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莫晓青有些异样,她瞅了瞅袁岩,问:“你女朋友来了是吗?所以不来见我。”
袁岩笑了笑没有说话,似乎心知犯了小错,在等候责罚,他总是笑的那样可爱略带缅腆,让人觉得他是个心无城府、一览无余处世甚浅的男孩,让莫晓青顿生一种宽厚而纵容的母爱心理。
莫晓青说:“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不过,我可告诉你,什么时候想跟我分手就直话直说。”袁岩已经饿了,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吃菜,一点也不客气。莫晓青拍拍袁岩的肩膀,绕着袁岩,下巴贴着袁岩宽阔的额头,然后用嘴唇轻轻的吻着袁岩看上去总是略带悠伤的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带着压抑而凄凉的说:“我什么时候要走?什么时候这房间变的空荡荡的了?什么时候我和其它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了?什么时候你的晓青死了,不在了?我看,你根本不想知道。”
袁岩:“你又多想了,那我以后不来了。”
莫晓青:“你告诉我,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我没有乞求跟你一定要有结果,但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感情。”
袁岩看到了莫晓青脸上的眼泪,他帮她抹掉,抹掉又流,抹掉又流,袁岩抱住了她,开始接吻。
半夜,莫晓青的床上,袁岩的手机响了,他拿开莫晓青的手臂,接起来:“噢,哥,什么事?…明天可以,明天我去接…我联系好了,没问题,很多人都这么干,赚钱…好明天见。”
莫晓青搂着他的脸亲了一口,摩擦着问:“你哥要来吗?他决定了?要做趁早,阿三就是这么发的,还不是靠简兴强,他自己不方便做老婆做,这里的边检站一两年换一批军官,要趁热打铁。”
袁岩说:“你跟阿婷说好了没有,她知道是我亲哥哥吧,那个边检站的可靠吧。”
莫晓青:“我在南水湾见的多了,边检站的那帮军官都做,大家分,没事的,都说好了,你哥过来好好谈。”
次日,袁岩的大哥,一个胖呼呼的中年男子露面了。
南水湾酒店三楼西成唯一设有沐足房的地方——雅兰居,袁岩、莫晓青、边检军官何桂容、袁彬、阿婷、阿三一席人酒足饭饱之后在雅兰居享受几个按摩女的揉捏。袁岩听到袁彬的打酣声,事还没谈成就睡着了,心里着急,把袁彬叫醒,何桂容笑着说:“你哥哥真是个实在的人,我喜欢和实在的人打交道。”
袁岩:“我哥一向为人厚道、老实,所以做生意总是吃亏,这次还要靠大姐姐多帮忙。”
阿婷插话:“叫她何拉卡就行了,一拉卡黄金万两。”
何桂容:“乱说话!这可不是乱说话的地方。”
袁岩:“何大姐人长的漂亮、气质又好、单位又好,怎么还没找男朋友啊?是不是挑花眼了。”
何桂容:“我才不在这个鬼地方找男朋友呢,这里的男人又丑又臭,贪财好色,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嫁。”
阿婷:“袁岩,你别左一个大姐右一个大姐的,她年纪比你还小呢。我们这里小袁就不错,人品好文凭高长的帅,追他的人排成队了。”
袁岩:“别取笑我,我配不上,也不敢,我怕挨枪子。”象何桂容这样的军官在边境工作一般都随身携带手枪。何桂容其实一直在注意袁岩,心想什么都好,就有点奶气了,而且在身边奉承的那种八面玲珑的男人她很不喜欢。莫晓青的眼睛告诉她他们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何桂容冷笑说:“大帅哥名花有主了,我可不想沾边。”
一时场面有些冷淡,莫晓青使眼色袁岩,袁岩会意,他摇醒酣睡的袁彬,袁彬满脸倦容,小声问:“可以走了?”袁岩气坏了,示意他把事情办了。袁彬猛然清醒,转头问何桂容:“何警官,我们这事你看怎么办,你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何桂容:“我只管我这头,其它线我管不到,到我这头二六开,货到提前一天通知我,我好安排我的人,对上对下你也要负责的。”
袁彬:“明白明白,我们…要不先试一次,明天我们和阿曼联系好了,有大约二十箱香烟。”
何桂容:“大约?你说大约什么意思?”
