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应该……会回来?好,知道了,你去忙吧。”彭天明若有所思地说。
待陈楚云走远后,彭天明又转过头,望着陈楚云的背影。彭晓宇走过来问:“怎么了,爸,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他当然有问题,如果……我没错的话,按他的智商,他应该早就知道阿忠是个公安的卧底。”
“嗯,但是他没有向你汇报过。”
“在这个海关队伍中只有他知道阿忠是卧底,有二种可能,一是,他是好人,在保护阿忠,也保护着李铭浩,是我们海关队伍中难得的一股清流;二是,他是坏人,他千方百计从李铭浩中获取阿忠的信息,透露给远东公司,让阿忠的信息最终成为无用的假线索,完全失效,所有走私货物在西成畅通无阻。”
“我怎么觉得,他像坏人更多一些。”彭晓宇歪歪嘴,不屑地说。
“儿子,真相往往出乎人的意料。”彭天明伸出手指在彭晓宇面前摆摆。
“今晚就见分晓了。”
“嗯。我没猜错的话,今晚你会见到你妈妈。”
“这帮狗娘养的。”
“咦,文明人,要做文明人!”彭天明带训示地跟儿子说。
“他们绑架了你老婆,你不管,我管!”
“懂个屁!”彭天明拍他儿子的后脑勺,这一幕正好被吴越看见,笑了。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彭晓宇问。
“我们办公室的领导晕倒了,送他来,还有……李市长,不过,他送来,就走了,我等冷科长的爱人来,她来,我就可以走了,下午还上班。”
“一起跟那个谁过中秋?”彭晓宇是指李市长。
“是。”吴越点点头。
“你要小心,今晚可是多事之秋。你们在哪吃?”
“还不知道,等电话吧。我走了,冷科长还没醒。”
“那……袁岩……他不是还在医院吗?”
“是,我晚些去看他,我想,他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他最好习惯没有我在他身边的日子。”吴越说。
“可我不会习惯。”彭晓宇话中有话。
吴越笑了,她说:“也许你也会习惯,不试怎么知道。”
吴越离开了。
彭晓宇自言自语道:“我才不想习惯。”
“不想习惯什么?”是虾条从后面窜出,冲他说:“一看到吴越,你就发呆,要真生活在一起了,我看,怎么得了。”
“切,去去去。”
“告诉你,张子路醒了,他愿意做证人,指证何立在简光强枪杀案的当晚在现场出现过,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唉,不说了。”
“你他奶奶的,快说!不然掐死你。”彭晓宇把虾条逼向墙角。
“真不讲理,一包烟。”
“好,一包烟。”
“要你点上。”
“好,我点上。”彭晓宇帮虾条把烟点上。
“说。”
“要……”
“你还要啥!”这回,彭晓宇真生气了,一脚抬起就想往虾条身上踹。
“啥也不要了,不敢了,我乖了,张子路说……他知道货藏在哪里。”
“啊!这真是好消息,藏在哪里?”
“在中间第四个货柜里的夹层中。”
“……你说是白粉!啊!闹了半天,他们走的货是白粉!”
“是啊,你这笨蛋,还一直以为是货柜本身的货有问题。”
“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一次去太阳城里卖白粉时,听两个在上卫生间的远东公司的人说漏嘴的。”
“他告诉你的时候,有没有别人,我是指……别的海关。”
“他人精的很,他只信任我们救他的几个,我单独问他的,而且我想,远东公司在货柜中夹带白粉的事,估计海关里的那些人也不一定知道。”
“嗯,这帮人只有放点走私货的胆子。好,虾条,干得好,起了货,我们再找他喝酒。”
“我想他恐怕要蹲大狱的。”
“蹲大狱,我也要跟他喝上几杯。”
“嗯。”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汇报彭天明之后,匆匆去了免税仓,十几车货还静静地停在宽阔的货场里,红色的排列整齐的货柜在阳光下十分醒目。
他们意外地看到了省公安厅的沈平。
相见后,沈平问:“你们查什么?”
