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真情流露
为了博得佳人的欢心,薛诗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功夫不负苦心人,他十网九有,打出许多鱼虾来。
小小鱼虾都被他放生,他以为它们是自然界的弱者。他们本生就是一群弱者,惺惺相惜,这是自然而然之事。
为了能够打到吃鱼之鱼、食虾之虾、咬蟹之蟹,薛诗华耐着性子与这些潜伏者周旋。那林氏顺他、依他、随他怎么干,没有一丝烦燥和埋怨。
有和颜悦色、欣然向往的林氏在身旁,薛诗华信心十足、步履从容。当一条丑陋的大黑鱼被他打进网中时,他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歌。
“赣州船子两头尖,茉莉初来价便添;公子‘豪华’钱不惜,买花只拣树齐檐——”
歌声入耳,盘桓心头,林氏双颊酡红,如痴如醉。
薛诗华杀死大黑鱼之后,林氏执意由自已去池边清洗它。他堆好木柴之后,她用“发烛”点燃了它。煹火熊熊燃烧,两人争着要烤鱼片。他争不过她,就等着张嘴大快朵颐。她接连喂了他十块烤得喷香、撒了着料的鱼片之后,她才放过他。当她自烤自食鱼片之时,薛诗华眼神贼贼的,一个劲儿要看她。看也看不够,越看越要看。
今天她的发型未变,依然是“凤冠式”。变化的是上衣和裙子。她上身着琵琶襟、圆下摆丝质镶边白长袄,下身为红色百褶裙。百褶裙前后“马面”分别绣着“玉堂富贵”。何为“马面”?何为“玉堂富贵”?“马面”即裙子前后的长方形绣品。“玉堂富贵”即玉兰、海棠、芙蓉、桂花四种花卉的谐音。寓意包括吉祥如意、飞黄腾达、多福多禄。裙子飘带上糸着一对纯金小铃当。她的神气、脸色与离别前不可同日而喻,以前她是那么振作、红润、精神,如今是如此萎靡、苍白、憔悴。以前她是亭亭玉立的、如火如荼的红高粱,如今她是一塌糊涂的、倒地的黄水稻。
林氏是秀外惠中、极其聪颖的女人,她用眼睛的余光阅读他,她知道他的心思。怕他苦思冥想弄坏了脑子,她就直言相告,非常坦率。
“诗华哥,煹火照亮天空,奴家无地自容!”林氏直截了当地说道。
“此话怎讲?”薛诗华微皱眉头问道。“我不明白!”
“奴家失了身!奴家已经是‘点天灯’的老婆!他让奴家穿了这一身
新娘子才能穿的衣服!你看,下面是一身红啊!”林氏说罢,眼泪簌簌下落。
“哦!”薛诗华感到惊讶。随后痛苦与忧愁涌上心头。
“诗华哥,煹火洞悉人心,烧烤良知,天地作证,山川可鉴,奴家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为之的啊!”林氏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痛不欲生。
“知道!”薛诗华的泪终于忍不住了,哗哗下落。
“奴家的眼睛在流血,心也在流血!鲜血泡红了奴家的眼睛,失血苍白了奴家的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儿!奴家肝肠寸裂,肺腑如齑!想死,可又舍不得你啊——诗华哥!诗华哥!奴家的好哥哥!你真真实实、的的确确是奴家的冤家啊!假如没有你,那么奴家也许会很麻木;假如没有你,那么奴家也许会很本分;假如没有你,那么奴家也许是一个好****!怪你、怪你、就怪你呀!你照亮了奴家的自尊、自信与勇气,你点燃了奴家的激情、希望与憧憬,所以奴家不想死,所以奴家来了啊!”林氏哭着大喊。她的深潭一般的一对大眼如同两颗熟透的蟠桃儿,在她的眼旁,有许多妖精伺机作祟欲偷采这一对儿能够使他们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水果。“他睡了你的老婆、玩了你的女人,诗华哥,你一定心里憋得慌!诗华哥,你是爷们,烦闷时你就抽一锅烟吧!烟锅与烟丝,奴家早替你准备好了,现在带来了!”林氏边说边揩泪。揩好后她从“兜罗袋”中取出烟具。
从不抽烟的薛诗华为了控制痛苦的情绪,防止它蔓延,就抽起烟来。烟锅中烟丝是林氏装的,烟也是她点的。
