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离开耶律杰的营帐后,多了个心眼,连忙尾随天鹰看他是否将信寄走。直至看到他将信送到通讯兵手中时,方才宽了心。
耶律杰这次计划,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天鹰在内,做足了戏份,那信瞧上去真实可信的很。
方雪最终相信这信是寄给巴鲁的不假。关键是怎么离开这里将信的内容传达给宇文云,这是目前最烧脑的部分。方雪一夜未眠,辗转反侧,若是在辽都就好了有年娇帮忙,可现在在军营,如何离开才好。时间又如此紧迫,要在辽军攻城之前把信的内容传达给大宋。
翌日早……
耶律杰约方雪在草原上赏日出,二人排坐在草地上,望着天际,红日缓缓升起,黎明破晓,呼吸着草原上新鲜的空气,顿时神清气爽。
“耶律杰,真没想到,你昨晚睡那么晚,今早还能起这么早。”
“你不也一样。”
那到也是,毕竟一晚没睡。
方雪开门见山,“耶律杰,你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耶律杰看着她的侧脸道:“你就这么想走,想离开我?我要说,偏不呢?嗯?”说完微挑了下眉。
方雪心想:你有哪点好,我为什么不想离开,真是的!转过头来,见他一张深情的脸,离她如此之近,不免言辞有些闪烁,“你……你这人怎……怎么这么自恋呀。”
耶律杰勾唇一笑,朝阳印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容颜衬的格外美好。
方雪静静看着他此时的模样,不免有些心动,老天,我方雪今生这是造了什么孽,穿个越,遇到的全是美男,在21世纪若要如此,我还至于单身吗。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明显觉得脸开始发烫了,她连忙对耶律杰道:“你……你看我干嘛,说好看日出的。”说完,双手捧住耶律杰的脸硬是将他的头转了过去,平时前方。
耶律杰目视前方,目光依旧有神,勾起一侧嘴角,漏出标志性的微笑,“怎么?害羞了?”
他笑时,配上他深邃的眸子,高挺的鼻梁,立体的五官,勾起的唇角,足足让她小鹿乱撞了好久。
爱上一个人,方才会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难怪方雪以前并未觉得他帅,情人眼里出西施也不过如此了。
“才……才没有呢。”方雪连忙也将头转过去,平视前方。
“那你脸红什么?”
“你……你才脸红呢,我这是……这是朝阳印的,你的脸也很红,不信照镜子看看。”方雪狡辩道。
“哦?是吗?”耶律杰冷峻的勾唇一笑。
五个数的沉默。
耶律杰先开了口,“好,我放你走。”
方雪吃了一惊,耶律杰这是吃了什么药,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在她看来耶律杰一向是阴晴不定的怪人,管他为什么呢,方雪快速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草,“好,你说的,不许反悔。”
耶律杰起身,高她一头有余,面对她道:“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可以离开,“那我走了,拜……”
方雪说完,转身就走,可走了十步之余,原本欢快的步调突然沉了下来。
不会吧?耶律杰这么轻易就放我走,这也未免太突然了吧,有鬼,一定有诈,不行!
方雪连忙跑回去,来到一步未动的耶律杰面前,问个清楚:“说,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就放我走了?”
耶律杰神色沉重,眼里的光暗了下来,“我不想你死。”
“呸呸呸,大早晨的咒我。”
耶律杰打开双臂,将方雪拥入怀中,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后日,我将带兵攻打邺城,不想你留在身边有危险。”
方雪第一次正面被搂在耶律杰怀中,觉得暖心的很,“耶……耶律杰,谢谢你。”抬头,对他微微一笑。
四目相视。
耶律杰再次动了情,“我爱你。”心里不由得连忙道了句,对不起。
那句我爱你,是耶律杰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他终于说了出来,此时表白,纯属偶然,情之深,才言之切。
他确实不想她离开,谁又不想让爱的人时刻陪伴在身边呢?
她看着此时的耶律杰,又要和他分开了,此次一别,何时还能再见,又成了未知数。
方雪开始不舍,她也动了情,却道:“对不起。”而心里不由得道了句,我也爱你。
方雪轻推耶律杰的胸脯,从他身体里弹开,不忍再直视他一眼,连忙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的脚步越来越快,也从未回头,可不知不觉泪湿罗衫。
对不起耶律杰,我欠宇文云太多,我要还他,对不起,对不起了。
耶律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方雪一走,他的计谋便能得逞了,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望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消逝在他眼前。
对不起东方雪,可我真的爱你,等邺城之战告捷,我定会向你解释清楚,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好吗?
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开始变得模糊,突然觉得眼睛湿湿的,双眸被泪水充盈,连忙望向天空,希望泪水能够倒流回去——我耶律杰从不落泪,从不!
方雪离开大辽,租了马车和车夫,连日赶往大宋。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方雪连忙下了车跑进府内,见到万通,连忙问道:“将军呢?”
万通先是怔了一怔,方才认出她来,笑言道:“天女娘娘,你回来了?”
方雪锁着眉头,一副焦急的神态,“先别管那么多了,快,快告诉我将军在哪?”
万通觉出情况紧急,便道:“大辽欲攻陷邺城,将军亲自领兵前往邺城驻守。”
什么?宇文云已经走了,不行,来不及了。
方雪连忙上了马车,命车夫连夜赶往邺城。
方雪赶到邺城境内宋军驻扎的军营,迅速与宇文云见了面。此时宇文云同天宝和李远正商议作战计划。
“宇文晕乎!”