袁彬一下问懵了,旁边阿婷说:“一定要说出准确的数量和东西。”
袁彬连忙道歉,再次解释:“二十八箱三五,白色包装,外面用灰色帆布罩住。”
看袁彬实在不专业,何桂容只好开口问:“什么车,什么颜色,车牌号?有没有套牌。”
袁彬一一做了回答。
散席之后,何桂容再次强调她只管她的这一头,如错过定下的时间就概不负责。
回市政府宿舍的路上,坐着一块钱的人力车,袁彬还在一阵阵出冷汗,他说:“怪怪,走这么点货也会让人吓掉十斤肉。”
袁岩满不在乎:“要不怎么说胆大的人才能赚钱,哥,你以前是养尊处优惯了,以后要多学点。”
袁彬:“这是脑袋提在裤腰上的行当吗?”
袁岩说:“不见得,要看什么人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多少人在西成赌命运呢,你这么点就吓成这样,人家出手就是几百万。”袁彬胖墩墩的脸挤出一些表情。
政府宿舍通过105小区操近道走,袁彬看到一些让他震骇的场景,月光的黑暗处总停留三两个男女,不时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人力车经过;还有粉艳性感的女子听到车轱栌的声音瞬间从黑暗处笑盈盈的步过来;一个面容骷骨的男人在倒在地上似乎睡着了,车轮子几乎是挨着他的头撵过,看上去他已经睡着了,袁彬回过头看着他,他却突然睁开眼睛,狠狠的瞪着袁彬,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一对摆夜摊的夫妻用期盼的眼睛看着人力车的到来,然后失望的看着人力车从摊前走过,两人无语。
车到政府宿舍门口,保安问:“小袁啊?又是这么晚,到哪了潇洒去了,年纪轻轻小心点身体。”他看了看袁彬,什么也没问。
想着第二天的交货和今天的见闻,袁彬胖猪一样的身体一直在床上辗转难眠,一身臭汗,他是一直是个在父亲的保护伞下开心生活的人,不好争斗,随遇而安,因而极有人缘,要不是生活所迫,而且能确保百无一失,他是决不会铤而走险走私香烟,袁岩拍拍袁彬:“睡不着就到外面走走,还可以减肥,你今天吃不少东西,消消食就好了。”袁彬笑了:“你睡你睡,我坐坐就好。”
袁岩地下室式的房间有种阴凉,夹带着蟑螂和老鼠屎的臭味不知从哪个角落一阵阵飘来,袁彬想袁岩一直是个挺爱干净的人,看来是这屋子有段时间没来住了,想到莫晓青,他心里对袁岩有深深的担忧,虽然莫晓青是很美的女子,但他打心眼里不满意这样身份的女人进入家门,他闻闻床单也有一股酶味,叹了口气。
深夜的西成如鬼魅的黑洞,将美丽和丑陋化身于黑洞的蝙蝠,每一次飞出都演变成人间一个悲喜故事、一种灵魂的悸动。
3
宣传部办公室有些紧张,袁岩一走进办公室就感受到了,他迟到了,他观察着试图快速了解周围发生的事情。
边防大队刚升职为副队长的简兴强被人枪杀。这是打击走私宣传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袁岩和许经纬被迅速派到第一线去了解事件经过。袁岩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蒙上白布的简兴强,同车还有两个女子,车辆剧烈撞击到路边岩石,只差一公分就是海边悬崖,两个女子脑部重伤不治,据说,有人事前曾接到过他的电话,“注意组织队伍,很多,是大鱼,快点,快点来。”那车辆车是王丽君一直开的那辆。这项重案放在公安局局长的案头,并写在了政务信息做为机要件直送省政府,但内容中被略掉一个很小的细节,就是同车的两名女子。政法委书记召集公安局专案组成员,指出务必从快、从细、从真的角度出发查明真相,找出真凶,以扬我执法威严,给犯罪分子以沉重的、致命的打击,正一定能压邪,边防干警的血不能白流。
