看了个遍。
简仪笑着应了一声,言语中有些拘谨。
那女人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更是激动:“哎呀,我就说怎么看着那么子像啊,你跟你爸你妈出去的时候还只有那么一点大,”她用手比了一个身高,又问简仪,“多少岁来着?”
“十一岁。”简仪笑着回答。
。。
又过了一会儿,认出她是谁的人越来越多,包括刚才那个开口留她吃饭的那个老伯。
“简闺女啊!原来是相识的女娃啊,有点像你阿爷啊!”
“简家闺女都那么大了啊,看别人就是觉得时间过的快。”
“。。”
大家三言两语,到底是同一个地方生养出来的人,没过多久也就熟络了。
看着应该跟自家爷爷同辈份的老人们,简仪心中蹦出了那句“少小离家老大回”,唐突又贴切。
这一会儿寒暄的功夫,糖糕已经捣好,那中年女人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走向一个地方,所有人皆朝那个地方走去。
原来是要捏年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