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石嶙峋,地面干燥皲裂,呈现出焦土一般的颜色,苍白粗糙的巨石无规律错落,没有一点声响存在。这地方很空旷,却总觉得眼前的景物苍凉得虚幻。
我在其中一块巨石上,地面苍白的厉害,又极其的粗糙,像是石膏一样,我伸手触了下,这石膏远不能比的坚硬凝实质感,上面满布刻痕,极深,却有几分模糊的感觉,想来也是岁月久远了。
我仔细的看了会,这些刻痕有一定的规律性,一个样子的刻痕有重复出现,且起头和落尾处有些相似的影子……有点像是文字或是什么。
可半天也未看出什么头绪来,再深瞧了会,也看不出所以然,便不再刻痕上浪费时间,站起身,向前走去,直到到了巨石边缘。
远眺,形状各异的巨石如同便布的黄豆。我所在之地,是巨石间最高一层, 在我所在的地方去看那些巨石,可真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巨’在哪里,若不是低头看时那种让我都为之不适的眩晕感,我也不会这般称它们。
我又花了不少时间绕着我所在地的边缘走了一圈,它足足有五六个停机坪那么大,最终确定,我同样也是在一块巨石上,最高、最中央的那块巨石,而且底下的那些石头也绝不会是无规则。
这让我有些微妙的感觉,最中间,最大,但凡是带个最的玩意,总是有那么些特殊性质的。
我想要下去,但我刚才查看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并没有什么门道能够实现我这个想法——至少我没有。
我站在边缘处,低头看着距离我至少几千尺的地面,感受着那种不适的眩晕感,浅笑,张开双手。
然后,向前倾倒。
急速的下坠中并没有风,也没有失重感,很奇特的感觉,这种状态下我甚至能够毫无阻碍的思考,不得不说是个极有意思的感觉。
就在我快要落地的时候,下坠的势头的停了下来,没有任何的放缓,就是毫无预兆的停了,完全的违反重力定律的,在离地六尺左右的地方停了。我现在正悬空的站着,我尝试着向前迈出了一步,也是可以的,跟平时‘脚踏实地’的走路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说要更加的轻盈罢了。
等下来了,我才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些‘黄豆’究竟是有多大了,最小的都有三人高,我回头去看我原先在的那块石头,昂着头都看不到顶端,通体刻着那些刻痕,像是王座一般,属于亡者的。
我走到距离我最近的一块巨石前,并没有那些刻痕,我又走远看了看其他的巨石,也没有,当我再回头的时候依旧是错落的巨石,但绝不再是先前的那些了,大小和位置都不一样。
我淡淡的抬了抬眼,看着那奇异的天空,我并不感到惊讶,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这是一个类似于阵的存在,我想要出去就得找到设阵人留下来的出口,如果有的话。如果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事,破了便是。
现在这个状况,这种类似于是祭品一样的状况,很容易让我想起一些不是那么愉快的回忆,真是不令人感到舒服呢,让人焦躁啊……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也还是地狱的一部分,毕竟气息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那么,也就是说,现在的这个身体是我真正的身体?或者还是应该说是魂魄呢?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纤长,白皙,最重要的是,十分的凝实,属于活着的人的凝实。
一时间有些微妙的感觉,有点像是新奇,毕竟……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身体。
我很快就把视线从手上移了开,现在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又将这儿走了几遍,当然没有一次是一样的,但大致可以确定了,这个阵,是在奇门遁甲的八门原理上设的。
那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都有些模糊了呢,但好歹是记起来了,这倒也要谢谢当初那个师父的教导了。
开、休、生、伤、杜、景、死、惊门谓之八门。
奇门遁甲演绎测算的过程中需用到的远远不止这八门,但八卦我目前没有,九宫又需天象与星辰,这儿那片奇异的天空也是没法子的,也只能靠着八门撑大梁。
万物避藏休息,万物繁茂争长,这是休门的象征,与地狱也算是符合。但我又疑心是生门死门。地狱,红尘归所,新生之启,阴阳轮回,世道转轮,既生既死,也是相当符合的。
一般来说开休生三吉,死惊伤三凶,杜、景中平。所以大多数人破阵是不会从死惊伤入手的,毕竟风险太大,有时候就算是破了但代价也是不小的。
照此理讲我应当是该选择休门的
——但‘一般’这种事情向来是与我不沾边的不是?
