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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晓宇匆匆的被桂林海关召回,借调到西成,参加一宗车辆特大走私案调查组,也算是他父亲对自己儿子的一种历练和培养。彭天明在调查组的讲话旗帜很鲜明,就是“整顿队伍、追根究底、重拳出击、一网打尽”。
散会后,彭晓宇到彭天明办公室和父亲见面,提到那件让他进了进修班的事,提到那个被他打伤的海关干警,是一位曾立三等功的海防大队队员,彭天明很不耐烦,再次提醒儿子:“你错了就是错了,为什么还要处处找理由,这是矫辩!我最反感的就是你的冲动,这种冲动在关键时刻就是无知,它为组织带来的损失是难以估量的。”
彭晓宇很不服气,彭天明缓和一下:“你叔说你在政法学院交了一个女朋友,很亲密,有这回事吗?”,彭天明只有一儿一女,女儿嫁了,还剩下宝贝儿子,他很重视彭晓宇的人际交往,规定彭晓宇“不滥交、不纵容、不深交、不沉溺”,他一向主张君子之交淡如水,清心寡欲、谈定从容为处世良方。
彭晓宇的心被揪了一下,他好些日子没有见吴越了,只听说她很快要来西成实习,但不知是哪日,他不想再引起吴越的烦恼,一个沐浴在爱河中的女人如何能体会他的苦楚。彭晓宇说:“你听小叔瞎说,他最婆妈,什么闲事都爱管,随便跟个女人说话他就见风就是雨。”
彭天明:“你叔不会乱说。听说她有男朋友,这个你要……”
彭晓宇打断:“曾关长,我还没有到我的直接上司那报到,你看是不是……”
正好有人送报告过来,彭天明挥挥手让彭晓宇离开,彭晓宇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小声靠近彭天明说:“爸,你的领带今天一直是歪的,下次注意点形象。”
彭天明一看果真如此,不禁笑了。他笑起来还真像个慈祥的父亲。
还是第一次到西成,彭晓宇新鲜的很。西成海关没人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关长,曾大帅哥从联检办证大厅一走过,帅倒一帮女孩子。
他的生活蛮简单但很满足。早晨在海关食堂吃早餐,上午八点准时开碰头会,然后坐一辆面包车到边防大队参加联席会,下午调查组的人员集中研究材料,下午五点,当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他的父亲彭天明将一脸严肃的到达调查行动组全面了解事情态势,晚上如果没人打扰,他就开着借来的摩托一路狂开然后到小吃街狂吃,回来狂睡,享受一个人的日子,尽管吴越总让他忍不住想起,想起就很痛。
有时候他也会约约线人谈话,海关的线人通常是一些做边贸的商贩,他们在消息方面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海关辑私警就是通过各个渠道获取的信息分析出有用的资料预测可能发生的事件。
一个雨天的晚上,太阳城酒吧,他约的线人没有按时赴约,他到舞池随着音乐一个人狂跳,跳累了,看看时间线人还没来,他叫了一杯啤酒,一个喝着,音乐进入卡拉OK阶段,想不到第一首就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把悲伤留给自己》,一位笑盈盈的女子飘然而来,他急忙请坐:“何警官,你这么有空?一个人来这潇洒?”
何桂容半开玩笑:“怎么了,曾大帅哥,想女朋友了?来这喝闷酒?”
彭晓宇:“闷了,找朋友聊聊天。”彭晓宇帮何桂容把酒倒上。
何桂容:“男人在西成可不会闷。”
彭晓宇笑了笑,不作声,他叫了一个杯子,倒满酒,送上台给那位唱《把悲伤留给自己》的歌手——张子路。张子路畅快的喝完,台下何桂容也配合的朝他挥了挥手。舞台开始转为绚目的紫色星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开始跳舞。
何桂容:“你们那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彭晓宇:“不好说,这可不能说,别让我犯纪律。”
何桂容:“算了吧,都说是海关的人干的,一批货二家吃当然要争,还不知道那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一方是谁,真够大胆。”
彭晓宇心头一惊,何桂容真不简单。何桂容看到他一脸诧异,发觉自己话说快了,连忙说:“这种事要调查才知道结果,我们不好议论。”
彭晓宇答应着,他看见朝他们这边走来一个人,是刚才的歌手张子路,他朝彭晓宇点点头,坐了下来,何桂容觉得没趣,叫彭晓宇没事就找她玩,西成她熟的很,可以做向导,交换手机号,然后走开了。
两个男人聊了起来,彭晓宇这才知道他的上司交待给他的线人居然就是张子路。
张子路与莫晓青分手后开始吸毒,曾在夜总会因吸毒被抓,后因举报有功被很快放了出来,常为海关提供一些有用没用的线索。
简兴强被枪杀的手枪用的是国产54式手枪射出的指弹,在西成军警中只有海关人员使用国产54式手枪,存在海关人员参与这个案子的可能性。由政府政法委和公安局牵头召开的联检单位分析会指出海关必须尽快彻查,并给出合理解释或者提交凶手,海关已经停职拘留了那位丢枪的海关人员,名叫李铭浩,他有一个不同寻常的身份,是西成市市长李家南的亲侄子,然而他的解释是在一次缉私的行动中这支枪就意外失踪了,在当日的行动报告中也的确有明确表述,发生在案发前一天。
张子路说:“案发前在太阳城见到过李铭浩与中越远东公司的阮河生老板在一起,谈了很长时间,吵的很历害,没听见说什么。”
彭晓宇:“你平时也注意这些人员的来往吗?”
