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谨隔着牢笼看着坐在里面的皇后,神情莫测。
皇后忽地一笑,偏头看着站到那里玉树临风的皇帝,梦呓似地说:“上一次,皇上好好看妾身,还是那日大婚,这么一来,好像有六年了。”
“你原本有机会的。”刘谨说。
皇后笑容清浅,一如曾经那样温婉,“不,皇上,妾身从来没有机会,从妾身在齐府见到皇上那一日,妾身就永远没了机会。”
刘谨察觉有异,叫人过来开门,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皇后的嘴角,血慢慢流下。
门开了,刘谨最后抱住了皇后。
“皇上的怀抱,果然很暖。”皇后气息不稳,可笑得十分纯真,“妾身期盼的,无非就是皇上一个眼神,可皇上都给了端妃。妾身想着,杀了皇上,然后妾身陪着皇上去死,总可以一起过了奈何桥的。不过现在看起来,似乎不行了。”
“你这是抗旨了,王季薇。”刘谨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什么隐秘的疼从骨子里窜了出来。
恨皇后么?不是的。
他想除掉的,一直只是王家,王季薇不过是个可怜的棋子。
“没所谓了。”皇后眼中的光芒慢慢黯淡,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当时没遇上皇上,该有多好啊。”
皇后薨了。
在她没有被废之前,她还是皇后。
王季薇做出叛乱之事,不能厚葬于皇陵,刘谨跟德新说:“就将她葬在福山。”
翌日一早,年三十。
宫中一扫之前的颓唐,早膳时候,便开始在外面放鞭炮,一片热闹祥和。
杨轶凡整夜未眠,眼底都起了两片黑眼圈。
明花奉命过来给杨轶凡梳洗。
杨轶凡今天就要亲眼看着刘谨将会给予齐王府怎样的处罚,虽说南朝的规矩是刑不上大夫,但叛国罪,恐怕哪个君王都不会忍受。
她远远地看着傅添被带到京都刑场前,情绪一时没有收住,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尽管昨天刚刚见过他,可之后的时间就度日如年,现在便觉得是相隔许久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杨轶凡的目光,傅添就望见了她,对着她微微笑起来。
“近日来,朝廷动荡,齐王世子和王家,联手毒害天子,企图将非皇族血脉扶上大宝,祸乱朝纲,其心可诛!”刘谨站在高台之上,朗声说道,“泰王带兵进京,攻入皇城,不遵先皇遗诏,有违祖训。”
“朕深感痛心,尽管不忍责罚,却不能违背祖宗法制,但望我南朝千秋万代!”
泰王已死,但家眷同罪,刘谨将他及家眷逐出宗族,贬为庶民,流放三千里。废后,王家诛三族,九族之内王氏子弟,朝廷永不录用。念在齐王仁厚,只贬为庶民,但齐王世子刘翊需认罪伏法。
一条条下来,杨轶凡闭紧了眼睛。
刘谨这是铁了心了。她不信刘谨关于泰王所谓的“流放三千里”,斩草要除根,刘谨不会不明白,三千里那么长,路上出个什么事,再容易不过。
看似对齐王府最宽容,可刘翊是独子,杀了刘翊,与杀了齐王没有什么分别。
“即刻行刑!”
这一声喊起,杨轶凡趁刘谨不备,转身跑了几步,纵身一跃,跳下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