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岩近于歇斯底里的打断:“我为你做了多少!跟人点头哈腰!陪人通宵打麻将!低声下四!斯文扫地!我还每天在办公室打扫卫生、脏活累活抢都着干!给领导倒水、给同事倒水、给客人倒水,倒水!倒水!倒水!!”袁岩气的满脸通红,拍着桌子:“为什么?你说我是为什么!”他平静一下,含着眼泪接着说:“你想说什么,是一般朋友?你想好了怎么解释再说吧。”他打电话挂了。把吴越呆在电话亭里,一时泪如泉涌。
夜里,朱阳又没有回宿舍,其它人都睡了,她一个人徘徊在阳台很苦闷,想来想去,她决定让彭晓宇帮忙澄清。
次日晚,彭晓宇接到她的电话后也极不平静。自己在吴越的感情世界里处的角色似乎太尴尬了,他爱着的吴越为其它的男人心痛,而他要为自己真实的感情辩解成一种无聊的举动,就象叫他用一盆清水把自己全部的情感从地上冲洗掉,不留一丝痕迹,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他却接受了。
彭晓宇打电话给袁岩的时候,袁岩和莫晓青刚刚入坐太阳城,脱衣舞秀音乐已经响起,台下四下都是尖叫和口哨声。莫晓青说:“别接了,都几点了,节目马上开始了,别接!别理它,有事明天再说。”
袁岩看了一下,从未见过的手机号码,他想想可能打错了,心里猜了猜是不是吴越,今天一天吴越并没带给他解释,他心里烦躁的很,莫晓青跟他说今天有新节目让他消消气,他就过来了。可是一定不是吴越,他知道她没这个钱。
又响了一次,他还是按掉了。
节目开始,台下坐着许多老板还有不少单位里无聊的单身小伙子们。袁岩还看到了许经纬坐在一堆女人中间,有点象白肉包莲子那道菜,二楼栏杆上围满了人,这场景恰如斗鸡场里赌红了眼的人一般热血腾腾。
电话被挂断,彭晓宇只好作罢。
三个女人开始在错落闪烁的灯光里骚首弄姿,袁岩抽着烟。面无表情一幕幕的看下去,没结束,终于起身,他站在一个装饰成狼嘴模样的窗口望着仑河,仑河平静而深邃,月色贴着水面随波流动,可以看到百米远处越南的边境哨卡,那边的坡上几个兵在悠闲的走动,看不到城市灯光,听不到夜市喧哗,如果没有国界的标识,倒象是中国一个边远的乡村。在他身后的太阳城几百人在为三个女人的身体沸腾。
莫晓青也走了出来,依着他,依着自己的男人。袁岩搂住了她娇柔的身体,她比吴越矮很多,拥在怀里和他贴的正好。在此时莫晓青的唯一和专注让袁岩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大的安慰。他很深切的吻了她。袁岩吻着吻着贴到了从莫晓青眼里流出的眼泪。他的心瞬时被真实的刺痛了。他愧疚自己从没有好好爱过莫晓青,虽然她是一个三陪女,而她一样用心的爱着自己,他用心爱的女人却朝三暮四,命运就这样捉弄他。
张子路看到了莫晓青和袁岩在窗口的这一幕,曾经是自己的女人此时在别人怀抱,他心里难受。女人多一个不算多,少一个不算少,可男人永远怀念自己的第一个女人。他开始哈欠连天,他怎么总是想到莫晓青的时候就容易犯毒瘾,他躲到卫生间对着手臂开始注射。正享受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大骚动,他马上意识到有“条子”来了。他迅速把剩余粉末倒入马桶,一边坐着拉屎,一边听外面的动静。
袁岩和莫晓青也看到禁毒办和公安的人冲进来,如果被他们发现他在这种场合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还有认识的人,还好是在僻静处的窗户边,他和莫晓青很快找了个后门出去了。回头他看到许经纬和其它几个人的背影从黑呼呼的小巷子走了,心想这小子溜的倒很快。
月光下,河的对岸,依然是静悄悄,蛙声此起彼伏,几个越南兵用望远镜看到这个酒吧发生的故事。
当张子路被搜查人员从卫生间带走时,他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一个劲地说:“你们抓我干嘛?你们抓错人了,我是唱歌的,是歌手!!”到卫生间外面一看,他才愰然大悟,所有人都蹲在地上,被抓出来的几个女人都是今晚从他手上买了海洛因的,他想这下全完了。
3
吴越没有去上课,朱阳第一次看到空空的座位,此时吴越正躺在宿舍。
宿舍还有另外一个同学扒在床上写家信,眼泪叭搭叭搭的掉,抽泣的声音听得吴越越发心烦,她忽然想起应该给母亲打个电话,她和袁岩的事家里人很早就知道,她希望他们的相爱是受到家人祝福的,事实也是如此。母亲和袁岩见过一次,留下很深很好的印象,袁岩的斯文稳重,让她很放心。
她正磨叽着准备起床,被已经偷溜到她身后的朱阳吓了一跳,朱阳喊:“懒婆娘!我不回来看来你饭都不准备吃了。”
看着几天没回宿舍的朱阳一脸汗,她丢了条手巾过去,指着下铺示意她小声点。朱阳看她精神很不好,问她:“你怎么了,今天不高兴,是不是想我了,得相思病了。”
吴越没好声气说:“重色轻友的东西。”不理她,急得朱阳只晃荡,吴越问:“你的数码相机收到了吧,我让袁岩直接寄给你的。”
朱阳:“收到了,就昨天才收到,干嘛要寄特快,我又不急着用。”
吴越突然想哭,红了眼,被朱阳发现了,拿那条手巾说:“哎呀,我的儿呀,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的儿啊。”
吴越忍不住笑了,从床上下来,去刷牙洗了脸,朱阳开始认真的问:“你说话呀,我们见面可不容易。”
朱阳:“我可是诚心的、真心、实打实的来听你倾诉的。”
吴越终于坐下来,她说:“我和袁岩出了严重的问题,那天你的相机里拍了几张我和彭晓宇在一起的照片。”
朱阳:“怎么可能呢,你怎么没删掉,怎么会没发现呢,你在西成难道……?”