“他玩老子的女人等于玩他自已的妈!老子****亲娘!这个畜牲不得好死!”薛诗华喋喋不休地骂道。
“是啊!是啊!是啊!”林氏积极地附和他。
“咝!呼!”薛诗华长吐了一口恶气之后心情趋向平静。心情趋向平静之后,额头上的豆大的汗珠滚落地上。与此同时,他的挺直的鼻梁越来越坚硬、沉实,仿佛要擂鼓或者要打人一般。
“这烟是奴家肥沃的土地里种的!烟丝质量也是一流的!抽吧!多抽几锅不要紧!”林氏劝道。
“他为什么放你回来啊?”出于好奇,薛诗华问道。
“奴家喝过人血、吃过人肉之后,他就肯放奴家回来了!他认为我们已经是一路货了!他说他是大土匪,奴家是小土匪!这个遭天谴的恶魔,简直没有一点儿人性啊!”林氏泼口大骂。
“可怜的妹子!你受委屈了!”薛诗华怜惜万分,心痛不已。让其落入虎口,真的舍不得。“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啊!”说罢,薛诗华将林氏抱入怀中。
“你知道就好!苟且偷生也是智者的权宜之计!奴家诅咒这一帮‘弹眼落睛’(瞪眼吓人的模样)的恶魔早日吃毒蘑菇死光光!”林氏发了一句毒誓。
“是啊!是啊!”薛诗华点头表示赞同、欣赏。
明月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西山。西山之月如僧人之暮鼓,催守律者早一点儿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诗华哥,时候不早了,奴家得回去了!被他们发现可不得了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啊!”林氏急忙站了起来。
“是啊、是啊!我送你一截路!”薛诗华随后也站了起来。
“不要!不要!叫他们发现不好!奴家走了!奴家还会来的,放心!下一次来,你要陪奴家洗澡啊!奴家的如白鲢一样的胴体要让你一网打尽!你逮着后,任你‘迟’,任你剁;任你烹,任你烤!你干什么奴家都喜欢!”林氏感情外露,肆无忌惮地说道。
“我喜欢放生!这一方谷池是我的放生池!”薛诗华以此表白心迹。
“可是你在此射杀过一头獐子!”林氏和他开起了玩笑,“在此,奴家时时刻刻闻到它的血的腥味,时时刻刻听到它的惨叫,时时刻刻看到它挣扎、抽搐的身影。假如它是别人杀死的,那么奴家就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一辈子;因为是你干的,所以奴家另当别论!奴家愿意在此当一头美丽的、无毛皮的獐子被你再射死一次!以死替你救赎滥杀无辜之罪!如何啊,诗华哥?”林氏笑着问道。
“伶牙利齿的好妹妹,你饶了我吧!下一次你来,我让你变成一条大白鲢,然后将你一网打尽!”薛诗华无法,只好依她。
“打到它,抓牢它!诗华哥,记住奴家!勿忘我!”林氏说罢,显得很开心。她边走边唱歌。
“日头出来一点红,
清水塘里栽红菱。
姐栽红菱郎栽藕,
红菱牵到藕丝根——”
薛诗华聚精会神听歌,试图将它们刻进灵魂之中。生怕忘记它们,惹恼体中另一个自已。让他讪笑不休。同时为她祝福,希望她能够逢凶化吉。
该走的走了,该来的来了。
当薛诗华在梦中与林氏追逐、缠绵、悲欢、离合之时,外头的乱七八糟的声响吵醒了他。
声响种种。有人声,有脚步声,有东西放到地面上发出的声音,有开门、敲门的声音,有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喝水的声音,有随地、在墙旮旯、野地小便的声音,有咳嗽、吐痰的声音,有“吧嗒”、“吧嗒”抽旱烟的声音,等等。
“三娃子回来了!”薛诗华首先听到这一句话儿。它是三娃子自已吼出来的。
接着就是上述各种声响登场。后来是以下各种声响纷至沓来。
“三娃子的‘金枪’破掉喽!三娃子失过身喽!三娃子没有童‘×巴’喽!”金大毛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
“放屁!”三娃子愤怒地骂道。
