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茫然地看着云奂,怎么也无法理解他的话。
云奂和解子殊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一个人?
她忽然想起她做郡主的丫鬟时解子殊看她那眼,当时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易容后留下破绽的地方,她还因此怀疑王爷是个易容高手。
难道是云奂易容成了王爷?那真正的解子殊去了哪里?
“石儿,我姓解,名子殊,身份是晋王府的王爷,由于特殊的缘故,我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云奂是我的另一个名字,是为了隐瞒身份用的。这回你明白了么?”
蜻蜓还是不完全理解,“皇上下旨去捉你,难道他不知道你就是你?”
她这话说得不太利索,意思是皇上下旨捉拿云奂,他不知道云奂就是晋王爷解子殊?
王爷苦笑着摇摇头,“或许皇上已经有所察觉。”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没等解子殊回答,蜻蜓恍然大悟地问,“你是怕……我再跑掉?”
解子殊垂下眼帘,侧头看看桌上荧荧跳动的烛火。
他此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漠,这使蜻蜓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十分陌生,即不是任性霸道的解子殊,也不是温柔优雅的云奂,而是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人。
老实说她是很生他的气的,因为他骗了她。如果是别人骗了她她倒不会这样生气,顶多再骗回来就是了,可他是她的恋人,他这样做会让她觉得他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她还对他说过自己讨厌解子殊,说解子殊心胸狭窄想要干掉她,他会不会因为这个不喜欢她了?
蜻蜓心里慌即慌乱又难受,她想冲上去拉住他问了明白,自尊却促使她后退一步。
他为什么显得那样冷漠?他只是拿她寻开心的对么?就象对别的女子一样。只不过她现在是个少年的身份,他觉得新鲜,所以刻意接近她,现在呢?他开始嫌弃她了,不想再和她走得那么近。
解子殊微微冷笑,“你如果想走就走吧,我不勉强你。”
蜻蜓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子有着绝美的外表,但他的心呢?他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
她眼角泛红,袖子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硬逼着自己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早就想走了,傻子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
她转身走了出去,硬生生地压下眼圈里打转的泪水。
走到客栈门口,丁耀文再次幽灵似地飘了过来,“沈公子,天晚了,你最好还是不要四处乱跑。”
蜻蜓往门框上一靠,“是你们王爷让我走的,不信你去问他。”
恰在此时解子殊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让他走。”
刹时之间蜻蜓的心象被冰锥穿了个窟窿。
她回过头,见解子殊手扶着楼梯站着,容貌已被那副精致逼真之极的面具遮住,一双眼睛并不看她,扶着楼梯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
蜻蜓极力表现得满不在乎,可她的喉咙象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你听见了吧?是他叫我走,谁拦我谁就是王八蛋。”
扭过头横冲直撞地出了客栈,刚到外面眼泪就稀里哗拉地流了下来。
她举起袖子胡乱擦了擦脸,想到镇上随便找家客栈住下,好不容易找到地方,谁知这家客栈的老板竟然知道她是王爷的人,吓得满头大汗,一个劲儿要把她送回去。蜻蜻蜓被弄得心烦意乱,干脆直接离开了这个镇子,在黑暗中向千蝶阁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多远,一辆牛车缓缓从后面跟了上来,借着月光看去,赶车的竟是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穿着一身白底碎花的棉袄棉裙,稍稍有些吊眼稍,眸子清澈得象月光下的泉水。
蜻蜓心里激灵一下,再仔细看看这辆牛车和赶车的姑娘,确认不是万花宫海棠那帮人的风格后才松了口气。
那姑娘歪头看了她一阵,冲她抿嘴微微一笑,“你是千蝶阁的落蜻蜓?”
蜻蜓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千蝶阁在向来是十分隐秘的,从不参与江湖上的纷争,主要业务也就是她画几张画,贺小莺弄点儿药丸什么的,这个姑娘怎么会认得她?
按照蜻蜓有点儿风吹草动就炸毛的个性,她的神经立刻紧紧绷了起来。
她冲着姑娘呲牙裂嘴一笑,“姑娘是认错人了吧?”
那姑娘一乐,“别装了,你师姐是贺小莺对不对?她给我看过你的画像。我叫冬雪,她没跟你提起过我?我是她的情敌。”
蜻蜓真诧异了,师姐的心胸没那么宽广啊,怎么跟情敌的关系这么好?难道是假意接近冬雪想要来个知彼知已?
冬雪慢悠悠地赶着牛车,“是这么回事,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喜欢我师兄,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她一见我师兄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蜻蜓过去按住牛车的车板子往上一坐,笑嘻嘻地看着冬雪,“冬雪姑娘,你这么说我不怪你,那是因为你对我师姐还不了解。她可从没对我提起过那位师哥,估计也就是把他当一般朋友。你别看我师姐好象大大咧咧的,其实她性格相当腼腆,见到男子感觉拘谨也是很自然的事,这是典型的外表活泼内在文静。我跟你说,象我师姐这种人结婚以后一定是贤妻良母,谁娶了她是谁的福气。”
冬雪笑盈盈地听她说完,而后说,“你可真逗,我才说了不几句你就回了一大堆......我知道你是怕别人看轻你师姐。我呢,是想告诉你,我喜欢的人可不是我师哥。”
蜻蜓琢磨,“她干嘛对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给师姐传话来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让我师姐放松警惕?也不知道师姐喜欢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唉,总归不会象我,稀里糊涂就被人家迷得神魂颠倒。”
想到即是解子殊又是云奂的王爷,蜻蜓的心顿时又苦又涩。
她突然很想立刻回到他身边,哪怕遭他嫌弃也无所谓。这种感觉来得又快又猛,几乎瞬间将她击垮。
“怎么,想起你的心上人了?”冬雪摇了摇头,“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情路不顺,你也别觉得自己倒霉,我还不如你呢,我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不知道世上有我这个人的存在。”
冬雪之所以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么多是因为她已经郁闷到了极点,非要找个人倾诉倾诉不可,即使她明知对方魂游天外,并没有留心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