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京城宰相府的书房里,当今宰相大人慕容彦正惯常地坐在椅子里,正对着面前那副已有些微发黄的画像发呆。那画上画着一位明眸皓齿的仙女般的姑娘,晃眼看上去还以为就是知之的画像呢,只是画像上的这位姑娘比知之要稍稍年长一些。
这时,宰相大人慕容彦的得力手下张显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正在发呆的老爷,便恭敬地低着头站到一边,没有上前去打扰。尽管张显知道,宰相大人一直在等他带回的消息。
一会,宰相慕容彦从沉思中醒来,看了站在旁边的张显的表情一眼,心里便是明了,仍然不甘心地问道:“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张显摇了摇头,想了想,不得不又说道:“老爷,兄弟们也都尽力了。”
宰相慕容彦在心里一阵苦笑,点了点头,对张显挥挥手,让其退下。
“月婵,十五年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从来没有间断过派人出去寻你。可是,你在哪里?为何没有一丁点的消息给我?月婵,当年你随你师傅离开之时,就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难道此生我不仅再也见不到你的面,连我那孩儿也不能相见吗?”慕容彦悲怆地对着那月婵的画像低声诉说。
只是画像上的月婵依旧微笑着,看着慕容彦没有反应。
慕容彦继续低喃:“就算为了你那师傅,此生再不与我相见,月婵,你也要让我知晓一些你的消息呀!你到底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一点也不知晓!你这样象从人间蒸发一般,任我翻遍整个轩辕王朝的角角落落,甚至是东边的大夏国和北边的大亚国也都找遍了,都没有一丝丝你的消息,你让我如何能承受?!”
诉说到这里,慕容彦已是泪流满面了。
慕容彦用手胡乱抹去面上的泪水,也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看着月婵的画像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年慕容彦高中状元之后,为了躲避京城各方人士繁复的朝贺,便在上任编修一职之前一人只身下了江南游历。
江南历来多神话,果然慕容彦在那杏花微雨中,遇到了美若天仙的月婵姑娘。慕容彦当时惊为天人,顿时心跳如鼓,当即壮大胆上去搭讪。
不料月婵姑娘对于眼前这个外表俊美、谈吐不凡的优雅男人亦是一见倾心。于是俩人一来二往,并没有费多少周折,便深深的坠入爱河之中。
月婵姑娘单纯、清澈,对周围的许多事物都是充满好奇之心,慕容彦没与月婵交往多久便知她是涉世不深。越是与月婵深交,慕容彦便更加迫切的想与这个美丽出尘、冰清玉洁般的姑娘尽快成亲。世事繁杂,他极力的想把月婵收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保护起来。
于是俩人在一次缠绵的拥吻过后,慕容彦深情地对月婵说道:“月婵,跟我回京吧。回到京城我们就成亲,这样我们俩就可以天天生活在一起了。”
“成亲?”月婵有些不解地看着慕容彦。
慕容彦并不知道月婵的成长经历,继续憧憬着:“我们回到京城之后,我立即派人到你家去提亲。然后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结为夫妻,你将永远是我的娘子,我也将永远是你的夫君了。那样我们俩不仅可以天天生活在一起,而且还可以生很多可爱的宝宝,我们一家人该多么幸福呀。”
月婵此时表情却甚是复杂,她当然向往与慕容彦一起的甜蜜美好生活,但也深知自己却不能,这次下山是背着师傅偷偷出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师傅给抓回去。就是现在这样俩人在一起,她也不知能过多久。
于是,月婵环腰抱住慕容彦,扬起一张笑脸,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成亲吧。”
慕容彦未想月婵竟是如此的洒脱,浑然不顾那世俗礼仪。不过,慕容彦也不想让那张如花的笑脸失望,于是说道:“也好,我们先在这成亲。然后等我们回了京城,再正式举办仪式。”
于是,俩人来到一家高档客栈,慕容彦要了一间最好的房间,送月婵进去之后,自己出去采办拜堂所需的东西去了。
