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一直四处寻访他的踪迹,听说他在万花宫,可万花宫又在什么地方?”
蜻蜓并没有听到冬雪的话,她已经在返回小镇的路上,如同一只身不由己的风筝。
要进镇的时候,一匹快马箭一般从她身后掠了过去,而后急促地转了个弯兜了回来,马上的男子伸臂将蜻蜓提到了马上,脸若寒霜,二话不说把她按到腿上重重地打了几下。
蜻蜓疼得要命,刚才还一心回来找他,现在又后悔了,一边挣扎一边尖叫,“你这个疯子,放我下来,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你凭什么打我?我不想理你了,我要走,永远不见你。”
她还要再说什么,但身子已经被解子殊牢牢抱在怀里,他是那样用力,勒得她几乎无喘不过气来。她伏在他怀里,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刚才那种被烈火焚烧似的焦灼和慌乱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是对他无尽的眷恋。
良久,王爷稍稍松开她,一只手按在她肩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用疲惫低哑的声音问,“下次还跑不跑了?”
蜻蜓皱了皱眉,“是你赶我走的。”
解子殊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个小傻瓜,什么也不明白。”
蜻蜓反唇相讥,“是你先骗我的。”
丁耀文带着一群护卫心急火燎地追了上来。他们的马远不如王爷的快,被甩下很远。
丁耀文吓得魂儿都没了,生怕王爷遇到什么不测,等心急火燎地追到这里只见王爷好端端的,那个惹事的小子也正勾着王爷的脖子,在王爷耳边说着什么,王爷心情明显已经好转了不少。
丁耀文先前见王爷跟蜻蜓吵架心里又是诧异又是高兴,诧异是因为王爷要赶蜻蜓走,高兴也是因为王爷要赶蜻蜓走——如果王爷从此不再迷恋一个少年,回归正途,那真是再好不过。可惜他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王爷发了一阵呆之后突然离开了客栈,甚至没有告诉他一声。王爷做事向来谨慎,象这样真是破天荒头一次,简直冒失得象个毛头小伙子。
蜻蜓见大队人马来了,闪身从马背上跳了下去。
解子殊随后下了马,朝蜻蜓伸出手。
蜻蜓一呆。
在这么多人面前手牵手走路?如果她恢复了女装还好说,现在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少年手牵着手得有多怪?
就在她犹豫的功夫,解子殊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蜻蜓故做轻松地扭头看看四周,一边压低声音,“这样不好吧。”话音刚落,解子殊已经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上次腿中毒的时候他把她抱来抱去好歹只有丁耀文在旁边,再说她当时的确无法走路。这会儿她腿脚灵活,更要命的是前后左右全是人,他这样抱着她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放?
蜻蜓手忙脚乱地挣下来站好,捋了捋被弄得稍微有些乱的头发,没事找事地在丁耀文那匹马的马腿上用力一戳,那马性子很烈,直接尥蹶子踢人,蜻蜓赶紧跳到一边,嘿嘿干笑着对解子殊说,“子殊,这匹马很有个性啊。”
丁耀文对蜻蜓的举动一百二十分不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沈公子,我的坐骑可是不认人的,就象丁某手上的刀。”
蜻蜓扬了扬眉毛,活象个欠踹的混混,“得了吧,丁大首领,还不是王爷指哪儿你才敢打哪儿?”
丁耀文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遵照王爷的命令办事是丁某的职责所在。”
这个回答可谓索然无味,蜻蜓听得耳朵都生茧了。她伸出胳膊碰碰解子殊,“是不是你把他训练成这样的?
子殊微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他本性忠诚。“
客栈的伙计顶着一双朦胧睡眼等着王爷差使,王爷吩咐他们退下,把丁耀文等人也一一遣散,屋子里只剩下他和蜻蜓两个人。
子殊坐到桌边望着窗纸出神,蜻蜓也没说话。
她还不能把完全把解子殊和云奂当成一个人对待,总觉得有些尴尬。
先前俩人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现在虽然和好,可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说清楚。比如王爷为什么另有一个朝廷侵犯的身份?比如贾修元想要刺杀他的原因……当然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蜻蜓悄悄望了他一眼,正迎上他的视线。
仿佛被丝丝缕缕的细丝勒住心脏,她忘了呼吸,忘了躲闪,只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如在南楼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解子殊拍拍身旁的座位,“石儿,你过来。”
蜻蜓身不由己地走到他旁边坐下,解子轻轻握住她的手。
他的气息环绕在她周围,温暖清新,带着一种令她心醉神迷的味道。
之前除非他以云奂的身份出现,否则身上总是很浓郁的香气——他的屋子里常年点着的熏香的香气或者青楼里那些莺莺燕燕的香气,有意无意地遮盖了他本身的味道。
沉默片刻,子殊缓缓开口,“二十三年前,我皇叔刚刚登上皇位时,有名方士向他进言,说将来会有一个拥有绝色容貌的男子忤逆造反。”
蜻蜓一愣,“这么说你不以真面目示人就是担心皇上怀疑你?”
子殊摸了摸她的秀发,“的确是出于这个原因,不过当时我还小,只有三岁,是我父亲相尽办法找到当时世上最精通易容术的人,足足用了四年时间用易容术渐渐改变了我的容貌,使我看起来与普通人一样平淡无奇。这件事只有我父亲、我和那人知道。”
蜻蜓自己也懂易容术,知道要完成这个任务是非常困难的,小孩子的变化日新月异,只怕那人每天都要花不少功夫研究怎样使孩子的面部向他设想方向变化却又不至于引人怀疑。
更难以想象的是子殊的忍耐力。这种局部易容是相当麻烦的,不象整张面具可以直接戴在脸上。他当时年纪那么小,竟然能够日复一日地忍受这些折腾,并且守口如瓶?
想到这里她仰起头看着子殊,“你一直忍着没对别人说?”
子殊微微一笑,“我以为自己会隐瞒一辈子,可还是告诉了你,石儿,现在你是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