“你查什么?还是单枪匹马。难道你成了调查组里的孤家寡人?”彭晓宇反问。
“这不足为奇,总是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嘛,呵呵,可是,干活的人再少,也不能不干,是不是,呵呵,我看,你们也好不到哪去,跟我一样。”沈平笑道。
“一起?”彭晓宇问。
“嗯。一起!”沈平答。
“你觉得是哪个货柜有问题。”
“我看是第四个,而且,问题很大,它的红色比其他的都浅,而且,轮胎比其他都厚。”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彭晓宇说。
虾条想:略同啥?你比人家全国优秀公安还是差多了,不是张子路说,你查了几周也没查出问题。他最终没有嘲笑彭晓宇,连连点头:“所见略同,所见略同啊,呵呵。”
在其他值勤海关的帮助下,五六个人,终于开启了第四货柜,却无法找到夹层。
“你看,这个货柜的轮胎比其他的都厚,我想,会不会藏在轮胎里。”沈平说。
卸下所有的货,撬开轮胎,四个轮胎,里面什么也没有,一帮人累得直喘气。这时,彭天明领着陈楚云几个老缉私人员也赶到现场。
陈楚云围绕着第四货柜走了几圈,又仔细观察了其他货柜,向彭天明汇报:“我建议拆开货柜,问题可能就在货柜底层。”
于是,再一起动手,想开启看起来很坚实的货柜底板,这底板果然于众不同,看不到一颗螺丝,如何开启?彭晓宇和陈楚云连手想砸开它,被彭天明拦住。
“没有缝,只能砸!其他的底板都是表面低于边缘,只有它是平的,我拿党性当保,它有问题。”陈楚云强调。
“早你的党性去哪里了,你的党性这么有用,早干什么去了?”彭天明带着嘲讽把急红脸的陈楚云推开一边,自己围着第四辆货柜车转了一圈子。
“嗯,有问题,这是一块板上面加了一个十厘米厚的层板,层板和底板之间用电焊接起来的,要把这四边同时分开,就可以打开。”彭天明说。
二小时之后,第四节货柜的底板,准确的说是层板,被完全打开,十厘米厚的层板打开后,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排列得十分整齐的块状海洛因,全部卸下来足足一百公斤。
时间已近下午五时,彭天明与省公安厅沈平商议后,作出指示:“目前本事件暂作封锁,在场人员不得泄露消息,现场拍摄的照片由沈平一人暂作保存,所有海洛因由海关封存在免税仓,第四节货柜车恢复原样。”
彭天明回到海关又对晚上与阮河山的短兵相接做了排兵布阵,面对海防和缉私科人员,他的话,一语中地,道出微妙,他说:“中越远东集团公司出事了,这个公司你们很清楚,他们跟你们在座的很多海关人员是一起成长的,所以,你们比我要了解的多的多,在座的,有积极参与的、间接参与的,也有事不关已冷眼旁观的,这些你们心里也比我更明白,可是,这次,远东出的是大事,100公斤海洛因,你们有哪个愿意用身家性命去跟它一起陪葬的,可以拿出你们的手机,现在就拨打你们在远东那些好朋友的电话123456,从明从暗,在于个人抉择。我给大家三分钟时间,自由拨打电话。”
这三分钟,会场一片沉默。
三分钟之后,海防大队和缉私科所有人员的手机被全部没收。
“收了好,收了干净,晚上六点,由缉私科由陈楚云带队,海防大队由彭晓宇带队,集体行动,听!指!挥!”
大家分头准备。
彭晓宇问他爸:“那李家南那边呢?吴越还跟他在一起呢。”
“有沈平呢,我们说好一起行动。”
“公安局?”