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极大的挑起了公安干警的愤怒,他们利用各自建立的眼线寻找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从越南走私惯犯、从边贸商人、从酒店三陪女、从摊贩,只有何立跟随了刑警队查案一天后,用了一个晚上去找了王丽君。
王丽君对当晚的事避而不谈,饱红的眼睛哭的睁不开眼。
许经纬随从公安查案组进行跟踪报道,袁岩从侧面报道准备对死难者家属进行采访,他以为这是一宗很明显的报复杀人案,简兴强在打击走私活动中屡获战功,必然引发走私商贩的刻骨仇恨,于是采取杀人行动公然与政府对抗,他想尽快在领导面前表现一番。
袁岩找到简兴强在江柏村的家,一幢漂亮的三层楼房座落在海边,远可以眺望美丽的海岸线日出日落,近可以听椰林沙沙如歌绕梁。夕阳下星星点点的渔船已归来,院子里停着一辆110警车。院落空无一人,从沙地上的脚印可以看出不久前有许多人来过。他走近楼内,楼内静悄悄,在二楼看到在何立跟前哭泣的王丽君,何立的问话明显让王丽君紧张,何立点了支烟,猛吸猛吸,丢了句话给王丽君:“这段时间这些东西你暂时不要动,什么人也别联系,不然他们肯定没完。”他在楼梯口和袁岩相遇,似乎相识,袁岩作了自我介绍,何立马上想到莫晓青,原来是他,一个文绉绉的后生。何立说:“现在死者家属还在悲痛之中,你是不是晚一点,等平静些再来。”
袁岩说:“我们想在追悼会之前出稿。”
何立:“追悼会?你们想的可真远,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凶手还没抓到,难道让死者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这对得起边防干警的英魂吗?”
袁岩听出一些蹊跷,心里打着鼓,看了一眼屋里悲伤的王丽君随何立一同下楼了。走出院落,他看到大海退潮鼓浪的巨大声响,他指大海中央一处陆地问何立:“那边是什么岛?挺漂亮的。”
何立不以为然的样子回答:“那是越南。”
居然相隔那么近,他擦了擦眼镜,上面罩着一层海风的湿气,认真看了看,似乎能看到几个越南兵在暸望台上向这边张望。袁岩说:“那不是很容易偷渡,游泳就过去了。”
何立若有所思:“是,很容易。不信,你就试试。”
回到莫晓青的201房,莫晓青做好夜宵在等他。她问:“那个案子调查清楚了吗?”
袁岩:“没有,我们又不是去调查案子。你是不是心痛了,一日夫妻百日恩。”
莫晓青:“他还算是个好人。我听阿曼说他车上死的两个女人是在南水湾酒店坐台的,要去海城玩,还跟她说找到车了,没想到就死了。”
袁岩还惗记着袁彬的事,几天过去也没有信息,按理政府打私办的人都协同边防大队和公安局围绕简兴强的案子在边境线严密布控,袁彬的货已拉到西成出租屋内,警力不够,出城反而容易,到边检站有何桂容配合,应该不成问题。正寻思这事,袁彬就打电话过来了,平安到达!尤其是货物已以全部出手,袁岩喜出望外。这算是他从学生转变成政府干部以来为自己家人做的第一件事,而且颇有收获,虽然有点铤而走险,但还是在他的可控范围。
这时,许经纬穿着条大裤衩搭了件T恤在办公室的电脑导这些天现场拍摄的照片,准备整理出来做个前期报道。他按键的手法极不熟练,用一个指头到处找,一个当地的中专毕业生电脑还没摸过几次,按袁岩的说法试了几次,还是找不到门道,只好一边打电话给袁岩,一边操作。
总算在下载了,他满头是汗,打开电扇,把案桌上的纸张吹的满地都是,只好奈着性子一张张的捡起。袁岩的桌上,豁然一张美女照露了出来,他美滋滋的看了好一阵子,心想这小子真有艳福,都是些漂亮妹妹在身边,自愧怎么不长的帅气点。
下载完后,他一张张打开照片,一组非他拍摄的照片进入他的眼睛,他一下看呆了,就是袁岩照片上的美女在一个生日晚会上和另一男人深情亲吻、拥抱,两人看上去分明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恋人。这关系让他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