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瑛很着急,问丹丘子:“师傅,他会不会有事?”
丹丘子蹲下身,给风溪检查一番,说:“虽然伤得很严重,不过还有得救。我们先把他带回去。”
狄娜手捂着伤口,肩头流着褐色的血。今天当真是晦气,叫她愤恨难当。她打算先回洛梅那里藏身疗伤,走到半路的时候,心中一喜,她恰好看见了伯邑考。小鲜肉啊,完全是。正好自己受伤严重,如果此时能吸食伯邑考的精气,自己必然能够恢复快些。
猎食动物毕竟是猎食动物,无论在何种境况下,第一反应想到的总是如何去捕食目标。虽然狄娜刚遭修士打击,但她一向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业障轮回。于是,狄娜运起残余的法力,身体朝着伯邑考背后飞去。她伸出双手,十指尖尖,瞬间长长的指甲比她的手指还要长。狄娜对着伯邑考的脑袋就是猛地扎下去,可是意外的事发生了,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现下的狄娜就是最好的范例。
世道不公啊?自己刚刚在修士那里吃瘪,现在一个凡人也给自己脸色看。
十个血窟窿没有看见,自己反而莫名其妙地被一团乍现的白灿灿的金光弹开,伤势更加严重了。不可能,灵光护体?狄娜吃惊,等等,这道光为什么这么熟悉?跟两百年前的某人很像?难道他,就是司马长卿的转世?
狄娜很是吃惊。所谓的“灵光”其实是个很奇异玄妙的说法,因为世上很多人并不相信这一套。因为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具备,而且肉眼凡胎也无法看出“灵光”。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极少一部分人才与生俱来拥有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灵光”,这类人要么是神灵下凡,要么就是灾星降世。前者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大福缘,后者则会搅得天翻地覆。比如有天子命的人有真龙金光护体。还有那些得道高人、大智大贤的人,以及祸国殃民的奸佞妖孽。当这些人生命出现危险的时候,他们身上的“灵光”就会潜移默化地护佑宿主,让事情出现转机,有时会上演奇迹、顺利渡厄,被后来好事者编撰成了一段段听起来不可思议、扑朔迷离的轶事。
如果伯邑考真是司马长卿的转世,那可说得上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狄娜遇挫,更加不敢在外逗留,如果要是再遇上什么修道之人,今天可就把自己交代了。当下狄娜甘冒精元受损,强行身体化作一道黑烟倏忽不见了。
片刻后,百花楼一个单独的小院落,洛梅的居室,闭合的轩窗突然被大力撞开,一个人影已是钻进房里。
洛梅刚从百花楼大堂回来。听到这么大的动静,洛梅放下耳钉,朝窗边看去,一眼便见到受伤惨重的狄娜。
这是怎么回事?洛梅心下大骇,当即跑过去搀扶起狄娜,问:“你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狄娜面色惨白,苦笑道:“被你说中了,我出门不久就遇到修士,一番交战后便伤成了这样。”
洛梅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去招惹这类人,怎么不躲开他们?”
狄娜:“我又不是过街的老鼠,为什么要处处忍让、躲避他们?是他们欺人太甚、多管闲事。下次要是让我再遇到他们,我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洛梅:“行啦,现在你说这些还有用吗?我先帮你止一下伤再说。我们虽然不是过街的老鼠,但终究见不得什么光。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对于刀口舔血的人来说尤为重要。”
狄娜:“你就先不要忙着说教了,我都快死了,你还在这罗嗦。”
洛梅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活过?我们都是死了两百多年的人。”口上虽然这么说,双手却扶着狄娜往房里边的床榻走去。
洛梅把狄娜扶到床上平躺好,将狄娜肩头的血衣撕得更开些。狄娜的整个上背几乎都露了出来,她的皮肤还算不错,只是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确实有碍观瞻。洛梅找来一个药瓶子,便在狄娜的伤口上倒着白色的粉末。狄娜疼得龇牙咧嘴、叫出声来,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洛梅说:“活该!”狄娜想找她拼命,但是想想还是忍了。
洛梅又用白色的布带将狄娜的伤口缠好,这时却闻得敲门声。
洛梅问:“谁啊?”
却听一个极好听男子的声音答到:“是我。洛梅姑娘,睡了吗?”
洛梅很高兴,连忙回道:“还没哩,等等,我就来。”
狄娜有些不快,嘀咕道:“见色忘友的家伙!”