“嘿嘿!嘿嘿!”兄弟发生此种口角,雷仁声无兴趣掺和。他依然“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家妈妈的!三娃子,你老实交待,你嫖没嫖窑姐、干没干坏事啊?!”“老把式”俨然成了一个德高望重的家长,他要审讯这个顽皮、淘气的孩子。
“我一直在醉八仙酒家里和二个小叫花子玩。玩过躲貌貌游戏,打过‘下流坯’,还打过泥弹子,还打过玩架,不相信你们去问他们!”三娃子显出一副十分委曲的模样。
“三娃子,你真是一个大滑头啊!你这个时候叫我们去问他们,等于要我们到大海里去捞针啊!你说的话‘死无对证’,我们不相信啊!”金大毛又气又急,他恨不得捶他几拳。
“我看过棺材、聊过天后从史家的棺材铺里出来,经过醉八仙酒家时,我看到三娃子正在打‘下流坯’,他旁边围着二个小叫花子。二个小叫花子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一边笑一边叫‘下流坯,不打不撒尿’。三娃子是一个老实的孩子,他是不会撒谎的!他没嫖,我就不和他计较啦!”“老把式”说罢,如释重负。“****家妈妈的!史家的棺材铺里的棺材板材真好——又厚又结实!上得黑漆也多——又黑又亮!质地、颜色比皖北泗州的棺材好多了!我们那儿的棺材铺老板真缺德,卖得棺材像是纸糊的、水洗过的一样——又薄又轻、又淡又暗!等我回家时,‘弯’到县城,买一口棺材,给我老娘,尽尽孝心!再从这儿买二车石灰,拖到家里盖新房。雇一辆大车拖棺材,石灰装在棺材里,风光、体面回家乡!想到这儿,烧窑再苦再累觉得值啊!”“老把式”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这时,薛诗华“吱”的一声打开屋门,来到他们中间,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诗华,我们不在这儿,方便你与仙女约会,你得感谢我们才是啊!”精力充沛的金大毛放过三娃子来“撩”薛诗华。
闻言,薛诗华愣了一下,接着他瞪了他一眼。最后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
“我是与仙女约会了!不是当风流无忌的情郎,而是当了一回青天大人!”薛诗华从容、自信地说道。
“此话怎讲啊?”金大毛歪着脑袋问道。心里有一丝的忐忑、惊惶。
“有二个仙女来我这儿告状,说:有一个叫金大毛的人在小花园窑子一晚上欺负人家姐妹二个不说,还挑拨离间,造成人家姐妹不和!”薛诗华一副明察秋毫、洞悉人心、无所不知的模样。
“‘乖乖隆地冬’,神了!神了!佩服!佩服!”金大毛脸涨得通红,头点得像鸡啄米一般。
“你为了达到浑水摸鱼的目的,在姐妹二人中刻意制造矛盾!你许诺日后赎出她们时要让大姐当元配,小妹当二房。出乎姐妹俩人的意料的是,你临走的时候,故意少给大姐铜钱,而多给小妹铜钱。她们一比铜钱数,就闹了起来。结果大姐将你恩赐的铜钱扔了,而你毫不客气地从地上捡了起来。金大毛,有没有这一回事啊?!”薛诗华一副威严难犯的模样。
“诗华,你真神了!她们闹矛盾,不是为了铜钱!”金大毛急切地辩解道。
“那是为了什么?!”茆不掉敢紧插话,生怕落于人后。
“我比较她们性情、身体的优劣,结果她们闹了起来!是她们不省事,好激动,不怪我金大毛!”金大毛低着头、红着脸说道。
“金大毛,你是贼喊捉贼啊!金大毛,你为什么老是拿三娃子咂味啊?!我不明白!”此时“慢性子”发话,为三娃子抱不平,“你嫖了就嫖了,我们又不讲,你怕什么啊?!你嫖了不仅不承认,反而诬赖人家三娃子!人家三娃子好欺负啊?!我认为此事不作兴做啊!”
闻言,金大毛的脸红得更厉害了,黑中透红。紧张、内疚、惭愧,导制他脸上的汗一个劲儿往外冒。身上越积越多的汗涔涔地从上往下流。
“我要是嫖了就讲,我不怕丢人!嫖了就嫖了,干嘛要赖呢?!”“慢性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你没逛窑子,那你一整天都干了一些什么事呢?!”雷仁声的表情和蔼慈善,他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会像诗华一样清高、木讷?!面对诱惑无动于衷?!”
