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一年就要过去了。
柳云舒朝着冻得通红的两手哈了口暖气又相互搓搓,脚也跺了跺,身上才觉得暖和了点。
真定的冬天可真冷。
提起木枪来耍了几下觉得身上僵硬的很,她就索性把枪扔到一边,转身回屋给沛县的华佗和左慈写「贺年卡」。
这是她来到东汉的第一个新年。原以为肯定会是跟他们一起度过首个新年,没成想因为拜师学武的原因,现在得和赵云凑一堆过年了。
也想过趁着过年带着赵云回沛县让这两个师傅见个面,谁知那日一开门就「千树万树梨花开」了。下雪之后路不好走,若是现在出行,恐怕到了沛县就得是立春了。
嗯,还可以吃个春饼什么的。明知想法不现实,可她还是想着想着笑了。
赵云一身寒气进屋,一抬头就瞧见自家徒弟一个人单手托腮傻兮兮的笑得正欢。
“小柳子,又想起什么了?”见得多了,赵云知道这孩子肯定又是在想美事了。
“在想春饼。”返回现实,柳云舒仍是一副傻笑的样子。
“好嘛,这年还没过,就想立春了?”赵云打趣道。
“冬天冷嘛。”她随口一说,却让赵云当了真。
“以后那些活计留着我做便是,你一个、一个小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就好。”
“人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云舒随手捏了根筷子敲碗沿。“我会洗衣烧饭、挑水种菜、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谁家的小孩子这么能干啊?”
“是、是。”赵云忙不迭点着头,眼神里带了些宠溺。
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到来给他解决了不少事,至少不必担心会没有干净的衣裳穿,至少回到家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饭。况且她乖巧懂事,颇得邻里喜爱,又懂得医理,基本能担负的起自己那份口粮。
这个冬天还不错。赵云如此想着的同时微微一笑,将鸡和鱼递了过去。
“哇,有肉吃了啊!”柳云舒接过鸡鱼,双眼直冒绿光。
乖乖,她骨子里可是个无肉不欢的姑娘,要不是怕给赵云增加负担,她才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顿顿吃素呢。
看着她蹦跳着进了厨房,又思及前情种种,赵云不由一笑。
真是个奇特的丫头。
年三十那天,赵云家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时值云舒正在厨房忙活,叩门声响起,去开门的自然是难得清闲的赵云。
木门呀的一声打开,外面洁白的雪地里杵了个白头发白胡子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白色的老道,门打开的瞬间这老道还很同步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这位道长——”“哟嗬,你怎么找来了?”
还以为是赵云着凉了,摆好饭筷碗碟的云舒忍不住出来瞅瞅,却瞧见冻得两颊通红的左慈哆嗦着立在门外。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左老头了。”云舒笑着向赵云介绍到,可见对于左慈这意料之外的出场,她还是很高兴的。
“你也真会赶,正好赶上年夜饭,你是不是掐指算过了呀?”进屋之后,见左慈逐渐恢复了体温,云舒忍不住揶揄他。
“这等小事贫道何须用算的。”左慈也开始还击。“只要贫道用这鼻子一闻——”
说着,左老头还做了个夸张的嗅闻动作。
“这天下所有的美味就尽在贫道的掌握之中。”
“哟,只怕是闻得到吃不到吧~”柳云舒戏弄道。
“你、你这——”左慈又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刚想说「丫头」二字,注意力却在瞬间被她筷子所夹的鸡翅膀吸引了过去。
“就说你没那么坏~”左慈喜滋滋的对着鸡翅一顿狂啃,连胡子沾了油都顾不上了。
桌案另一端的赵云瞧着这一老一小也默默的笑着扒了几口饭。
这顿年夜饭的最终结果是,左老头和赵云瓜分了那只鸡的大部分,云舒得了只鸡翅和些许胸脯肉,而那条鱼在三人的欢声笑语中变成了一堆干干净净的鱼骨头。至于相谈甚欢的左赵二人在同饮了一坛老酒之后,一个躺在席上是呼呼大睡,另一个则是头昏眼花稍显清明。
“左道长就先跟我一起睡吧,省得我们两个醉鬼扰到了你休息。”赵云把醉鬼左慈搁到炕上,不住揉着两侧太阳穴,一副不大舒服的样子。