“怎么了,难道你不懂树倒猴孙散的老话。别以为,没事的时候大家都称兄道弟的,关键时刻,谁顾得了谁?没有人的劣根性,有很多事,我们是办不成的,嘿嘿,以后,我教你心理学,儿子,就冲我,你就得学一辈子。”彭天明在彭晓宇面前得意地走开了。
3
中秋明月,海州岛,浅海湾大酒店,今天迎来了重要客人,当地市长——李家南。他今天心情很复杂,这次省纪委的一行六人的调查组看似与往常的调查组无异,经不起几天的酒色相加,但对于那个来了几个月驻地调查的沈平,他却至今没有吃得下去,这根硬骨头不好啃啊。还有这个刘书记,上午在会上看似三言两语的几句话,也让他心生恐慌,这是他从党校当官十几年以来,从来没有的一种感觉,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他一人站在邻海的浅海湾大酒店贵宾厅“中山房”,面对大海,听着海涛一浪掀起一浪,归巢的海鸥发出长啸,这种声音对生活在海边大半辈子的他来说,已经十分熟悉,往常,这种声音常常听得他激亢奋进,今天听起来,居然有种悲鸣感。他长叹了一口气。
“李市长,你来了,你可是好久不来看我了。”浅海湾大酒店的大堂经理婷婷打扮的端正又不失婀娜的样子慢吞吞走进了中山房,微笑着说:“你是有了新欢,忘了旧友,你新带的秘书可真漂亮。”
“别瞎说……来,我看看你。”李家南走近婷婷,伸手摸摸她的脸:“皮肤这么好,又钓了不少男人吧,我在市里,你也不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
“哪敢,哼,谁不见谁嘛,我打几次电话,你都不接,发短信,你也不回,明明是你不理我了。”
“呵呵,这不是来看你了?屁股还是这么肥,哈哈。”李家南笑着,想伸手去捏,却被婷婷躲开了。
“哈哈,老大,你先来了。”何立推门而入,没到李家南跟前,他就闻到何立的一身酒味。
“你今天喝了不少酒吧?”
“没有……是,喝了一点点,在老大面前,不能说谎,嘿嘿。”何立一边答复,看见婷婷,一把抱过,一阵乱捏,惹得婷婷笑骂声不断。
“你的越南老婆来了?”
“当然。”何立说,趁何立不注意,婷婷赶紧溜之,何立往她屁股上一拍,冲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说:“又肥了,你的男人怎么养你的。”
“不关你事!”婷婷娇慎地丢下一个暧昧的眼神,走了。
吴越和司机一起上来了,莫晓青在大堂等她,三个人进了中山房。李家南说:“今天这个中秋可真不一样,往常我是一个人过,今年,有才子佳人陪着,呵呵。”一双眼睛直往吴越身上瞅,吴越穿得很轻松,一件蓝色T恤和牛仔裤,随意、大方、美丽,莫晓青穿的是越南国服,白底粉花的裙配了一件白色流苏披巾,也是娇柔可人。
“为我们两位大美人干一杯!”何立举起杯说。
“咦,先为中秋节,大家相会干一杯!”李家南纠正。
“对对对,相会,相会。”何立马上附和。
因为关机的事,莫晓青在家已被何立打过一顿,故莫晓青强装笑脸,吴越无意间看到莫晓青的手上有伤痕,十分关切的问:“你摔跤了吗?怎么手上有伤?要不要叫服务上点药?”
“没什么事,是在家里收衣服时摔倒了。”莫晓青说。
于是喝酒,劝酒,吃菜,婷婷叫来其他几个女人,自己颇有醋意的坐在吴越和李家南的中间,一下子,中山房变得热闹起来。吴越素性和莫晓青坐在了一起,何立也和李家南耳语了起来。
“张子路被海关彭天明拉去了医院,我看他今天就会提审张子路,老大,你要保保小弟我。”
“还没这么严重吧,中国是讲人证物证的。”
“老大,可是张子路现在在海关手上。”
“只要货没问题,他们就必须放行,法官难道会相信一个卖白楼的破歌手?最主要是,你的那个枪手,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不会,我已经把他送去越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