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风溪只觉自己现在是天底下最大的可怜虫。他伏在双亲的坟头痛哭不止,心里一片灰冷。
他儿时的玩伴小鱼儿告诉他今年早春一天夜里,家乡遭逢暴雨。村子上游蓄水的燕塘陂决了堤坝,附近几个村庄都遭了灭顶之灾,十村仅有十分之一的人幸存下来。
风溪的父母、清鸢的父母都在这场大洪水中丧了命,去世了。
站在坟地一旁的小鱼儿对风溪说:“风溪哥,你已经哭了两个小时,你不要哭了。你再哭小鱼儿也忍不住要哭。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学会节哀顺变。”
为什么会这样?父母突然离世,清鸢不知所踪。一种巨大难言的悲伤让风溪遍体鳞伤、痛苦无以复加。
太阳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苦痛而忘记了周而复始的从东到西的升起又坠落。
风溪在灶房做好饭,羹饭一时熟,出了土院柴扉,却不知道叫谁一起吃饭。他又想起了他和蔼可亲、对他无微不至的双亲,不觉悲从中来,泪水默默流下。
这是变了天色,阴暗了下来,一场急匆匆的春雨瓢泼而下。风溪却没有丝毫要躲雨的意思。索性就让大雨冲刷,让老天爷把他带走,他全身湿漉漉的,比落汤鸡还要惨,还要落魄。
武瑛刚好骑着马找到了桃花村——风溪的家乡,大骂道:“这什么破天,怎么说下雨就下雨?把姑奶奶我的衣服都淋湿了。”
武瑛把马系在一棵大树下,又摘了一片宽大的芭蕉叶遮雨。
她寻风溪的家,恰好看见一个人站在雨中一动也不动。
武瑛一眼认出了风溪,喊到:“风溪,你怎么站在雨里,不进屋躲雨?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吗?”
风溪闻声瞧见武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问道:“武瑛,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在朝歌吗?”
武瑛回道:“这还不都怪你,我们先进去吧,你看你都快成雨人了,生出病来多不好。”
两人进了屋,武瑛说:“风溪,你先换件干净的衣服再说。”
风溪照做,换了件衣服,从房里走出来。武瑛问:“清鸢姐姐呢?为什么我没看见她?”
不提还好,一提又戳到风溪伤心处。风溪说:“我一路都没找到她,不知道她在哪里。”
风溪突然哭到:“我什么都没有了,清鸢没找到,我父母也因洪水离世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武瑛说:“傻瓜,你不是还有我吗?你这一生我都不会丢弃你的。”
风溪忽生感动,深受安慰,问:“武瑛,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武瑛说:“不要忘了我可是你最大的债主,你欠我那么多钱,你就想一走了之?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以后没有我的准许,都不许你不告而别。不然让我抓到你定把你卖做奴隶,一生受劳役,吃尽苦头。”
风溪:“……”
武瑛突然说:“哎呀,你这屋子怎么漏水成这样?到处都在下雨水。”
风溪说:“可能是上次洪水太厉害了,屋子残破了许多。我们快把床搬到不漏水的地方。”
两人便把床挪移到干处,又拿锅碗瓢盆、缸瓮,能盛水装水的东西通通拿出来。满屋子摆的到处都是。
弄好这些之后,武瑛说:“总算是大功告成了,风溪,你家真是特别啊。这雨水滴滴答答,唱歌挺欢快的。应该给你家取个名字,就叫雨屋,如何?”
风溪说:“你自己喜欢就好。你大老远来,一定很饿,我刚做好饭,你在这里,我去把它端上来。”
风溪把饭菜端上桌,武瑛说:“哇,还有鱼吃,你小子生活挺腐败的啊。”
风溪:“……”
风溪说:“这还多谢小鱼儿,是他送我几条鲜鱼。”
风溪给武瑛盛碗鱼汤,说:“先喝点鱼汤暖暖身,看好不好喝。”
武瑛尝了一口说:“好鲜美啊,看不出你做的东西真好吃。我也给你盛一碗。”
两人喝着鱼汤。风溪说:“武瑛,你能来看我真是感激,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武瑛说:“这有什么,我们可是……好朋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风溪说:“我打算去蜀山。去年我在朝歌的时候差点病死,幸好蜀山的一位道长救了我,并传我武功。他说叫我三个月后去蜀山找他,学习道术。等我学会厉害的本事,就更有可能找到清鸢。”
武瑛说:“我听别人都说蜀山多高人奇士,法术本事都很高明精妙,有很多厉害的法宝武器。要是你能学会他们的一招半式肯定很厉害,说不定有他们的指点能快些找到清鸢姐姐。”
风溪说:“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打算几天之后就去蜀山。”
武瑛说:“闯荡江湖这种事,我最喜欢了。到时我同你一起去。”
风溪说:“你也要去?路上可是很辛苦的。”
武瑛说:“你还欠我大量的钱,我不去,你要是跑路了我找谁要钱去?”
风溪:“……”
两人吃罢饭。到了晚上睡觉,却只有一张床。
风溪说:“你睡床,我打地铺。”
武瑛说:“你怎么在地上睡啊?到处都有水。就这一片是干的。床这么大,我们一人一个被子应该够睡。”
风溪说:“这怎么行呢?还是你睡床,我随便找个地将就一下就行了。”
武瑛说:“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只要我们不逾礼,睡在一张床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你要是不睡床我也不睡。”
风溪:“……”
二人睡在床上,风溪觉得武瑛救过自己的性命,虽他们之间也有过肌肤之亲,但是两次都是很意外的情形下发生的。自己还有清鸢,如今他和武瑛两人都头脑清醒,却睡在同一张床上,实在是不成话,好别扭。
两人忽然转身,正好看着彼此的眼睛,风溪问:“你怎么还不合眼睡觉?”
武瑛问:“那你为什么也不睡?”
风溪:“我……我睡得晚。”
武瑛:“我也是。”
两人都不说话,陷入一阵沉默。只是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这种感觉真是奇怪。
突然,武瑛说:“我好看吗?你看我这么久。”
风溪:“……”
风溪:“那我不看了,我睡了。”
武瑛说:“等等。”
风溪还不明所以,武瑛就要亲吻过来了。风溪一瞬间突然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大为惊慌,连忙用被子盖上头,说:“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武瑛说:“我逗你玩呢,你还害羞了。”
第二天,雨已经停了。风溪开始拿木头、茅草等修葺房屋,武瑛帮小忙。
武瑛问:“你都不住了还把房子修理这么好干嘛?”
风溪说:“这里怎么说也是我从小到大的家。要是我父母的魂魄回来,却没有一个好地方休憩该多么不好。等他们看到这个房子修得这么完整,就一定知道是我回来了。”
武瑛:“好吧。没想到你还挺孝顺的。”
风溪说:“这只是小事,算不得孝不孝顺。”
修好房屋之后,风溪又在家里给去世的双亲立了个牌位。把双亲的坟墓上的杂草拔掉,风溪给父母告别,锁好房门,把钥匙挂在窗边。
武瑛说:“走吧,不用看了。我们去蜀山吧。”
风溪跟小鱼儿告别,又看了看家乡的山水景物。
最后风溪和武瑛各自骑上一匹快马,离开故里,目标地——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