“我上午看箩匠打竹篾、编竹篓,下午看渔夫织鱼网。还撒了三泡尿、屙了二泡屎。一天就干了这些事情!”“慢性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没有去摸窑姐啊?!”雷仁声神情认真,笑着问道。
“没有!绝对没有!”“慢性子”信誓旦旦。
“若说你老弟没有去摸窑姐我相信!我了解你老弟!若说你老弟没有看人家下象棋,这个我不相信!街头有一个棋摊,围观的人不少呢!你老弟既然在外瞎转,那么那儿一定少不掉你老弟,我说的对么?‘慢性子’!”雷仁声一脸的聪明、神气相。
“雷大哥,你说的不错!什么事儿也瞒不了你啊!我是看了个把时辰!看人家下棋好玩!”“慢性子”的脸红了。脸色由黑黄色变成红黑色。他觉得难为情,便低下了头进行“反刍”——消化这些不良的情绪。
“好你一个金大毛!想不到你也跟老哥玩起了心眼啊!到了窑子前,叫你一道进去,你不肯去!说窑姐身上有梅毒,会害人!你不肯进去,说到理发店理发!你是先理上头发,后理下头发啊!哈哈哈!”雷仁声仰天大笑。
“理发店人多,我等得不耐烦了才回来的!”金大毛脸色难看极了,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理发店就我一个人,理完了就没有了!你金大毛就爱说谎!”这时“大个子”站出来驳斥他。
“我去的理发店与你去的理发店不是一家!”金大毛是不肯轻易就范的。
“街上只有二家理发店,位于一南一北,我都去过啊!你的鬼影子不见一个,你在哪儿理发啊?!”“大个子”揪着不放、不依不饶。
“他是理下头发,与你理上头发,是不一样的!”雷仁声饶有兴趣地说道,“‘大个子’是一个正经人,和‘老把式’一样啊!人家‘老把式’订过婚,有未婚妻,你没有订过婚,没有未婚妻,你干嘛不玩玩啊?!这个我不明白!”雷仁声试图通过说笑减轻疲劳。
“我听家乡的老人家说,男人的精虫是世上最金贵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时是不能随便流失的!流失一次,少活不少年呢!我一见到女人心里就直发毛,浑身直发冷,特别害怕流失,非常害怕减阳寿!”“大个子”显出一副万分恐惧的神情。
“你家是不是渔民啊?!”金大毛突然开口问道。
“是啊!”“大个子”答道,“除了打鱼之外还要种田呢!”
“干那种事情就像渔民撑船一样,很简单!竹蒿插入、提起,水滴滴嗒嗒是自然现象!”金大毛好为人师,主动开导他。
“不懂!不懂你说的话的意思!”“大个子”直摇头。
“我打一个比方来说这一件事情。你看过香客上香的过程么?”金大毛认真地问道。
“看过!在家乡土地庙见过!这个中间有什么奥妙呢?!”“大个子”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干那种事情就像香客上香一样,不复杂!香头着火,香灰入炉;浑身发软,落地成灰!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损失几滴水、几点灰,对一个渔民、香客来说是无所谓的!‘大个子’,因为你是我老乡,所以我才告诉你这些!假如是别人,那么打死我也不会说的!”说罢,金大毛走到“大个子”面前蹲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个子’,一整天你都干了些什么啊?!”雷仁声依然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旱烟。
“我在商店里瞎逛,买了一些渔具、农具!还帮烧茶水炉子的老人家挑了几担水,劈了几堆柴禾。不是白干,他管了我一顿‘下昼’!”“大个子”自豪地说道。此时他的窄窄长长、扁扁平平的又黑又瘦的小脸上充满了容光。
“唉!你是一个勤快人啊!带你出去玩你也闲不住!”雷仁声发出感慨,“你要是能开窍多好啊!哪个女人跟了你享一辈子的福啊!”
闻言,“大个子”的脸涨得通红,红中带黑。
“‘黑皮’玩了几个啊?”雷仁声兴趣正浓,便成了一个饶舌之人。
“我这点儿小钱能玩一个就不错了!毕竟是血汗钱,舍不得啊!我只玩了一个老娘们!又丑又老,只要了我150纹铜钱!”“黑皮”坦率地说道。
“我没玩!舍不得钱!我只花了50纹铜钱在一位老窑姐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一遍!”“麻子”毫无忌讳地说道,“边摸边戳,让她整个身子变成一个麻身,像我一样!”
