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一愣,接着立刻明白过来师姐一定是听到了“云奂”身亡的消息,特地来看看她是否有事。
事实上贺小莺从千蝶阁出来后根本没顾得上去淮安,她担心蜻蜓真的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自误终身,所以一路追到新疆,她一到新疆就听到了云奂在朝廷的追捕中摔下悬崖的消息,这才知道原来云奂是个男子。
盘恒多日后,贺小莺终于打探到晋王带着蜻蜓到了新疆,可紧接着又听说蜻蜓与晋王十分亲密,倒像他们两个在相好。
贺小莺百思不得其解,是蜻蜓移请别恋了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顶着一头雾水,贺小莺又尾随着蜻蜓回了京城,决心一定要问个明白。
此时蜻蜓看着贺小莺关切的小圆脸儿很想告诉她其实晋王就是云奂,但她不能说。
蜻蜓低下头酝酿了一会儿,再次抬起头时已是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师姐,不瞒你说,其实我心里难过得很,可我不得不强颜欢笑,因为我想找机会替云奂报仇。”
贺小莺悚然一惊,“你要杀......”声音陡然降低,剩下的话只能靠口型分辨,“福王和程卿?”
蜻蜓沉重地点了点头,心说对不起啊师姐,你这么关心我我本来不该骗,等我和子殊顺利离开王府之后我一定把真相告诉你。
贺小莺焦灼地来回走了几步,最后猛一跺脚,“好,到时候师姐助你一臂之力。”
蜻蜓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刺杀王爷和朝廷命官可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是她的亲姐妹也未必肯为她做到这一步。
然而她没有说半句感激的话,因为她们之间不需要这样客套。
蜻蜓把冬雪的事告诉了贺小莺。
贺小莺惆怅地笑了笑,“就算冬雪不喜欢他,他也还是喜欢她的。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喝酒去。”
为避免引人注目,两人跑到郊外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就着几样下酒菜喝了两坛花雕。
蜻蜓的酒劲儿没一会儿就上来了,她双手托住下巴,笑得象个白痴,“师姐,师傅根本不想......管我,她只想要天下第一美人的画......画像,对不对?”
贺小莺酒量比蜻蜓好得多,虽然喝了不少头脑仍然相当清醒,听了蜻蜓的话立刻一拍桌子,“胡说,师傅不知道有多担心你,可是她当年立过誓不能离开千蝶阁一步,所以只好派我过来。”
蜻蜓大摇其头,“我知道你这么说是怕我不好受,其实你根本用......不着担心,我早就习惯了。师傅想要天......天下第一美人的画像,我这就开始画。”
她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片雪白的绢布和那支自制的画笔,将绢布铺在桌上,提笔不加思索地画了下去,画完了往贺小莺面前一放,醉眼迷蒙地道,“师姐,把这个给师傅,告诉她,天下第一美人我画……画出来了。”
假若她这时的醉意再增一分或是减一分,假若她没有随身带着绢布和画纸,假若没有这些天对子殊容颜的寸寸抚摸,那么蜻蜓一辈子都不会画出这样一幅画。
贺小莺看着画上的人彻底呆住了,良久,她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看蜻蜓,“这……这就是......”
蜻蜓神色得意,“他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贺小莺连连叹气,“可惜了可惜了。”
第二天早上蜻蜓本打算出去买些制作颜料的原料,没想到李保过来邀她出去喝酒。
李保很长时间没来找她了,今天估计是要请她帮忙办事,还另外拉了赵富贵做陪,选的地方也相当阔气,里面的跑堂都是年轻姑娘,一个赛一个地漂亮。
进了雅间儿,李保和赵富贵出去选鱼,蜻蜓独自坐着吃茶。没一会儿进来个跑堂姑娘,梳着双丫髻,两根眉毛弯得跟一对月牙似的,她走到蜻蜓跟前,打开一只玉盒,盒里却不是糕点,而是一支红珊瑚的簪子,一副翡翠手镯。
蜻蜓的脸色猛地变了。
这只簪子和这副手镯都是贺小莺的心爱之物,怎么会到了这个月牙眉手里?
月牙眉不动声色地盖上盒盖,嘴唇微微动了动。
蜻蜓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说,“落蜻蜓,如果你现在跟我来,你师姐还能活命,否则你只能给她收尸了。”
蜻蜓浑身冰冷,明白自己已经落进了别人的圈套。
更要命的是贺小莺落到了这些人手里。
无论如何,她绝不能让师姐遭遇什么不测。
蜻蜓缓缓站起身,冷冷地看着月牙眉,“你带路吧。”
月牙眉象是早就料到蜻蜓会乖乖上钩,神色自若地将蜻蜓身旁那张餐桌向外一推,餐桌连同下方的地板同时移开,原来放餐桌的地方现出一个漆黑的暗道入口。
月牙眉带着蜻蜓下了暗道,曲曲折折地走了大约几里远,拐进一间地牢。
地牢四周灯火通明。正中偏南坐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面色白净,下颌飘着一缕漆黑的胡须,他旁边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年轻女子,满脸千古情圣的表情,离他们几米开外的铁架子上吊着个被打成了血葫芦的汉子,正在痛苦地呻吟着。
这三个人蜻蜓都认识,正是福王、贺小莺和孟巧楚。
福王看着蜻蜓走进地牢,和蔼得跟领导接见平民似的,“落姑娘,小莺给本王欣赏了一幅画,那幅画真称得上是人物画中的上上之品,听说是出自姑娘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