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鸣沉着脸看着梁央神采飞扬的脸,还来不及说话。丁煜飞那厮飞快地越过丁鸣和游鉴,向梁央奔去,语调飞扬,“央央早上好~昨晚睡得好么?”丁鸣愣了半秒,右脚下意识走了半步,没拉住丁煜飞,收回手,攥成一拳。
梁央笑着看丁煜飞亮晶晶的眼,“好。你睡得好吗?”
丁煜飞龇着牙笑,“好。就是太早被老姐叫醒了。”
梁央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丁鸣,“是吗?恐怕姐姐昨晚睡得不怎么好啊。”
丁煜飞是个二百五,丁鸣倒是清楚地知道,梁央怕是专门在这儿等着他们。明明自己走的是出村的山路,就那么一段路,走了那么久,自己居然一无所觉。至于怎么走到这里的,就更不清楚了。丁鸣有点蒙,但她深深地知道,自己是被梁央耍了,尽管,她想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莫非,莫非梁央就那么神通广大?这就是巫蛊做的妖?
丁鸣越是想越是觉得心慌,直直地看向梁央,没作声,手越攥越紧。而站在丁鸣旁边的游鉴倏然握上她的拳头,并一点点地扳开她五指,然后将他自己的手指与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末了还用力紧了紧。
丁鸣收回视线,看了看游鉴和自己十指紧扣的手,又侧了侧头,只见游鉴淡淡地扫了梁央一眼,“你大清早地等在这里,究竟想怎么样?”丁鸣一听,心定了几分。心说还好还好,虽说失忆了又失忆,但貌似游鉴的智商一直都没减。
梁央笑得倒是挺坦然,“贵客不远万里地赶来,坐主人的当然不能怠慢了。这不,一大早地就来请你们去用早餐。”
丁煜飞完全没察觉他们一来二去之间浓烈的火药味,一听梁央说到吃的,口水就有点想要从嘴角往溢了,昨晚连打带闹的,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掉了。他巴巴地看向梁央,“有竹筒饭么?”
梁央笑,“你想吃?早上没准备,中午做给你吃。”
丁煜飞闻言立马眉开眼笑,回头望了两眼站着一动不动的丁鸣和游鉴,一副恨不得马上跟了梁央去的样子。丁鸣看着丁煜飞满脸写着:我蠢,我真蠢。心里暗自叹息。
梁央见他俩不说话,心知他们的顾忌,笑,“你们觉得没有我领着,就凭你们走得出去么?别那么紧张嘛,吃个早餐而已,我保证。”
游鉴又紧了紧丁鸣的手,“走吧。”丁鸣还是有点心慌,但,没办法——丁鸣简直恨透了这三个字——没辙了,只能先看看,只能见机行事了。面上却依旧沉稳,一张脸绷得紧紧。
梁央没说谎,还真是带他们去吃早餐的。
几个人跟在梁央身后,穿过小树林,一会就看到了一间掩在绿树丛中的白墙瓦房。房子门口贴着对联,两扇厚实的原色木门上还贴着关羽张飞俩门神。推开门,就是一个口字型的露天天井。天井一角种了一株葡萄,葡萄藤枝枝蔓蔓顺着竹搭的架子,遮了一小半天井。这边的葡萄大概因为天气的原因,挂果普遍早,这株明显不怎么打理的葡萄,这时也只剩下了叶子。
葡萄架底下有一口小井,旁边还放着盆啊什么的,看着着实居家。小井旁边就是厨房。绕过葡萄架,经过一间厢房,正对着门口的,就是正厅了。厅里都是些木制家具,一张长沙发,一对单人沙发,一张茶几,一张八仙桌,四条长凳。这房子的格局,竟然和自己乡下老屋相仿。这让丁鸣有点晃神。
游鉴见丁鸣站着发呆,也就站在她旁边不动。丁煜飞可没那么多想法,一进门就嚷嚷,“央央,这是你家么?你一个人住么?”梁央不回答他,他也不恼,一见八仙桌上几个大瓷碗里有热气腾腾的米线,眼巴巴地看了梁央一眼。梁央被他那一眼看得“噗”地笑了,把碗往他面前推近了些,“快吃吧。待会要凉了。”
丁煜飞欢天喜地地坐下,夹起米线就要嘴里扒,被烫得呜哇鬼叫也没有要往外吐的打算,吃得真真满头是汗,两眼含泪。丁鸣都不忍心看了。梁央笑着招呼丁鸣俩人:“趁热吃吧。米线里放了酸菜、豌豆尖和肉片。”丁鸣又有点恍然,这场面,还真有些家长里短的味道。
游鉴拉着丁鸣坐下,拿起汤匙搅了搅,才把碗端到丁鸣面前。梁央喝了一口汤,笑着看他,“游少爷对鸣鸣真好。”
梁央的称呼让丁鸣的手顿了顿,但入口的吃食还算可口,她又继续满头吃,不说话。昨晚想事情七乱八糟的,没怎么吃东西,她确实也饿了。
早餐时间便在丁煜飞的咋咋呼呼,梁央穿针插线地笑谈中度过了。丁煜飞要耍表现,一个人抱着几个人的碗去洗了。丁鸣和游鉴坐在枣红色的木沙发上,静静地看梁央收拾桌椅。梁央摆好桌椅,回头对俩人笑,“在我的地头,你们还真是敢吃。”
丁鸣依然不说话,心里一惊,不过顿时又想到,别人的地头,要耍心眼的话,机会多得去了。
游鉴却对梁央点点头,“手艺不错。”
梁央听到游鉴的夸赞,脸上差点笑出花来,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敲门声。正蹲在井边刷碗的丁煜飞扭头看向厅里,“央央,有人敲门。”
梁央应了一声,径直穿过天井,开了门。来人声音低沉醇厚,是一个青年。他低头用本地话和梁央说着什么,突然抬起头望向正厅,丁鸣一怔,两人视线对上了。丁鸣心里一阵狂跳,是熟人。
那来人竟是丁鸣在火车后来又在汽车上遇到的兵哥哥。他这时穿着件墨绿色宽松T恤加一条黑色休闲中裤。他还记得我们。丁鸣第一个想法就是呼救。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开口,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那兵哥哥却低下头和梁央说了什么,然后就转身走了!
梁央关好门,看着站起来的丁鸣,笑得有些意味深长。丁鸣心虚,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刚靠在站在他身旁的游鉴,她一把抓住游鉴的手腕,没有来由地,在这大热天里,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