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知军里又来了一个主帅,还带来了十万精兵,而经过与胡军一战,寒骁珏原来的军队也剩下一千来人。这十万中有七万人是寒颀洛从商都守军中抽调出来的,而其余三万则净是祈国军士,于是仗还未开打,新的问题又来了。
如今主帅有了两个,到底是该听谁的。城外三十余里处,十里阳坡,主帅还未发令,军士已是炒成一团。
“当然是听我们墨王的!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们是天祈军队,只是来助阵的,现在是我们商国打仗,你们祈国凭什么做决定?”
“哼,若不是墨王,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在这里跟老子说话么?”
“姥姥的,就凭你也敢自称老子?”
“怎么,不服气!”
“……”
二人扭打在一起,不同意翊郇墨做主帅的正是马大海,而另一人很明显是天祈军队的人。马大海身强力壮,几下便将那人打到在地,周围的天祈士兵一看自家将士吃了亏,哪里肯放任,于是一起招呼上去,这边的商国军队一见,也扑了上去,霎时间,场面有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秦苍听见帐外炒成一片,连忙跑出一看,大怒道:“住手!”
那商国军士一见是他,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是祈国的军士哪里知道他是谁,趁着这空儿,再一次打了起来,商国士兵受到了挑衅,也不再理会秦苍,打得比刚才更甚。那祈国士兵见秦苍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军官,于是将秦苍也拉入了战斗。
翊郇墨与寒骁珏来到的时候,便见到的是这样一副混乱不已的场面,寒骁珏见他的几个爱将正打得热火朝天,正要发作,却被翊郇墨拦下。
翊郇墨笑的满面春风,开口道:“哟,打架呢?”声音虽轻,却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循声望去,手上的动作纷纷定格,饶是祈国士兵远远地见过翊郇墨,但此刻这惑乱众生的妖孽容颜就这样不遮不掩地仔仔细细被众人瞧了个明明白白,依旧是红艳艳绣了樱花的袍子,明明是喜庆的颜色,却愣是被他穿出几分妖邪。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神?听到他的问话,更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秦苍是见过他的,迅速地反映过来,道:“卑职参见墨王,参见将军。”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齐齐道:“参见墨王,参见将军。”
“刚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怎么这会儿停了,本王没想到众将士竟是如此勤奋,连休息时间都用来练兵,倒是让本王和将军都甚为欣慰呐。”翊郇墨笑着看向寒骁珏。
“刚才我等正在练习如何与胡军肉搏,方才双方一阵切磋,却是启发不少。”只听见军阵里一个清朗的声音开口说道,正是常楚。
众人一听到常楚如是说,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是都知道在军营里闹事,那一百军棍纵是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是受不住的。于是一个个都垂首保持沉默。
“哦,你倒是说说有何启发?”翊郇墨看向她,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
“卑职以为,杀敌制胜贵在团结二字,若是能上下齐心,同心同德便能事半功倍。比如这肉搏战虽是硬打法,可若是个人只顾自己,饶是有百万大军也是白搭。”常楚刚说完,便听到寒骁珏轻喝道:“墨王面前也敢放肆!”
他跪下身去,依旧是不卑不亢地姿态。祈国的士兵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翊郇墨却拍了拍寒骁珏的肩,依旧笑道:“那你且说说,如何个团结之法?”
常楚触在地上的手紧了紧,依旧镇定道:“卑职以为军心分离并不是无中生有之事,要团结必然要消除军心隔阂,找出原因。”
“那你以为我军之中可有隔阂,若有,又是何种原因引起的呢?”寒骁珏这才第一次认真地正是常楚此人。
“这……还望将军恕罪,卑职以为军心隔阂是必然之事,人与人相处必然会产生利益纠葛,但我军中隔阂是因何而起,卑职实在不知。”常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心想若是直言出来,怕是会引起墨王和骁将军的难堪,再者,今日未救闹事军士免于杖责,已是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已是违反了自己的本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是将母亲的告诫谨记于心中的。
寒骁珏与翊郇墨俱是有些失望,还以为这常楚是有着几分胆量的,没想到关键时刻竟然做了缩头乌龟,倒真是让人有些惋惜。为将者若是没有出头的勇气,这十万兵将的士气又从何而来。
翊郇墨低头将脚尖处一颗小石子踢飞,刚好打在带头闹事的那个祈国将士的膝盖上,那将士不妨,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翊郇墨这才缓缓抬起头,故作吃惊地看着他,
“宋括,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冤情要诉与本王听?”
那宋括如何不知这石子怎会无缘无故飞向自己,再看翊郇墨那像狐狸一样的笑容,若是还不明白那就真的白做少将军这个位置了,他连忙叩首在地,道:
“卑职有罪,方才并不似常少将军所说的什么肉搏战,而是我等为……为谁为主帅在争吵……”
“墨王……”寒骁珏这才全然明了,急忙开口却被翊郇墨挡下。
“宋少将军莫不是在祈国生活久了,忘了这峡关城是谁的地方了么?”翊郇墨又轻轻弹了弹衣裳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宋括只觉得心中一惊,却也不敢再争辩,郑重开口道:“卑职该死,请骁将军赐罪!”
寒骁珏一愣,没想到宋括会向自己请罪,更没有想到翊郇墨居然就这么不动声色放弃了主帅之位,这位墨王倒是真让他猜不透呢。
“既是你们带头闹事的,那就下去各领二十军棍。下不为例!”寒骁珏依旧是冷冷出声,却也是极为仁慈了,只将宋括与常楚二人小小惩戒。
“谢将军!”二人谢恩离去,领了惩罚,其余人俱是松了一口气,却也是心里再没了疑惑,祈国的士兵虽然心里憋气,但如今墨王都如此了,大家伙自然是不能再说些什么。在翊郇墨与寒骁珏离去后,也自行散了去。
又与高远等人商讨了军情,如今胡军按兵不动,他们自然也是不敢贸然出兵,只商量些守备的策略,便已是天色渐晚了。
“没想到边关的夜色如此醉人!”翊郇墨寻了个干净的地双手撑着脑袋,躺下,嘴里还叼着棵刚发了嫩芽的青草,悠哉游哉地架起二郎腿,看着干净澄澈的天上闪着繁星点点。
寒骁珏递来一壶散着浓郁酒香的东风醉,“却也是清冷了许多。”
翊郇墨抿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笑道:“没想到骁将军也会生出这样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