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双手紧握成拳,恶狠狠地对杜兰筝大喊,“你住口!你算什么东西,他是我的!”
她几乎丧失了理智,完全不顾自己的形象。
子殊神色骤冷,沉声道,“落蜻蜓,我不允许你用这种语气和兰筝说话,你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蜻只觉得心口一阵巨痛,脸色苍白如纸。
丁耀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蜻蜓身后,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不知过了多久,蜻蜓渐渐苏醒过来。
一阵透骨的冷风从四周吹来,她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外的马厩之中。
她缓缓站起身,轻轻地叫了一声,“子殊。”
四周寂静无声,几片枯叶被风卷进马厩,慢慢落到她脚下。
蜻蜓恍惚地看着脚下残缺的叶子,脑子晕晕沉沉,仿佛塞满了团团乱麻。
子殊为什么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她不相信他变了心。他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在她容貌被毁的时候他依然对她痴心一片,在他以为他们是兄妹时仍没有放弃两人的感情,现在怎么会突然不再理她?
他一定有什么不得以的苦衷。
蜻蜓顾不得弄掉身上的草屑和泥土,跌跌撞撞地跑回客栈。
小二冲上来拦住她,“现在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赶紧走赶紧走。”
蜻蜓劈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小二捂着脸哇哇乱叫,“你敢打我?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凶,难怪解公子不要你。”
蜻蜓不去理他,直奔子殊的客房。
门前空无一人,白天那些女子想必已经走了。
她稍稍松了口气,上前推开门。
一刹间她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
杜兰筝睡在床上,脸上一片嫣红,浓密的黑发衬得肩头的肌肤如同白玉。
子殊坐在床边,薄衫散乱,此刻正爱惜地轻抚着枕上美人嫣红的脸颊。
蜻蜓用袖子拼命揉了揉双眼,直到把眼睛揉得通红。她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可是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情景依然没有丝毫变化。
子殊抬眼看了看她,起身走出门外,反手将门轻轻关上,声音很轻很冷,“有事到别处说,她还在睡觉,你不要打扰她。”
蜻蜓站着没动,她本来不想哭,不想表现得那么没出息,可是她却哭得说不出话来。
子殊沉默片刻,缓缓道,“蜻蜓,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蜻蜓拼命摇了摇头,扑上去用力抱住子殊。
她不信他的话。
以前他总是说不愿意勉强她,可如果她真的走了他一定会千方百计找她回来,这次应该也一样。
她搂住他的脖子,哭着吻他,她想下一刻他一定会抱住她,对她说他只是在开玩笑。
然而他却推开了她。
蜻蜓很想问他这是为什么,她以为自己问了,事实上她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接着她忽然害怕他告诉她答案。
她颤抖着想,也许这不过是场噩梦,明天醒来一切都可以复原,子殊仍会象以前一样温柔地对待她,他们很快就会成亲,她将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头偕老。
只要等明天,只要等明天。
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听。
她含泪看了子殊一眼,转身跑出客栈。
蜻蜓躺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马蹄在山路上起落的声音。她已经病了多日,一双秀目中透着虚弱和消沉。
丁耀文见车中许久没有动静,勒住马缰将马车停到一边,走到车厢旁低声问,“落姑娘,你还好么?”
蜻蜓一直怔怔出神,并没有听到他的话。
丁耀文又叫了一声,“落姑娘?”
仍是听不到回声。
丁耀文心中忐忑,伸手推开车门,只见蜻蜓背对着他躺在那里,乌黑的秀发散在消瘦的肩上,整个人显得弱不经风。
丁耀文心里一堵,倒不知该不该继续问她。
蜻蜓被车门中吹进的冷风激得打了个寒战,缓缓回过头看着丁耀文,小小的苍白的脸颊毫无生气,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丁耀文迟疑了一下道,“再有两天的路程就到我伯父家了,那里的人都不错......”
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说这些实在无聊,于是急忙关上车门,仍回到前面赶车。
傍晚时分蜻蜓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下了车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默默看着山边的落日出神。
记得那天她和子殊在暮月谷就是这样看着落日西沉,约好各不嫁娶,终身相守。那时她是多么痛恨自己是他的妹妹,可是现在,她宁愿自己真的是他的妹妹,也好有个理由留在他身边。
良久,她轻声问,“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丁耀文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属下不知。”
她沉默片刻,缓缓道,“丁大哥,你还是回去他那里吧,虽然以前他让你做我的护卫,可现在我和他已经......而你到底还是暮月谷的人。”
丁耀文道,“王爷命属下跟随落姑娘,属下不能失职。”
蜻蜓低低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现在命令你掉转车头回金石客栈。”
丁耀文一怔,低头不语。
蜻蜓笑了笑,“看吧,你还是听他的,他叫你把我带得远远的,你就不敢把我带回去。”
丁耀文神色复杂,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没有开口。
蜻蜓站起来回身看着丁耀文,“可是我想回去找他。”
平日顽皮清澈的双眸此刻黑得令人心里发颤。
丁耀文根本不敢答应她这个要求,恭敬地道,“落姑娘上车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村子借宿。”
蜻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为什么突然丢下我?是不是他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
丁耀文心里一震,他不明白她伤心到了什么地步,却从这几句话里听出了绝望的意味。
他害怕了,因为他知道一个人在绝望的情况下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他怎么向王爷交代?
他的目光因矛盾变得有些闪烁,而蜻蜓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小的变化,她缓缓松开手,“丁大哥,如果你不愿意说那就换我来问你。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犹豫片刻,丁耀文点了点头。
蜻蜓眼里蓦地涌起泪光,连带呼吸都变得急促,“他是为了不连累我才想办法把我气走,对不对?”
丁耀文长叹一声,“落姑娘,你能想到这些,总算王爷没白白喜欢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