如此熟悉的声音,宇文云想都不敢想猛然抬眸,见她就这样真实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情急之下,来不及叙旧,方雪连忙将耶律杰传给巴鲁的信说给宇文云听。
信中大意:八月初六午时,也就是明日午时,巴鲁将会领兵从南门攻陷邺城。
邺城是大宋重要城池之一,设有八道城门,交通便利,易攻难守,若能确定其攻城目标,无疑可以集中兵力,提前设好埋伏,占尽先机,一网打尽。这无疑是非常有利的情报,而天女所说自是真切可信。
宇文云下令,命半数以上的兵力集中埋伏在南门迎战,少数兵力分散到其余七道城门防守,以防万一剩下的兵力在军营待命。
宇文云和天宝亲自领兵驻守南门,恭候辽军,李远留在军营和剩下的兵力原地待命。
天宝虽说平日里看上去傻傻呆呆的,可作战之事却相当谨慎,不免有所迟疑,“将军,末将有一事不解,邺城除非有皇上手谕,常年仅开放南北两道门,无疑是邺城的主要城门,耶律杰会下令从主路攻城吗?未眠也太过于大胆了。”
方雪拍了拍天宝的肩,自信道:“天宝,你要相信我,我亲眼看到的,南门两个大字,错不了的放心。”
李远连忙接话玩笑道:“张副将该不会是怕死,不敢去南门驻守了吧,要不你留下待命,我同将军明日一早前往南门,将辽狗一网打尽。”
“李统领言笑了,我天宝才不是那怕死之人,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可能是末将多虑了。”
“好了兄弟,早些歇息,明早启程。”
“是,将军。”
宇文云下令后,多日不见想与方雪攀谈几句,可眼下实在不是时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一心备战。
天女果然名不虚传,关键时刻送来这么重要的情报助攻宋军。宋军对天女更加深信不疑。
数日不见,方雪还挂念一个人,那便是大福了。
她找到大福,月影之下,见他还在苦练刀枪。
方雪远远看着他,暗言道了句,这该不会就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大福也真是刻苦。
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行了,大福,歇会吧,明天你驻守东南门,是相当安全的,因为耶律杰不会从此门攻城,所以不必太过紧张,更不必过于辛苦啦。”
大福见她又悄无声息的来了,跟从天上下来般,一点脚步声没有,多日未见,同样想叙旧却不能。
“你怎么知道我明日驻守东南门?”大福疑惑道。
方雪笑了笑,得意道:“因为……因为我是天女呀。”
其实是这样的:方雪知道明日辽军从南门攻城,便不想让大福有危险,示意宇文云留他一道安全的城门防守,宇文云让方雪挑选,方雪便给大福挑了个东南门,既安全又离战场南门不远,到时候差不多了,再调兵过去收个尾即可,既受不了太大的伤害,又能参与战事立军功,方雪早就帮史大福盘算好了。
“好吧。”大福深信不疑。
方雪将臂膀搭在史大福肩上,一副哥们儿相,道:“大福,明日等南门战事差不多,你就下令带兵去南门帮宇文云他们收个尾,到时候想必辽军早已溃不成军,如同囊中取物,顺便还能立个军功,到时候副将之职非你莫属。”说完,对大福得意的一挑眉毛。
史大福确实想弥补万通的职位,心存大志,方雪自然要帮他一把。
上次为了副将的人选,她同宇文云有了歧义,如今宇文云支持的李远只能留在军营待命,毫无立功机会,史大福应该能捡到这个便宜,方雪很单纯的这么认为。
方雪纯属善举,大福得知感激不尽,连忙叩拜,“多谢天女娘娘恩赐。”
又是这么见外,可能她的身份真的让他们之间有了不少隔阂,上次七夕那晚如此,今夜又是如此。
“好了,大福,赶紧起来吧。”
大福起身,从胸前掏出来一个护身符,“这是家妹从寺庙里求来的,也为你求了一个,还望天女不嫌弃,能够笑纳。”
家妹?这称呼开什么玩笑,怪叫人不习惯的,不就是小燕儿嘛,还真是的。
“史大福,装什么装,干嘛非搞得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可呢?”说罢,接过大福手中的护身符,美滋滋道:“既然是小燕儿求来的,那我就不客气啦。”
史大福难为情的低着头挠了挠头皮。
时候真不早了,明早史大福还要赶往邺城驻守,二人简单道了别。
望着方雪远去的身影,大福其实也憋了很久了,实在忍不住了喊道:“东方雪!”
方雪闻声,史大福终于正常了喊她大名,连忙雀跃的回身望着他,喊话道:“怎么了?大福!”
大福喊道:“等邺城之战告捷,到时候我一定……一定请你吃好吃的,带着小燕一起,好吗?”
吃好吃的?方雪当即脑补的画面就是:她与大福认识之日,他骗她吃那顿饭时候的情形。
方雪笑着喊道:“好——没——问——题——”
史大福接着喊道:“到时候告假几日,带着你和小燕儿游山玩水好吗?”
方雪再次脑补了画面:中秋节伙同小燕三人游灯盏时候的情形。
方雪的笑容越发灿烂,再次喊道:“好——没——问——题——”
史大福欣喜若狂,继续喊道:“到时候,我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你说……”拖着尾音很长很长。
方雪想起往日里和史大福每次斗嘴的情形,总有说不完的话。
方雪不禁笑出了声,连忙喊道:“好——没——问——题——”
她和史大福的种种轻松欢快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史大福亦是如此……
月影之下,二人四目相视一笑,好似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