“我花了50纹铜钱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看了一位光着身子的小窑姐半个时辰。想不到她那么俊俏的人儿也有‘疤眼’!”“疤眼”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花了50纹铜钱过一下眼瘾。我以为这世上的女人没有‘红鼻子’呢,想不到她也有——不在明处,在暗处——吓了我一大跳啊!”“红鼻子”脸上现出惊骇的表情。
“我花了50纹铜钱后,在窑子里玩了一整天。‘大茶壶’告诉我,这儿的窑姐有梅毒,玩不得!玩了她们后,会烂掉×巴的!做任何事情事先要访一访知情人,别人家前面的水塘,外人是不知道深浅的啊!”“武大郎”一副精明过人的模样。
“唉!你怎么不早说啊!完了!完了!”金大毛敢紧手捂下身,生怕它被已经侵犯的梅毒毁掉似的。“以后只有看诗华‘吃肉’份啦!你‘吃肉’,我们连‘汤’也喝不成喽!”他唉声叹气,后悔莫及。
“谁叫你要当偷腥的花猫?!假如你能洁身自好,该多好啊!我不玩,既省钱,心里又踏实。日后还招老婆喜欢。你们人拽着不走,鬼搀着乱跑,活该!”“慢性子”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幸亏我没有上你们的当!不然的话,假如我得了梅毒之后,我真的无脸见父母、家人、乡里乡亲啊!”“大个子”心有余悸,同时他感到万幸。
“已经搞了,后悔有啥用啊?!要死**朝上,不死翻过来!世上的事情哪一样没有风险啊?!前怕狼,后怕虎,那你不如永远呆在娘胎中,这样最放心、最安全!许多事情干了之后,不要多想,一切听天由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你倒楣时你想跑跑不掉,该你走运时谁也挡不住!”雷仁声心情沉着,不以为然。
闻言,大家仔细回味,人人沉默无语。
“哎呀,我的妈呀!”这时,“扬州虚子”茆不掉突然大喊大叫起来。“我要死喽!”然后,他边解裤子边向西边小溪跑去。
其他人众目睽睽,一言不发盯着他望。
“扬州虚子”茆不掉在水中尽情地“扑腾”,如同一只疯鸡、疯鹅。他裸露全身,反复冲洗。
“不说梅毒便罢,一说吓得他半死!”雷仁声觉得有趣,“怕死就不要干,干了就不要怕死!既想干,又怕死,甘蔗怎么可能两头甜呢?!真是‘扬州虚子’!真不像一个男子汉!”最后他骂道。
“扬州虚子”茆不掉洗了大半天才上岸。上来后,他还是不放心。于是他就不顾廉耻,厚着脸皮问在场的经验丰富的老哥们。
“我搞的那个窑姐一定是有梅毒的!不然,她的床上不会爬出一只大乌龟来!呜呜!呜呜!”茆不掉哭着说道。
“啊?!”闻言,大家惊讶万分。
“你和乌龟搞了起来!这个窑姐真够坏的!”“黑皮”冷笑道。那神色有几丝威严和蛮横。
“你这个‘扬州虚子’真没出息!不检查一下就乱搞!活该!”雷仁声气得脸铁青,“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老子下一次要亲自会一会她这个小×娘养的东西!”说罢,他狠狠地将烟锅中的烟灰在鞋底上磕掉。
“诗华,同年哥,我干了这事,以后怎么办啊?!”“扬州虚子”茆不掉跑到薛诗华面前求他。为了达到目的,他准备随时下跪。
“也许它是一只仙龟呢!窑姐累了,仙龟出来帮她也算义举啊!你不要多虑,和仙龟做爱也是一件极风流的事情啊!正如这山上的丫环在仙女们疲倦时为四进士效劳一样,也是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可算风流佳话啊!”薛诗华沉吟半响之后,答道。
“同年哥,这一件事情好说不好听啊!”茆不掉在薛诗华面前跪下,并准备随时磕头苦求良策。
“也许是你的幻觉!你被梅毒吓出幻觉来了!不要多想!想多了会害病的!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幻觉!”薛诗华竭力地安慰他。
“是幻觉!是幻觉!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茆不掉像一只皮球一样一蹦三尺高。他转变观念之后,重又开心起来。乐观、快活得像一个小孩子。
“窑姐的床上怎么会冒出一个乌龟来呢?!茆不掉就爱编故事吓人!这个茆不掉,就会胡扯瞎闹!吓出了老子一身的冷汗!”雷仁声眼中含笑骂道,“我买回来二壶好酒,中午请诗华喝几盅!他替我们看门也挺辛苦,得犒劳他一下!”说罢,他从地上提起二壶“即墨老酒”,向大家示意片刻。