“师傅你也早点睡吧,徒儿回屋去了。”柳云舒退出门外,眼见着屋里头熄了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推开门点了灯,却瞧见左慈嬉皮笑脸的坐在自己床边的席子上,正冲着她挤眉弄眼。
“这赵子龙,酒量也忒差了……呃——”一个酒嗝上来,食物、酒精以及胃液混合所特有的气味让她相信了这个人真的是刚刚醉成一滩烂泥的左老头。
“这次来是有事?”柳云舒深知此人表面上是挺不着调的,事实上言行间却透着微言大义,无事绝对不登三宝殿。“该不会是先生他——”
左慈闻言摆摆手。“他好着呢,能吃能喝能睡的。”
“那是什么事?”云舒给他倒了杯水。
“这次来,主要是给你带个消息。”左慈接过水来咕咚两下就解决了。“襄阳要有战事了。”
襄阳?战事?她有些不明白,襄阳离真定十万八千里,什么战事值得他千里迢迢送消息过来。
“你这丫头到底还是不是文科生啊?!”喝了酒的左老头耐性指数暴跌。“再好好想想你之前都填了些什么?还有那个周公瑾——”
左老头自觉失言赶忙住嘴,而柳云舒则在听到「周公瑾」三个字时张大了嘴巴。
古代男子成人,不便直呼其名,称之其字,以表其德。
周瑜,字公瑾。
所以在做那次奇怪的测试时,她没有填上他的名,而是写下了表字。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忽然觉出事情的不简单,柳云舒上前几步低声问道。
“唉,事已至此,贫道也只能说实话了。”左慈一双招子精光四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快说!”她压着嗓子吼道。“不说实话的话本姑娘诅咒你一辈子遇到好吃的都只能看不能吃。”
“你这丫头也太狠了吧——”左慈好容易摆出的威严形象瞬间崩塌,一时间竟玩起耍赖的把戏,差点就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此时房间里的状况完全可以用鸡飞狗跳来形容。
睡觉本就很警醒的赵云先是隐约听到吵闹声,后来意识到声音的源头,急忙冲到徒弟房前,本想踹门进去,脚方一抬起又想起这徒弟的性别问题,于是改为咣咣砸门。
“云柳,可是出事情了?!”
云柳?屋里头一个闹一个叫的二人在听到这个称呼之后不约而同的住了手。
左慈是硬憋着声音笑得肚子疼,而云舒则是嘴角抽搐。
尼玛,差点就忘了他这是叫自己了。
“没、没事,”云舒轻咳一声。“做梦魇着了。”
“哦。”赵云放下心来。
见人走了,柳云舒转过头来又想朝左慈发难,可是房里哪儿还有这小老头的身影。
次日早饭时,赵云问起,云舒胡诌几句敷衍了过去,他也未作追究。
那个道士绝不是一般人。自打见到他第一面起,赵云就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他陷入对左慈的思考之中,所以并没有发现自家徒儿脸上的异色。
因以得知,得者成就。果者从因有,事成名因果。
昨晚左老头走后,她在他坐过的席子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的便是这句话。
云舒未研究过佛经,但也看得懂只是句关于因果的话,只是这何为因何为果,想得她的头阵阵发昏。
“襄阳……”想不出就换个问题想,于是她想起左慈提起的这一地名。
实话实说,一提起襄阳,她第一个想起来的是郭靖,然后是黄蓉、杨过、小龙女什么的,但是完全不属于同一个历史范畴。
“襄阳如何?”耳边突然炸出一个声音,吓得她浑身一抖险些把手上的衣裳撕破。
沉思之时,竟是连赵云近在咫尺都没有发现,云舒有种很失败的感觉。
“没什么。”她嚅嚅道,手上又机械性的开始揉搓。
见她又捏起刚刚饱受折磨的部分开始搓洗,赵云有点哭笑不得。
“襄阳,荆州治所。荆州下辖南阳、南郡、江夏、零陵、桂阳、武陵、长沙、襄阳和章陵九个郡国,故称荆襄九郡。”
柳云舒望向赵云的眼神里饱含崇拜之情,瞧他说的头头是道,之前有关他路痴的传闻想必是他人的杜撰和诽谤。
“那现在襄阳在谁治下?”她抱着百度一下的心理又问。
“应是荆州牧,刘表,刘景升。”百度成功。
刘表?!若是这厮,那么左慈口中的战事她就明了了。
新年刚过,现在是初平二年,也就是公元191年,而这一年在襄阳地界上发生的能算得上战事的就只有一场——
罗灌水在其大型历史同人小说《三国演义》中记为:
袁绍磐河战公孙孙坚跨江击刘表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
柳云舒瞅了眼赵云,摸着下巴,秀眉一皱,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