月婵又是甜蜜又是娇羞地在屋里等慕容彦,没多久慕容彦便回来了。慕容彦递过一件大红的喜袍给月婵,让她换上,然后再给她盖上了盖头。慕容彦自己也很快地换上了一件大红喜袍。
然后慕容彦点上一对大红的大蜡烛,放在桌上,再拉着月婵便深情款款的来。拜父母是当然是对着京城那个方向拜的。
整个过程虽然是简单的,但俩人的心却是无比虔诚。
慕容彦相当的激动,月婵则一直是娇羞的微笑。
拜完堂后轻轻地揭过月婵的盖头来。俩人的目光火热的交织在一起,慕容彦便有些急不可待。
“娘子。”慕容彦抱住月婵纤细的腰,吻了吻她的额头,温柔的喊道。
“夫君。”月婵把脸靠在慕容彦的胸前,也柔情似水的回应着。
慕容彦便再也不管,一下打横把月婵抱到了床上。
大红蜡烛在风中轻轻摇曳,一对新人在帐中抵死缠绵。
直到现在,慕容彦还似乎能感觉到那软玉温香在怀,月婵同样迷情的眼,洁白丰满的身体无一不牢牢记在自己的脑中。
慕容彦心中又是一阵痛苦泛起。
那时慕容彦和月婵成亲后就一直住在了那家客栈,并没往其他地方去。俩人天天厮守在一起,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对方。
慕容彦常常拥住月婵,给她讲诗词典故、讲轩辕王朝的趣闻轶事,这些都让月婵甚感喜欢。
俩人这样寸步不离的过了几个月,一天月婵脸色苍白,吃什么吐什么。这可吓坏了慕容彦,立即焦急地去请了大夫来给月婵诊治。结果大夫搭完脉后却对慕容彦恭喜道:“您夫人是有两个月的喜了。”
慕容彦和月婵当然是欢喜异常。送走了大夫,慕容彦便轻轻地抚着月婵的肚子,温柔地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宝宝,我给他(她)取名为知之,就是代表我们永远都互相知道对方的心意。”
“知之。”月婵轻轻地念道,“这个名字好,我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娘子,我们回京吧,回去后你便有个更好的生活条件,我们的宝宝也能更加的健康成长。”慕容彦再次对月婵提出。
月婵幸福的依偎在慕容彦怀里,“夫君,再等等吧。”
慕容彦以为月婵是担心一路奔波,怕胎儿不稳,所以也不再强求,便依了月婵,继续在江南住下来。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就成了慕容彦心中永远的一个痛。
一天慕容彦照常带着月婵出外散步,为了胎儿好,慕容彦白天都会带月婵到外面走动走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却不想,遇到了正在到处找寻月婵的师傅—了缘师太。
了缘师太看着迎面走来的搀扶的俩人,心里十分明了,顿时便怒不可遏。
月婵一看怒气冲天的师傅,脸一下煞白起来。她知道她和慕容彦的甜蜜日子已到了尽头。师太什么话也不说,狠狠的瞪了慕容彦一眼,拉起月婵的手就走。
月婵也不挣扎,留恋地回头看了慕容彦一眼,便顺从地跟着师太就要离开。
这可急坏了慕容彦,急忙上前拦住了俩人,当即对师太哀求道:“师太,请您成全我和月婵吧。她已经有了我俩的孩子,请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成全我们吧。”
师太这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转头对月婵怒骂道:“月婵,你这个忤逆的弟子!师傅说的话你尽当耳边风,这天下男人皆是负心汉,不可信的!你居然还敢怀上男人的孩子!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师太骂完还不觉解气,便欲对慕容彦动手,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在月婵心里,师傅不仅把自己养大,而且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她不想看到师傅生气,更不能让师傅对慕容彦动手,慕容彦根本不可能是师太的对手,当即便拉住师傅的手臂,对师傅哀求道:“师傅,我会同您回去的,以后也再不下山了,求您老人家别难为夫君。”
“夫君?”师太哈哈哈的狂笑起来。
不过,既然月婵愿意同她回天山,她也没有再对慕容彦发作。
可慕容彦不愿意,痛苦地看着月婵,说道:“娘子,难道你就要这样离开我了吗?你就要这样带着我们的孩儿离我而去吗?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生活吗?”