洛梅听到这话,把狄娜伤口上的布带用力地系了一个结。狄娜疼得“呀”地一声。
门外的伯邑考问:“洛梅姑娘,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洛梅说:“没事,是我不小心撞到桌角了。你等我一会儿呀!”
伯邑考:“没关系。”
洛梅扔给狄娜一件衣服,小声说:“自己穿好。”接着她便拉下床帏,穿过闺房的一道珠帘,走了二十多步才到了门前。
洛梅开了门,是伯邑考,展了一个笑颜说:“是伯邑考公子啊?”
伯邑考说:“这么晚了,没有打扰洛梅姑娘吧?”
洛梅说:“时辰还早着呢,公子快里面进。”狄娜已经在画圈圈诅咒洛梅这个死丫头。
伯邑考进了房间,洛梅在后边关上门。
伯邑考说:“我刚才得了一瓶佳酿,天气寒冷。想要和你分享,驱驱寒,所以就冒昧过来了。”
洛梅笑说:“难得公子还有心想着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哩!”
伯邑考说:“你说过我们是朋友吗?好东西当然得一起分享。”
洛梅有心揶揄道:“哦,公子在朝歌就我一个朋友吗?怎么不找他们一同分享呢?”
伯邑考有些窘。洛梅却大大方方拿过伯邑考手中的酒,说:“让我瞧瞧,你带来了什么酒?”
这是用一个镶金嵌玉的翡翠壶装的酒。翡翠壶在房间里灯烛的照耀之下,整个翡翠壶通体晶莹剔透,表面雕刻着一名姿容绝美的少女沐浴,那些金丝玉块恰好遮盖住了她令人心悸的地方,更为让人啧啧称奇的是里面的琼浆和浸泡于内的材料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光着这酒的包装,就让洛梅很是惊讶,这得多么地奢华以及匠心打造。洛梅说:“这酒外表看起来就很不是俗品,一定很有来历吧?”
伯邑考点头,说:“是啊,这是我一位十几年没见面的故友送给我的。他是我邻国西戎的公子。我们两国以前经常交战,后来讲和了。他小的时候随他父亲来到周国宫殿,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后来他到朝歌做了人质,一晃已经十五年没见了。这是他父侯捎托给他的酒,一共只有两壶,他给了我一壶。听他说,这酒酿造过程十分繁琐,来之不易。”
洛梅拔开酒壶的塞子,一股馥郁的浓烈奇香散逸出来,还没喝到口,也是醉了。
洛梅赞道:“真是好香的酒咧!”这时洛梅的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给我留点。”是狄娜在用隔空传音,洛梅用腹语回到:“偏不!”
引来狄娜的咒骂:“死丫头!”
伯邑考从鹿皮袋子里拿出了两个同样色泽拳头大小的翡翠酒杯摆到桌上,说:“我这里有杯子。”
洛梅兮兮笑道:“你这朋友挺有意思,不但送酒,连酒杯都备齐全,真是细心讲究。”
伯邑考说:“是啊,他说喝什么酒就得配什么样的酒杯。这样才能不辜负这些好酒。”
洛梅说:“有酒无菜,真是可惜。我去叫人做几个小菜送进来。”
伯邑考说:“这么晚了,我看就不用麻烦下人了。我不饿,你饿吗?”
洛梅说:“我也不饿。那我们就喝这壶酒吧,这里还有些桂花糕可以吃。”
伯邑考点了下头。两人已是坐到了桌前。洛梅将翡翠壶里的酒倒入杯中。这酒显得十分黏稠,倒满一杯之后竟然高出杯面许多,就像浓蜜一般,再加上参杂在里面的金箔和各色晶莹剔透的细碎粉末,洛梅看着那酒大感好奇。
伯邑考端起酒杯,洛梅亦端起。两人碰了一下酒杯。伯邑考将酒送到口边,啜了一口,这酒浆极浓,竟然附在杯壁之上厚厚一层。有了伯邑考的带头,洛梅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那酒浆原本极其浓郁,但入口之后,里面的金箔和细碎粉末混合着唾液竟然化为了汁液,入喉之后温热垂香,端的是绵甜无比。
洛梅先是赞了一声“好酒”,然后提议道:“公子,不如我们一边下棋一边慢慢品尝这美酒?”
伯邑考说:“还是姑娘想得周到,这样更好。”
当下,两人便在桌中间摆起了阵仗,下棋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