吴越:“我在西成没有拍照,走的时候忘在袁岩房间里了。”
朱阳听了,实在为吴越着急,来回走着:“你是不是有实质性的问题被他抓到了?你和彭晓宇来真格了,奇啊?你一贞洁女子怎么也落难如此。”朱阳想了想又说:“没有啊,我看到相机里什么都没有啊。”
吴越嘴里嘟哝着:“有一些蛮亲昵的照片,他下载之后就删除了。”
朱阳:“我看袁岩不是会放过这事的人,他那小肚鸡肠。”
吴越:“他才不会,是我做的不对,这事全不怪他。”
朱阳半带奚落的说:“那你直接承认错误得了,就说自己一时把持不住,心灵出了一点小轨,红杏出了一点小墙,水性扬了那么一点小花。”
吴越:“你,你,说什么呢,没正经,都什么时候了。哎。不过,你说的不错,我可能直接承认错误会好一点,我真笨,怎么还想到叫彭晓宇去给他解释。”
朱阳作惊讶状:“是吗?真的吗?你叫彭晓宇去跟袁岩解释,你有想过彭晓宇的感情吗?你怎么……,你真是个骡子,男人跟男人解释?这叫什么事!”
吴越眼泪都快出来了,朱阳安慰:“好了,你别哭了,袁岩把你看的那么重,他不可能会离开你的。他在等待你的态度,男人就是那样,我敢说你真要离开他,追到天边他都会追的,你放心了。”朱阳停顿了一下,低下声说:“不过,我真的并不是很喜欢他,你问我为什么?真的说不清楚。”
朱阳告诉吴越:“你不知道吗?彭晓宇已经去了西成,什么原因不清楚,走了有段时间了,你一天到晚被鬼迷了似的,什么都不知道。”
吴越很惊异:“彭晓宇在西成?”
朱阳:“哼,你就等着他们俩打死一个,变成鬼魂来找你吧。”
吴越呆呆的看着窗外,外面下着夏天的阵雨,有那样一个午后,她和袁岩站在图书馆的屋檐下,袁岩搂着她,看着她的那种眼神是爱惜、是珍藏、是甜蜜、是心悦,他有一双与他内敛性格不一致的漂亮的桃花眼,眼角一笑能拉出几道皱纹,拥有这样眼睛的人通常看上去是感情用事、情绪张扬的人,所以他有时会特意眯着眼让它们看上去不要那么闪亮,不要那么轻易触动女人的感情,直到实实在在的爱上吴越,它们只愿意为她停留。
窗外的雨让吴越思绪乱飞。
吴越家中,吴越妈在厨房听到外面电话响,赶紧接起,听了好一阵一脸紧张:“你说什么?要分手?你说分手吗?袁岩提出来的?那……那怎么回事?……越越,你可不能这样,咱们做错了就要承认错误,袁岩不错,我看他这个小伙子不错,办事周到,待人也好,性格沉稳,又是公务员,他为你调动的事操不少心,你要对得起人家。你们年青人的感情,我是搞不明白了,谈的好好的,你怎么又喜欢上别人了,按理,你不是那种……”
那头吴越已经很不想听下去了,她没有办法跟母亲解释清楚,她迅速打断:“妈,我会处理好的,如果这份感情这么不经挫折的话,我觉得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他对我的信任比纸还单薄,他的性格也太偏颇了,妈,他连说对不起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这你知道吗,我想说对不起,但是,他真的不想听了。”
吴越妈:“好好,我知道了,我给他打电话,好吧?”
吴越更急了:“不要,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明白,我觉得我们两人还要再考虑再沟通一下才行,现在又是分配在即,我不希望在感情还不确定的时候就轻易下决定,我宁愿在感情成熟以后,为了他去西成打工都行。”
吴越妈糊涂了:“那……,你可以正当的分配到那工作你不去,你说你为了他去那打工,你……,你这不是有病吗?”
吴越不做声了,吴越妈也搞糊涂了,问:“你到底在想什么,我要不要打电话啊?”
吴越还是没做声,吴越妈:“喂…喂…,你们要不还是再谈谈吧。”
吴越已经深切的感受到打这个电话太不明智了。她说:“妈,我有点累,我去休息一下,你多注意身体,问爸好。”
吴越妈本来正想告诉她她父亲糖尿病在住院,吴越已经把电话挂了。
彭晓宇晚上给她来的电话越发让吴越心情忧郁,她在电话上说:“对不起,我本来就不应该再让你打电话给他,这样更添乱,你没联系上更好,算了,顺其自然吧。”
彭晓宇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心里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真的分手。
似乎就这么结束了,袁岩从此没有联系吴越,吴越等待命运的裁决,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想用时间彼此消耗自己对爱恋记忆,而每过一天,只是加深了思念,无非是毫无意义的玩味彼此的耐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