况且,我垂了垂眼,现在的我又有何是承不起的。
生门属土,旺于四月,居东北艮宫为伏吟,居东北坤宫为反吟,居巽宫入墓,居离宫大吉,选择东北离宫位是大吉,此为上上之选,但死门居中西南坤宫时,与艮宫生门相对,这又是一个更为不错的选择。
虽说,艮宫坤宫什么的属于九宫星象之内,地狱里的这天空没法看出什么,且八门同样需要八卦才得以用得,这些我是没有,但以我当年对这些的研习,徒手算出也不是难事。
八门主天地人当中的人,九宫主地,两者结合,以人……即是我为眼为中心以定东西南北找出生门死门的大致位置,再在此基础上算出艮宫坤宫便好。
我失笑了,想起自己没有法子轮回,如今又是魂魄的状态,若找错了位置误进了生门死门,怕是会永远困在那。
但也不错,或许会无聊了些,但难得有个时空我能永远呆着。
这想法一瞬而逝,却让我难以忽略。
去找生死门吧。
思量了会,大体知道了西南坤宫的位置,但现在不可观天象,又不能借助器具,这里地形构造有甚是奇特,该怎么辨别方向呢?
这到是个难题,知道位置但没有方向,这不等于让我每个方向都试一次,这算不算瞎子跳加官——盲目乐观?
应该能找出别的办法,既然现在要找的是死门,死门乃阴气最重之地,现在我又是魂魄之体,想要找出阴气最重之地应该不难,但阴气最重之地是个什么样子?
原谅我第一次当鬼。
既然如此,阴气越重越适合魂魄滋养,那我就往顺眼的方向去试试好了。
看着这一片荒凉之地,我闭上眼睛,黑暗里凭着第一直觉选出一条方向行走,走到之前计算好的位置,双手合十变换手势,睁开眸子大呵一声“破”。
很平静的犹如时空里出现一条细微的裂痕,蜿蜒而至,接着便是两尊石狮子屹立红漆大门前。
看来是这里没错。
迈步入内。
入目皆是一片灰色与黑色的交织,阶梯冗长,一级灰沿着又一级的黑,最高处终于是有了一点其他颜色,一张红木的桌子四平八稳的安在哪儿,但总觉得奇怪,老神在在的模样像极了供奉黑白遗照的桌儿,那上面也确实放着什么。
直到我将阶梯走完,看见上方虚掩着的半弧月便也就什么都明了了。
九魂镜,上古的神器。
这个宝物十分罕见,世间仅此一副,能幻成空间,应该说本身它也属于一个空间,若不是我先前有接触过典籍,怕也难以辨别出来。这个地方全部都是虚构的,里面幻境能有无限可能,若不小心则会被窘困住,并且自己永远不会知道。
我这等小人物谁会话如此心思试探?想起了之前种种,不出所料应该是先前拦住我的那个西装男人了,真是可笑。
莫名其妙的试探,莫名其妙的刁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喜欢玩,那我奉陪到底,我伸手拿九魂镜,扬手欲砸,一道声音从身后骤响:“手下留镜,一个姑娘家家的脾气近如此火爆,毁了这镜你也活不成,你不要命了?不,你不要魂了?”
“若真如此我就更要砸了。”
“哟哟,别别别,姑奶奶啊,小的想要命。“
我看着来人,一个面生的赤袍男子。
冷笑,半分犹豫的都没有,直接将九魂镜给砸了个粉碎,随着那一声像是放大数倍的清脆碎裂声音响起,四周的场景也骤然变化。
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巨石上,依旧是苍荒的场景,奇异的天空,与之前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要说的话,也不过是多出了几个人罢了,我神情算不上好的看着他们。
这四个人里便有之前在奈何桥上拦住我的男人。
“居然通过了,看来运气不错。”其中一个黑袍青年开腔嗤笑道。
我看着他们,也不说话,他们说的越多,漏洞则越多。
“大人,您好,我是伯约。”拦过我的西装青年,一推眼镜,往前走了一步,这个位置,离我足够近,但又不会让人感到有被侵犯领地的感觉,“恭喜您成功拿下阎王的职位……”
我微笑,打断他剩下的话,“我有答应?”伯约一顿,面上有许些尴尬。
“答应不过是早晚的事。”他很快就将那种尴尬从脸上抹了去,老练的微笑,带着种笃定,“大人,成为阎王对您来说定会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好事,天地间的万物生灭,对于您来说都不过是那么一落笔的事……”
“我连自己的生灭都无法掌握,其余人的,又与我何干。”我淡笑。权利是个好东西,但已经腻味的东西,又怎么会有吸引力呢。
“……那么也包括编号0156位面辉王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