月婵流泪了,哽咽道:“夫君,师傅对我有大恩,我不能不管她。你以后还是忘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慕容彦就那样绝望地看着师太把月婵从他面前带走了,甚至去了哪里他都不知道。当然,他也从来没有搞清楚月婵来自哪里,当时自己以为那样便是永远,根本没去认真过问。所以在这后来的十几年时间里,月婵让他是寻也无处可寻,找也无处可找。
慕容彦摸了摸他历经沧桑的脸,心想,现在,自己已由当初那个充满诗情画意的翩翩青年,变成了这样一个了无生趣的糟老头,可月婵依然象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消息。
慕容彦心碎了,在心里说道:“月婵,你终究是个狠心的人。你怎么就抛得下我,难道说忘你就真的忘了吗?!”
慕容彦静静的坐在书房里,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过了很久,书房外传来两个小厮小声的对话声。
一个声音抱怨道:“老爷每晚呆在书房的时间都是不能有人打扰的,你忘了吗?”
另一个则甚是为难,“我哪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呢?我又不是新来府里的。只是,夫人说了,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请老爷去她的雅风院,她说小少爷好久都没见过老爷,想老爷了。我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呀,只能硬了头皮来请。”
先前那个则不为所动,冷静地说道:“你还是走吧,我不会让你进去的。我也劝你不要去惹老爷生气!”
“哎!”另一个小厮没法,叹口气,不情不愿的走远了。
慕容彦自是听到了两个小厮的对话。对于夫人,慕容彦的内心是愧疚加感激的。凭良心而论,现在这位宰相夫人是个能干的女人,把诺大一个宰相府打理得有条不紊。不说其他的,就是后院那堆皇帝亲赐的女人们,不论来府是为了获取消息的作探子也好,还是为了单纯的争宠也好,那些女人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慕容彦也深知她们也在不断的闹出事来,只是都被夫人给摆平了,甚少有闹到他慕容彦面前来的时候。
只是现在月婵音信全无,慕容彦一门心思都用在寻找月婵和他们的孩子上面,也全然顾不上夫人了。
那个没请到宰相大人慕容彦去雅风院的小厮,还是忐忑不安地去雅风院回话了。
他小心地刚走进雅风院,宰相夫人的贴身丫鬟玉儿立即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怎么样?老爷怎么说?他来吗?”
小厮摇摇头,“老爷在书房里,根本见不到人。”
玉儿顿时失望起来,“你怎么不想想法?我怎么去跟夫人交待呢?”
那小厮也急了,“我怎么想法?这是老爷历来的规矩呀,谁敢去破坏!”
玉儿也知道怪这小厮也没用,叹了口气,“罢了,你下去吧。”然后自己向雅风院夫人的寝室走去。
房间里面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美丽妇人正在轻轻地摇着一个摇篮,摇篮里躺着一个一岁多点胖胖的小男孩,这小男孩正半闭着眼处于半睡半醒状态。
那美丽的妇人只抬头看了轻轻走进来的玉儿一眼,便知晓结果了。脸上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也许这也是她早就能够猜到的结果。
“夫人。”玉儿安慰地喊了一声。
宰相夫人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
玉儿过去接过摇篮,继续轻轻的摇了起来,边对夫人安慰道:“夫人放宽心吧,老爷毕竟也没去其他夫人那里,他只是在书房。”
宰相夫人走到床边慢慢地坐下。看着这空旷的屋子,自己已经在这里熬了十年了呢。
“你知道吗?有时我还宁愿他去后院那些女人那里,也好过现在这样谁也不理的好。”宰相夫人一阵自嘲。
宰相夫人名叫李娅楠,是礼部尚书之女。从小便与慕容彦订有婚约。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李娅楠曾无意中见识了慕容彦,至此便在心里爱上了这个未来的夫君,自在闺中耐心地无限憧憬地等待慕容彦前来迎娶。
不想那慕容彦却不慌不忙,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李娅楠已过了二十岁,其他闺中好友俱早已成婚,孩子都好几岁了,这慕容彦还是不上门来提迎娶之事,李娅楠这时便知,这慕容彦的心思怕是有些问题了。
