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龙对着杨耀明耳语了几句,立马带着武天雄和胡六勇的北营迎击靲一始。刘会林迎击兴国州的朱把总。杨耀明带着十来支鸟枪,站到了丁振家的身边,丁振家已经做好了迎击沈家营清兵的准备。义军同清兵的一场血战就要开始了……。
靲一始知道今天是自己得罪了牛知县,他深知这牛知县是个城府很深的角色,既然已经被牛知县银子收买了,那得为他卖命。现在,他必须做一件讨好牛知县的事情,于是他把矛头对准了武天雄和黄金龙。他的乡勇训练的时间长,在实力上还比义军要强一些。可恨的是黄金龙一番话打动了一部分乡勇,有的乡勇只是干喊着不下死力打杀。他大声叫喊道:“小的们,给我杀!杀死一个小的赏你2两银子,杀死一个大的,赏你5两!”他见乡勇不为这2两、5两所动,立马改口道:“杀死一个小的赏5两,杀死一个领头的赏10两!”有奶便是娘,那些乡勇一想,靲一始的赏银翻倍了,自己也站到风口浪尖了,打也是死,不打也是死,倒不如赚几两银子实在,这时候,早就把农民是兄弟丢到了九霄云外,叫喊着“杀啊杀啊”朝义军扑来。
听着靲一始的喊叫,看着靲一始气焰嚣张的样子,武天雄怒火万丈,他的轻功本来就好。只见他“腾”地一声穿过几个人头扑到靲一始马前,一鬼头刀砍在马脖子上。那马顿时喷出一股红血,“噗”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把个靲一始甩出了五六尺远。立即有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乡勇朝武天雄扑过来,武天雄失去了砍杀靲一始的机会。侥幸活着的靲一始恼羞成怒,举着剑冲着武天雄狂叫道:“围起来打!”
武天雄一连砍倒了四五个,现在他集中起目标指向靲一始劈去。大半年的死牢已经伤害了武天雄的元气,今天的一番拼杀差不多耗尽了他的全部力量,渐渐他感到力气难支了,猝不及防,一枪刺在了他的腿肚上,他不由自主地单跪了下来。靲一始高兴万分,喊道:“抓活的!”靲一始和几个乡勇围着了武天雄。黄金龙心焦如焚,他想靠近武天雄,但他也是靲一始的主要目标,也被乡勇的几个干将围着脱不了身。黄金龙喊道:“天雄——!”武天雄对黄金龙喊道:“金龙哥,别管我!”靲一始见几个乡勇不敢拢身,命令道:“一起上,重重有赏!”武天雄突然站立起来,他这一站,旁边的乡勇顿时吓得呆住了。武天雄昂首喊道:“老子今天赚了!”说罢,橫起鬼头刀往脖子上一抹,仰面倒在了地上。黄金龙一边大叫“天雄兄弟——”,一边挥着宝剑扑向正在武天雄的尸体上乱砍的靲一始。
刘会林正在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个牛高马大的朱把总。那个朱把总一心想争头功,把风翅镗的拍、拿、滑、压、横、挑、扎融会贯通在一起,恨不得一下子把刘会林打死在地。刘会林打得也苦,一刻也不能分心。他的副将杨耀明抽走了,好在有张青岩在协助抵挡,这才让他省了一份心。
沈家营的清兵越来越近了。丁振家采纳了杨耀明的建议,十多个鸟枪手分成两排,一排打,一排装药轮流打枪。这枪是好枪,是从武昌县兵库里面偷的,这枪手又是好枪手,都是和杨耀明、杨耀祖一起打猎的。杨耀明最恼火的是沈家营的清兵不是图格里,但是,不管怎么样,清兵没有一个好杂种,多打死几个就是多为杨耀祖报仇恨。沈家营的清兵转眼就到了眼前。太远了,鸟枪达不到,白费铁弹;太近了,枪换不过来,起的作用小。杨耀明默默地数着:“六十……,五十五……,五十。打!”在“嘭嘭嘭”的鸟枪声里,清兵立刻倒下十几个。有被打瞎眼睛的,有被打伤脸的,有被打伤了腿的,有的倒在地上呼号呻吟的。后面有外委千总押着,一排倒下,第二排又扑了上来。杨耀明的第二排立马跟了上去,“嘭嘭嘭”又是一阵鸟枪发威,清兵又倒下了一排。清兵不服气,第三排又冲了上来,又是一排枪射了过来。
清兵虽然吃了亏,但他们仗着人多,死几个无所谓;而义军人少,少一个就像少了一大截。他们但离杨耀明阵地的距离更近了。吃了亏的清兵,立即趴在地上了,并且成扇面形向杨耀祖他们包围过来。突然,在西北方向又冲出一队打着“清”字旗号的人马,杨耀明估计这就是牛知县所说的武昌县的援兵了。沈家营的清兵见援兵到了,立即整个扇面像弹簧一样蹦了出来,杨耀明只得并成一排射击。就在杨耀祖他们装弹药的一刹那间,清兵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杨耀明他们几个来不及握起鸟枪同清兵一拼,就被跑在前头骑在马上的人挑翻了。丁振家、鲁大牛他们挥舞着大刀要去救那些枪手,可已经是近在咫尺,远在天涯了。杨耀明的鸟枪队以1:4的比例,为义军贡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战场上不到三百人的义军在实力上已经大大不如六七百人马的清兵了,好在那兴国州的、沈家营的、武昌县的援兵是长途跋涉,在精力上还赶不上义军。不过义军经过这一阵子的拼搏,体力消耗很大,战场上出现了胶着状态。突然,从西南方向彪出一队人马,四匹高头大马几乎是并驾齐驱,“清”字大旗和画着“兵”字的棉甲在血红残阳下显得分外耀眼。援军来了!牛知县、靲一始、朱把总以及沈家营、武昌县的将士们不由开心地大笑起来。牛知县兴奋得再次从战车上站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猖狂叫道:“黄金龙,你跑不了了——!”
