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河郡大多数地方生活和生产所用的水源都是来自灰河,这条发源于喀麦隆山系、乌斯托尔山脉山口的河流滋润着包括灰河郡在内大半个白石省的土地。灰河郡位于远离帝国中心的偏远地区,这里的支柱产业依旧是农业,而水源在农业生产力落后的时期是最为关键的生产因素,所以几乎所有的乡镇村落都是依傍灰河建立起来的。
不过绿镇却是一个远离灰河主干道和主要支流的乡镇,原因无它,这里有许多自然形成的湖泊,这些湖泊的水源是地下暗流,绿阵就是依托这些泉水渐渐发展起来的。绿镇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里真的一年四季绿树成荫,众多的泉水和湖泊中有一些是地热泉,也就是另一个世界中俗称的温泉,在这些温热泉水的滋润下,纵然是在白雪皑皑的冬季,绿镇的树木也不会凋谢。
这座镇子外围种植着大量的树木,绿草长到能淹没人的膝盖,在地处温带的灰河郡中独具一格的表现出亚热带的奇特景观。这里也曾是乡下贵族们热衷的娱乐场所,合鲁丁曾依靠这个镇子发展起微薄的商业,不过最终仍就因为领准本身经营不善而作罢——合鲁丁家虽然是一群军事天才,但是说到经商还真的让人不敢恭维。
不过合鲁丁领的年轻人们还是喜欢在这里举行丰收祭和成人礼,每次这个时候,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农民衣着盛装,带着自家多余的粮食和牲畜来到绿镇交换,还有看准商机的行脚商人和路过的冒险者与游吟诗人,每年的祭祀典礼都会把这里变成一个欢声笑语的海洋。
不过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盛况了,自从奥蛮即位以来,合鲁丁人口凋零,在残酷的盘剥之下,年年都会传出领地内有人饿死的消息,不要说丰收祭和成年礼,就连吃饱都成了问题的农民们自然没这个心情去举行什么盛大的典礼。
一颗类似榕树的巨树下,洛克一手摁着大剑的剑柄,双眼凝视着不远处粗陋的农业女神祭坛,默默叹了口气。他的大剑尺寸远超一般制式的骑兵剑,足足有两米长,平日里不能带着,作战时也只能暂时挂在背后。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把剑,那只能是巨大,超过两米的长度本身就是巨剑的规格,厚重的剑脊又像是重剑,宽厚而带着锯齿的锋利剑锋足足有小拇指的宽度,纵然斜插进土地里,也能让人感到如山般的沉重。
这样的武器根本不像是人类使用的,甚至连半兽人都很少挥着这么大的家伙,而洛克的身材看上去并非十分强壮,让人非常怀疑他是否能挥舞的动这样巨大的武器。
但了解洛克的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点,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灰河郡北方三领中出了名的大力士,那瘦弱的身体里似乎蕴藏着火山喷发的力量,在还是少年的时候已经能一人扛起重达二百公斤的巨石。而传闻曾有一个拥有巨人血脉的冒险者和他较量过角力,结果自己的手腕被洛克生生掰脱了臼。而洛克本人也是个仗义的小伙子,在乡里的名声非常好,而且经常参与一些驱逐邪恶生物的行动,还经常帮助一些弱小的人解决来自乡镇里恶霸的欺压。
当时就有许多人对这个小伙子伸出过橄榄枝,比如驻守在灰河郡的帝国军队上尉克兰弗德、威灵骑士团的大团长麦克宏瑟以及灰河郡本地红山公会的公会长还有许多佣兵团和工会组织。不过洛克一一拒绝了,他当时只想要和她厮守过上平静的小日子。
洛克的双眼渐渐失去焦距,往事一幕幕回荡在他的眼前,鲍威尔伯爵的青铜骑士一剑斩来,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单凭着力气大是不能在任何战斗中都取得胜利的,战斗的技巧第一次在这个骄傲的年轻人心里变得如此重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洛克觉得自己要死了,不过对方没有杀他,只是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从额角到下颚的恐怖伤口。那之后阳刚帅气的年青人变成了刀疤脸的怪物,他的左手不觉得抬起来,轻轻拂过脸上狭长的伤疤。
他记得那日在刑场之上,自己顶着穿透脊椎的铁钉和锁链愤怒地抬起头,努力撑起膝盖,向天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那时候,他想着自己就算是死,也不可以跪在这些披着人皮的禽兽面前,他就算死,也要死得有自己的尊严,也要将血喷在他们脸。,尊严,这个从未在自己心中出现的词,在临死之前却变得比山还要重,他是在用吼声控诉,控诉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控诉这些肆意将靴子才在别人的白骨上爬到高位、吸允着别人的骨髓和血汗取乐的畜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那是他第一看到那张平静的脸,来观刑的合鲁丁伯爵,一个带着书卷气息的年强男人,挥手制止了刽子手的砍刀,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阳光。
他当然是在问自己发动这场暴动的原因……
“因为!因为我不想像狗一样活着!”他张大自己的眼睛,用那双抹布血丝的瞳孔等着这个年轻人,背后的铁钉几乎掰断他的脊椎,但是他仍旧昂起头,在因痛苦而咬的满嘴鲜血的牙缝中挤出一声咆哮。
“那么,我就给你尊严!”年轻的伯爵斩开铁链,将洛克扶起来,和他站在一起……
他永远也忘不了这个人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当这个年轻人带着被希尔德子爵夺走的自己的挚爱来到自己的面前,伯爵的铠甲上还带着来不及洗去的鲜血。洛克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瞬间,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合鲁丁的伯爵,为了一个一文不值的贱民向灰河郡的子爵宣战,这个子爵背后还站着连当时的郡守也不敢招惹的希尔德侯爵。而伯爵不顾自己的伤势,坚持自己带着已经被希尔德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女孩快马加鞭来找自己,只是为了让两人能见上最后一面,洛克注意到了伯爵被划破的链甲衫外甚至还有一截流出的内脏……
“**,本身就个混蛋的权力!”伯爵说完转身走出门去。
洛克抱着自己爱人渐渐冰冷的身体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那之后,他加入了合鲁丁白狼骑兵团,剪去了掩盖刀疤的长发,每天发了疯一样锻炼自己的武技,从晨曦初露到暮色四合,这个年轻人永远在练习场上。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已经找不到踪影,洛克变得沉默寡言而刻苦奋进。但这些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沉默的火山、刀疤头狼洛克·萨克拉德的名字,就算是在合鲁丁最没落的时刻,也依然仍人闻风丧胆。
“洛克大人!”一个白狼骑兵快步走到洛克所站的树下,行礼报告,白狼穿着统一制式的褐白色全身硬皮甲,护领高至下颚,硬皮革的甲裙及膝,头盔是标准的轻骑兵制式皮盔,其他的诸如护肩护腕也都一应俱全。这些白铁级的战士穿着这件衣服就如同真的狼一般显得果决而坚毅。
“什么事?”洛克回过头,那张刚刚因为回忆而柔和下来的脸又变得坚硬如岩石。
“我们已经看到少伯爵和亲卫队的骑兵了。”骑兵拱手回答。
“知道了,让兄弟们上马”洛克摆手,骑兵立刻大声呼喝着让本来散落在绿镇之外的白狼骑士团上马列队。
“五年之前,您不让我随您而死!那今天,我就用生命回报您所给与我的一切,来证明我的忠诚!”夜风在林海树叶的间隙中穿行,发出如同海浪般的沙沙声,洛克闭上双眼,在心中默默起誓。然后唰的拔出恐怖的巨剑:“白狼骑兵!列队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