后来,在双方家长的多次催促下,慕容彦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与李娅楠拜了堂,成了亲。
只是没多久,李娅楠心中编织的美好画面便一一被现实给击碎。
在李娅楠心里,永远忘不了新婚之夜自己所受的打击。
当时,她是那样的娇羞的期待着一切,不想慕容彦却是喝得酩酊大醉的进到洞房,摇摇晃晃地扑倒在床上,流着眼泪,嘴里还心碎地喃喃念着:“月婵……月婵……”
李娅楠坐在床边,还蒙着盖头。至始至终,慕容彦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她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李娅楠震惊了,尽管她早就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可不想事实却是这样的让她无法接受。
她也是一个知书达礼之人,也知这种事情即使闹得满城风雨也无济于事。李娅楠也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了,当下自己取下盖头,稍为梳洗一下,也缩在床的一旁休息了。
这以后的日子,慕容彦对李娅楠倒是以礼相待,客气有加。这看在两边家长眼里,还以为俩人是无比的恩爱呢。这真是让李娅楠有苦说不出。
当时慕容彦的双亲俱在,慕容彦还会在俩位老人面前做做样子,特意地照顾李娅楠,与她一起出入一些公开的场合。当时,无论是家人还是京城里的其他显贵们,没一人不夸李娅楠福气好的。
李娅楠心中一阵苦笑。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种日子过得之残酷。包括面前那个现已熟睡了的小儿子的到来,也是自己厚了脸皮去求了慕容彦后才有的。
成亲十年了,自己的孩儿才一岁多。当时一直不孕,两边父母还到处找人来治,李娅楠却是无法启齿,那慕容彦天天晚上呆在书房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她李娅楠却是动也不动。
后来,慕容彦的双亲相继在遗憾中离开人世。
皇帝在那时又开始不断地开始给慕容彦赏赐女人过来,现在后院还住了满满的一院子。李娅楠自是清楚那是因为朝中外戚力量过大,太后,以及太后的侄女皇后几乎一手遮住了**,皇后的父亲也就是太后的哥哥又独揽着军权,皇帝那样做是在有意拉拢或监视慕容彦。
慕容彦虽对后院的女人们甚少过问,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谁怀有过身孕。只是那些女人们自仗着是皇上亲赐的,在这府里很是不安份,隔三差五的为了争宠要捅出一些娄子来。这样李娅楠更为头疼。
李娅楠不想日子就那样过下去,在后来的一个晚上,她跑到慕容彦面前哭道:“夫君,不管怎样,看在我是你结发夫妻的份上,求你给我个孩儿吧。”
慕容彦怔怔在看着眼前这个也正在逐渐老去的女人,终于点了点头。以后的一段日子,慕容彦确实和李娅楠天天宿在一起。
那种没有爱,没有激情,只为生孩子的机械的同床生活,虽然让李娅楠难堪不已。但是她的内心却还是充满了期待和欣喜的,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女人而已。
但是在两个月后,大夫确诊李娅楠已怀孕,慕容彦便是再难得到她的雅风院来一次。
八个月后,李娅楠顺利产下儿子。慕容彦默默地抱着那个啼哭不已的小孩在手里,呆呆傻傻地看着,也不哄哄。李娅楠便知道,此时的慕容彦不知又联想到哪里去了。
李娅楠也心碎了。
其实在后来的日子里,她也动了一些心思,买通了下人,打听到慕容彦的书房里有一张美人画像,便知那就是慕容彦的心结所在了。只是这宰相府里,谁也不知那人是谁,也从没有人见过。只知道宰相一直在不断地派人到处寻找,而且他只要有时间便会去亲自出去寻找,也会常去江南小住。不过,十几年过去了,那画像中人竟也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李娅楠更是无助,她这是在和作谁斗争她都不知道。
李娅楠心有不甘,常常借故孩子慕容杰的事派人去请慕容彦来雅风院。她希望能用自己的柔情逐渐的去感化慕容彦,让他从内心真正接受自己。青春即逝,她哪里还有好多十年耗得起呢?
虽不是每次去请慕容彦,他都会来雅风院,但自从有了孩子他时常也是会过去看看的,这对李娅楠来说已是莫大的欣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