义军也愣住了,他们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队伍?然而,牛知县高兴得太早了。这一伙人来得突然,仿佛是神兵从天降;他们来得奇怪,他们不是冲着义军打打杀杀,反而朝武昌县、沈家营的清兵扑去!义军醒过神来了,他们看见了那熟悉的青龙偃月刀、那狼牙锤。那是方汉杰、徐世忠、黄天虎、黄天豹带着弟兄们来了!那一批从武昌县兵库里抢来的兵勇服装被正好被派上了用场。隆隆的战鼓响起来了,战鼓就是号召,就是命令,义军们重新鼓起了勇气。蓄精养锐了的这支队伍,具有很强的杀伤力,猝不及防的武昌县和沈家营的兵,慌慌张张调转背,同这支穿着清兵服装的队伍打斗起来。
这一支队伍把靲一始和朱把总搅得晕头转向了,都是穿一样的衣服,都是使用差不多的武器,他们分不清哪是敌、哪是友。而黄金龙、刘会林、丁振家乘着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时一顿猛砍猛杀。牛知县看看天色已晚,急令靲一始按清兵的统一号令鸣金收兵。黄金龙朝方汉杰那里看去,方汉杰已经扯起了信号旗,随即,义军响起了响亮的铜锣声。丁振家大惑不解,问黄金龙道:“我们凭什么收兵?”黄金龙说:“敌强我弱,收兵再说!”
说声收兵就收兵,再斗下去对谁都不会有好处,几方面的将士立即退出到战场外。清兵顾不上去收拾那些尸体,那些重伤的伤员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他们只得向自己营垒爬去。牛知县已有打算,他要放线钓鱼:靲一始那里至少还有200多兵力,只要这兵力投入,农民军就是插翅也难逃。黄金龙也有黄金龙的打算,活人不会被尿憋死,他要利用战场的喘息时刻想好对策。夜幕已经降临,刚才还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的战场突然一下安静了,静得令人可怕。徐世忠已经安排筑灶做饭,不能让将士们饿着了;袁剑宸正在给伤员们发药,这是柯神医配好了的药丸和药膏和。吞了药丸、敷上药膏,伤员们的痛苦减轻了,这使他们更加怀念那个不见言笑的神医,怀念那个鼓着胸部的二妹子。冷冷的北风一阵阵地打在身上,脸上冻得像小刀子一样割。如钩的月亮挂在天空,没有人去理会它,冬天的太阳带不来丝毫的温暖,何况是月亮啊?东边兴国州的兵,南边靲一始的兵,西边是武昌县和沈家营的兵。三边的敌营都亮起了篝火,只有义军这边黑沉沉的一片,黄金龙已下死命令,宁可冻死,不可点火!黄金龙啊黄金龙,你将怎样金蝉脱壳?
夜已经很深了,远处传来夜猫子“虎虎虎”的凄厉叫声。400来号的起义队伍如今只剩下200多人了,杨耀明、潘少杰等将领阵亡了,尽管杀敌三四百多,但黄金龙仍心痛不已。怎么办?留这里?明天官府援军一到,力量对比更加悬殊,义军必死无疑;离开这里?该往哪儿跑?又怎么跑出去?黄金龙、方汉杰、徐世忠、刘会林商量了半天,方汉杰又在灯下打开军用地图查看,决定采取刘会林的建议到汪仁堡骆家坪落脚。怎么走?为了不连累还有战斗力的弟兄,20来个重伤员宁可自刎也不走。黄金龙万般无奈,只好把所有的马匹全部留下,叫来徐世忠给了些富儿一些银两,又在富儿耳边叮嘱了一番。富儿和两个骑马好手留了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尽量把重伤员移到包围圈以外,然后再送回黄兴淑由至善大药房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