张子路说:“阮河生的弟弟就是投资太阳城的阮老板,他们和一些联检单位的人经常在太阳城玩,都是老板买单,我们平时也会凑凑热闹,慢慢的也熟了,听说简兴强死了,海关来玩的人也说有个姓李的丢枪了,自然联系到一起,现在谁不在议论这事,满西成市也知道。”
一阵很响的手机接听铃声,彭晓宇没看就按掉了,但还是不断打来,他只好接起,一听对方的声音很惊讶:“吴越?是你吗?你等等,这很闹……”他走到避静处。
那边吴越很焦急却尽可能按奈着声音平静的在说:“彭晓宇,我们有些日子没见面,你还好吗?听说你在西成是吗?”
彭晓宇:“我来了有几天了。你……有事吧?”他也在尽可能平静心情,让声音听起来更平和、更亲近。
吴越:“我和袁岩出了一些事。”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和你有关。”她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开口。
彭晓宇纳闷,虽说失恋了,他没想过打扰吴越正常的生活,他暗自揣测吴越的态度:“这个……,是谁告诉他的?我们不是没有开始吗?”心里蛮痛的。眼前晃过一对相拥的恋人,他干脆往卫生间里钻,谁知那里也躲着一对热吻的人,只好退出。
吴越:“生日晚会的照片被他发现了,他气极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办。”
彭晓宇愰然大悟,他想了想说:“你告诉我他的电话,我跟他说。”他其实心里没底,他只是不想让吴越为这事为难。
吴越:“你……准备怎么跟他说。”
彭晓宇一阵心酸:“你放心,我会跟他解释清楚,我们都在西成。”
吴越着急的问:“你会跟他见面吗?你是说当面跟他解释?”
彭晓宇说:“男人有男人解决问题的方式,你放心,我会告诉他,我们是普通朋友。”
吴越:“那……”
彭晓宇明白她想问什么:“只是在生日晚会上请您帮忙做个戏,为了安慰……安慰我妈妈。”
吴越把袁岩的手机告诉了他,两人挂了电话,似乎还有很多话没有说明白,但都不想说。
彭晓宇回到酒吧,张子路旁边坐了几个女人,风骚的样子令他讨厌,他招手让张子路过来,张子路撩开披头长发抽着烟一步一颤的过去了,就用这么小会他已成功把几小包海洛因卖给了几个坐台小姐,她们很快消失在沸腾的人群中,不知在哪个角落里享受海洛因带来的快活。
彭晓宇跟张子路说:“这些天注意阮河生接触的人员,不管是谁都告诉我。”
张子路问:“警官,你这就走?不再玩玩?11点半开始有精彩节目,都是新人,那个身材真叫捧,脱的就剩三点,你不看?”
彭晓宇拍拍他肩膀说:“你自己慢慢看吧,小心眼珠子不要掉出来了。”
张子路把胸前的墨镜戴上,彭晓宇又说:“最好用纸巾把俩鼻孔也堵上。”张子路自我解嘲傻呵呵的笑。
彭晓宇出了太阳城酒吧,一个娇小而清秀的美丽女子从他身边走过,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女子很快被一名看上去很斯文的男子半搂着上了楼。
正是莫晓青和袁岩。
2
那天,许经纬把照片打开给袁岩看,袁岩强压心头的怒火,还笑了笑说:“噢,好朋友之间拥抱一下没什么,在学校是常事,那朋友是学外国语的,都很开放,跟我们都是好朋友。”白天依然若无其事的在办公室忙这忙那。
晚上,他独自坐在办公室思量着如何跟吴越打电话,结果反而接到吴越催他还朱阳数码相机。他忍不住吼了起来:“你担心什么!怕你的事露馅了吗?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在里面!有胆做还没胆承认吗?吴越!你做的太过分了,你还象个女人吗?你都背着我做了些什么。”他眼眶红了,声音发抖。男人对女人的占有欲是深入到他们骨子里的,袁岩从小养尊处优,因父亲仕途受挫,家庭无依靠,他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在鲜花和掌声包拢习惯的他,尽管很快适应了社会的复杂,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权利、女人欲望强烈,而骨子里对待女人的态度还是极端单纯、脆弱和不容受伤害的,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不管是心灵还是身体属于过他,他的思想习惯被眼前一切深深刺痛,他的心灵遭受重创。
吴越从没见过袁岩气成这样,他一直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她尽可能揣测发生的事情。袁岩却沉默不语了,他等待吴越自己坦白。
吴越问:“你怎么了?我哪做错了吗?”
袁岩还是不说话,吴越渐渐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抑郁的抽泣声,她顿时慌张,她已经明显意识到有件事深深的伤害了袁岩,她爱着的袁岩,她不停的问怎么了?
袁岩终于说了一句:“你和那帮男女晚上干了什么好事?”他眼里单纯、善良、美丽的吴越一时变成一位沾花惹草的风骚女人,一张清纯的脸在他面前隐藏的如此之深。
吴越刹时呆住了。
吴越嘴里念着:“你听我解释……”其实自己还不知如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