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喉咙有东西堵着,发不出话,眼眶微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因为这句话心觉得很柔软。
严珩与她面对面站着,哪里会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微动。见状,他用手掩唇咳了一声,白开玩笑地说:“而且,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简仪被这句调侃的话弄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尴尬的气氛也少了几分。
这时,落在后边的严枳也接好了电话跑了过来。她看着腰上围了严珩的外套的简仪,刚才的担忧已经逝去,转而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简仪,我哥今天英雄救美是不是特别帅?”
“。。”刚把这个话题绕过去呢。
严珩双手插在裤兜里,浓眉蹙着,长腿直接往严枳小腿扫过去:“吊儿郎当的,像个什么样。”
严枳被碰了碰,怒了努嘴。
简仪却是木讷了,在她的印象里,这不像是他会做的动作。他应该要嘛高冷,要嘛温润的。这种地痞的行为被她看到,她还真是。。被帅到了一把。
“先带简仪去处理一下,别的事等会再说。”严珩的声音又变得温润如玉。
简仪忘了一瞬这件棘手的事情,被他这么一提,头又不禁低下来,同时感觉脸红。
严枳朝严珩比了一个“好”的手势,将简仪带到两人所在的禅房。她又向之前算是已认识的三个女人讨了卫生棉拿给简仪。
简仪自打出了学校,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无论怎么还是别扭。刚想向严枳道谢,她已经关上房门退出去了。
一切都打理好了后,她手中拿着严珩的外套,衣物上有洗衣液的清新味道,只是她心情略微复杂。有尴尬,有难受,却还有几分窃喜在其中。
隐隐地,她的第六感告诉他两人之间似乎亲近了那么一点点,希望不是她的错觉。
——
等她洗好了裤子,与严枳吃了午饭,都没有看到严珩的影子。
简仪纳闷,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严枳:“你哥去哪里了?怎么没看到他?”
“我哥?走了啊,他系里有事。”
“走了?”她怎么不知道?
“嗯啊,你不是在房间里吗。他接到电话就走了,挺急的。”
“哦,这样。”
话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自然早已不平静。跟着殿内僧人念诵经文也心不在焉。想了想,最后还是抓起口袋里的手机走向了殿外的一棵松树下拨了严珩的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接起。
听到对方简短的一个“喂”,她说不出话了。
原先听到他已经离开的消息,她心中只有舍不得。打这个电话她也不知道原因,只是一瞬间的决定。而接通电话之后应该怎么办,她其实也没有想好。
“那个,你走了啊?”
“嗯,系里教授打电话过来,说系里管理系统出了问题,让我去看看。”
“哦,”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那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
听别人说是一回事,听他亲口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到时候我再,再把你的衣服还给你。”
简仪想了想,还是说了这件事。
“好,没事。”那边停了一下,“你跟严枳两个女孩子也小心一点。”
“放心吧。”
她本来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现在这醉翁在意的人走了,这酒也乏味了。两人也在第二天清晨下了山。
——
下山之后预想之中的第二次见面并不是借的送衣服的借口。而是另外一件事情。
严珩祖父的寿宴上。
严珩做了历史学家,其祖父对他的影响可谓意义重大。他祖父也是一名历史学家,并且是开国时期的首一批历史学家。严珩从小在祖父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对这一方面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再加上他自身原本领悟能力就超乎常人,于是乎,他也成为这一代中举足轻重的学者之一。
外界权威提起他,无不是一片称赞外道一声后生可畏。
若是再提起这祖孙二人,那便更是恨不得把头都点烂,嘴巴都说破了。
简仪从父亲简启黎嘴中听得这些,她对严珩又加了一分崇拜和惊讶。
知道他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可她实在不知晓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而且还要低调。
之前只知道他年纪轻轻在学校里已是教授,一直恭恭敬敬待人行事,却不知他在这一领悟有如此高的名声。
他倒真是,深藏不露。
严老与简仪的爷爷共同工作过,两人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结下了深厚友谊。
据简启黎说,爷爷悼念会上严老也来了,望着故人的黑白照片与牌位虽不至于老泪纵横却也是泪眼模糊。
老一代的感情,无论是友情或者是其他往往见一面定终生。两老又在当年如此艰辛的环境下共同打拼过,所以勿论诸事,光是这份故人情也不怕被时光冲淡。
爷爷去世的时候,简仪不过十一二岁,她当时只哭的稀里哗啦,哪里记得爷爷的亲故好友是何人?
只是现如今听自己的父亲谈起这事时的语气,简仪越发觉得感慨。
他们的上一辈就认识,并且交情还不浅。到了他们这一辈,她又偏偏喜欢上了他!假如他们两个没有因为书签有最初的相遇,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有交集?也许有,也许不会有。
可能她会拒绝参加老一辈纠葛的寿宴,可能她会去走一下过场……可能就是不会遇见他。
她该多么庆幸?