大家走了一夜的山路极需要的是睡眠,因此,中饭大家就免了。
除了薛诗华之外,下昼前,其他的人都在睡觉。在兄弟们睡觉的时候,他去池谷那儿打鱼。打了一胡篓加一木桶的鱼虾蟹鳖。等他们纷纷醒来时,他差不多迟好了鱼、剪好了虾、刷好了蟹、杀好了鳖。他之所以这么热情,是因为他是一个极易感动之人、极讲义气之人、极不计前嫌之人。
晚餐对于这个时代像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可谓丰盛难得。不知道什么原因,薛诗华打到了半桶的石螃蟹。它们是下酒的佳肴。还有许多米虾,它们是极珍贵的补品。有一只老鳖硕大无朋,鱼网被它穿通,差一点儿让它跑掉。它还差一点儿咬住他的手指。它绝对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他若不是一个老江湖,用匕首及时地扎了它的伸缩自如、弹性十足的颈子一下,也许它今日命不该绝。至于鱼没有什么好讲的,除了黑鱼、青鱼、草鱼之外他是一概不要的。
“慢性子”是薛诗华的小老乡,他是第一个来到厨房来帮他的人。为了让荦素能够搭配起来,薛诗华和“慢性子”收拾完这些水产之后,去野外采摘马兰头、水芹、盐萎和菊花脑。当他们采了半篮的蔬菜之后,茆不掉、“大个子”、“老把式”、“黑皮”、“麻子”、“疤眼”、“红鼻子”、“武大郎”、三娃子、雷仁声等人纷纷赶来,大家一起动手,何愁菜不足、味不美啊。
为这一日晚餐作出贡献的除了雷仁声之外,还有金大毛。他献出了一瓶小磨麻油、二斤花生米、一块发黄的咸肉。这一刀发黄的咸肉从何而来,据他自已讲是从开南北货的马家偷的。为了偷到这一刀肉,他差一点儿被马家的狗咬到。
前面说过,“大个子”在县城只买了一些渔具和农具,他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老把式”只对又厚又沉又亮的棺材感兴趣,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慢性子”买了几把打竹篾的刀具,还买了一副象棋,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茆不掉买了一把芭蕉扇和几两三七、党参、黄芪,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三娃子从二个小叫花子手上买回一只陀螺、一把弹弓,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他还从饭店买了一碟五香豆,不过这些东西早被他或明或暗地吃了。
“黑皮”买了一些鱼钩、鱼线,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麻子”买了一副竹质麻将、一副竹质牌九,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疤眼”买了一只青花瓷酒壶、八只青花瓷酒盅,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红鼻子”只带回来几两女人用的****,它是他问自已光顾的窑姐要来的,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武大郎”喜欢算盘和秤,他买了一只木算盘和一杆木秤,他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
其他人各人买了各人喜欢的东西,他们也对这一日晚餐没有任何贡献。不提。
好酒好菜好心情,兄弟们开怀畅饮,随意咀嚼。
边吃边聊,随心所欲;吃无选择,言无忌讳。
茆不掉抢着说三寸金莲,金大毛则一个劲儿炫耀“白皮”。“黑皮”艳羡不已,“慢性子”唉声叹气。其他人表情各异,无非七情、六欲。
人仗酒势,难免嬉闹。那人高马大的金大毛趁着酒兴,竟然剥了三娃子的衣服,然后往他身上抹石灰粉。边抹边嚷:“这才像一个好娘们!可惜是一个小乳娘子!假如你能长一对‘桃子’的话,那么你就是绝代佳人喽!”
那算开过眼界、见过不少世面的三娃子,这一回没有选择软弱和哭泣,他沉着冷静,奋起反抗。“嗖”的一声,他用弹弓打中了金大毛的脑门。石子咯出鲜血,痛得他嗷嗷直叫。
“你这个小狗日的,竟敢阴老子?!老子骟了你!”金大毛一手捂额头,一手伸直,要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