被邀请参加寿宴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严老以前的革命战友。老人头发花白,脸上是饱经风霜的痕迹,却从内至外散发出一股定然的韵味。那是只有经历风雨后自然沉淀下来的气势。
另外一桌上坐着的大概也是像简仪和严珩一样的老学者的子女孙儿。
严老如此打算寿宴的初衷也是因为战友。他们如今都老了,弄个寿宴在一块也是伤春怀秋。倒不如把小年轻也叫过来一起坐坐,做一回世家交情得好。
但严珩却是坐在老一辈那桌的。在一众老者中间,他愈发得相貌堂堂。其实,他就算是坐在同龄人之间也照样是风华绝代的人物的。
严老的想法固然是好的,但是这些人中难免有比较擅于交际比较不擅于交际的。前者,诸如坐在简仪身侧的小年轻,后者,诸如简仪本人。
简仪不知怎么的,觉得那人有意无意就找自己说话。她本来就不习惯这种场合,平常也只跟熟的人吃吃喝喝,因此突然坐在这里被人搭讪,她是很不自在。
她是打算今天就在吃中度过去不多话的,但如今的情况她骑虎难下。
桌上的人都在跟左右人交谈,样子轻松可应付。而她又不常游走在这种场合,只能在骂那人说话的空当尴尬笑一下,表示自己在听。
这时,在隔壁那桌的严珩敬完酒来到了她们这桌。
桌上的目光顿时被他吸引过去,尤其是在座的女性目光。
他今日穿了与严老同一款的中山装,只不过严老穿的是深蓝色,上面印有福字,他穿的这套全黑无装饰。
领口竖起,只能看到脖颈处硬朗的线条和锁骨。反而平添某种禁。欲的意犹未尽。他现身在桌边,不说话时整体气质是清冷的。让人不舍得靠近。
在座女性脸有烧红的嫌疑。包括简仪。
他端着青瓷酒杯的手让简仪硬生生出想要蹂躏的情感。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就抬起虚虚扶住了酒杯低端向众人敬酒。
“各位请尽兴,如有招待不周的还请原谅。”缓缓的腔调,真诚又礼貌。
简仪和众人也举起酒杯回敬。
“哪里的话,这么丰盛哪里有什么不周?”
“是啊,严老客气了。”
严珩客气地回答,将桌上的人一眼一眼看过去。目光落在简仪身上的时候停了一下朝她微弯嘴角。
简仪被秒杀,终于抑不住欢喜笑了。连刚才一直身影随形的不自在也不见。
席上有眼尖的人看出了两人似乎认识,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这时,在另一桌的严老笑了两声,叫了严珩一声。
“严珩,你年轻人就一起坐在那一桌吧。我这里都是老一辈的朋友,有我来招呼就可以了。”
“是啊,严珩。你看小姑娘的眼睛可都粘在你身上了,我们哪好意思把你抢走啊。”
一位老人的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笑声,更有脸皮薄的女孩子低下了头。
严珩又是淡淡一笑,悠悠道:“王老你就别笑话我了。”
简启黎坐在严老的身侧,一脸慈爱地越过严珩看向简仪。简仪连忙将头转向老简同志,不再看严珩。
严老顺着好友儿子的目光望过去,看到简仪,问简启黎:“你女儿都这么大了?”
“嗯,自己看着倒不觉得快,严老你十几年没有见当然觉得时间过得快,看别人总是快的。”
“嗯,这话在理。简仪出落的很是水灵啊。”
“哈哈,就这么一个女儿,得上点心啊。”
简启黎向简仪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她放下酒杯乖巧地过去向一桌的老人打了招呼这才堪堪回来重新落座。
这一坐,有不少的人询问起她的身份。
“你是问汝老先生的孙女啊?我常听我爷爷说起老先生的事呢。”
“简小姐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一个一个问题抛过来,扔得简仪应付不来,心里憋闷面上却还要保持笑意。
这时严珩适时站起风度卓然地举起酒杯,众人被他重新吸引注意力也就停止了话题饮酒。
简仪将一小杯的茅台缓缓送入口中,放下杯盏时不动声色地朝他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两人面对面而坐,视线一下子就可以扫到对方,严珩余光捕捉到她的小动作,颔首以表勿谢。
在场的大都是职场中人,人际交往方面得心应手,不像简仪自己开个小店,平日里只用招呼客人不用应酬,所以练得酒量都不错。然而简仪自小便不胜酒力,最多一瓶半瓶啤酒下肚脑袋就晕乎。如今这宴席上用的是茅台白酒,而且度数较高。她两三杯下肚,脸上已如火烧云般红艳,耳朵里也只能听见身边两三个人的模糊言语。
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左手撑着脑袋,偶尔夹一两箸筷子,俨然在消磨剩下的时间。
严珩叫住了正欲走向厨房的侍者,附耳与其说了几句。几分钟后,侍者手中多了一杯果汁。严珩拿起果汁走到简仪身边弯腰放在她桌前。
简仪虽然有些醉意,却也没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她只觉得眼前光线被挡住,下意识的歪头上仰,鼻间就闻到了白酒的味道。这东西喝起来是难受得很,但是闻起来真的很醇香。
眼睛眨了一下才看清来人原来是严珩。
严珩见她带着疑惑的表情看自己,解释:“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不会喝酒,所以让人拿了一杯果汁给你。”
简仪面上的茫然突然就被纠结代替了。她看着那杯颜色鲜艳的果汁咬了唇,手也收紧,说出的话闷闷的:“对不起,我有特殊原因不能喝这个。”
严珩听了知道自己的无意之举碰到了她的顾忌,留下一句抱歉走了。顺带着,携走了那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