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保长的交待
“唷唷唷!是夏保长啊!是哪一阵香风把你吹来的啊?!”雷仁声媚态十足,犹如一个向相公讨好卖乖的女人。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夏华庭来到他们跟前后雷仁声急忙用衣襟抹凳子,抹好后请他坐下。
“嗬!伙食还不错嘛!这些鱼虾是我家的吧?!”夏华庭笑着责备众人。
“偷一点儿吃吃,目的是让自已在干活时有劲儿!老板发财,伙计沾光!夏保长,假如你叫我吐我就吐,你要剖我肚瓜你就剖吧!谁叫我是一个馋×佬的呢!”雷仁声如同一条哈巴狗一般。
其他人除薛诗华之外,只有呆笑与钳口,不知如何回答他。
闻言,薛诗华极不服气,他怒目相视。他很想与夏华庭论理一番,遗憾的是他及时地改变了话题。
“我夏华庭一向快人快语,不喜欢弯弯绕、兜圈子!我开门见山地跟你雷仁声说,在这儿我只认你雷仁声说话。明天桃花庵二个尼姑来这儿拖石灰,你千万不要怠慢人家啊!理由无非二个。一是人家是出家人,可怜;二是我、我堂客和我家老太太都信佛,袒护她们,得罪不起啊!你若怠慢她们,轻则打你屁股,重则不让你烧窑!你掂量掂量,看着办吧!”夏华庭一边说话一边用湿毛巾揩汗,它是身后的一个佣人递来的。另一个佣人则替他打扇。他两旁还站着二个佣人,一个打灯笼,一个挑来一担西瓜。“你们肯做事帮我挣大钱,我待你们是不会枵薄的!天气热,给你们一担西瓜吃!你们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西瓜来的正是时候啊!不多说了,就这样讲啊!一句话:烧出的石灰要像小娘儿的脸一样又白又嫩!如果不像小娘儿的脸,那么也得像豆腐一样!哈哈哈!”夏华庭说罢,肆无忌惮地大笑。
“夏保长,借一步说话!”夏华庭走了十几步后,雷仁声鼓足勇气喊道。
“嗯?!”夏华庭掉过头来。“有什么话你就讲,别收着、掖着不肯说!”
雷仁声躬着身子、屁颠颠地跑到他面前,对他耳语一通。
“你给我弄来了烟土?!是正宗的洋货?!是窑姐小桃红给你的?!你要孝敬我?!”夏华庭可没有雷仁声那样神神叨叨,一副不想让人知道的模样。他声若宏钟,无所顾忌。
雷仁声闻言,回了好几次头儿。
“这东西提神!上下都提!”雷仁声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我才娶了四房,人家正嫌我下头不神气呢!这东西果真能上下提神?!它如果是好东西,那么我为什么不能满山遍野地种它?!”夏华庭是一个魄力过人之人。
“得觅到种子才行啊!”雷仁声心很虚、胆气弱。
“屁话!没有人的种子能生出人的娃儿?!这一件事情就交给你办!一定要把种子找到才行!收益我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怎么样啊?!”夏华庭此时低下高傲的头颅。如同俗话“人不求人一般高”说的那样。人一旦求人就会比别人矮了一截。
“不敢!不敢!我雷仁声敢要您一分钱,除非我雷仁声屙屎把胆屙掉了!”雷仁声万分谦卑,如同家奴。
“你也不要太客气!办成这一件事情,我是不会亏待你的!明天的事,千万在心啊!事关我、我堂客和我家老太太的事情,你得认真办啊!办好了,说不定她们会有赏呢!不和你舌搭了,四房在等着我呢!早一点儿睡,别误事啊!”夏华庭说罢,没回头看雷仁声一眼。今天,他穿了一身崭新的行头,上下一身黑,上缣下麻。头上的瓜皮帽也是崭新、漆黑的,与上一次见到的那一顶帽子不同。他的一根又粗又长的黑多白少的大辫子依然拖到肥肥的屁股之上。
“哪个敢误事啊!除非不想在您的地盘上混了!”雷仁声朝着远处的黑影点头哈腰,如同拜佛一般。
耳闻目睹兄弟们的带头大哥对“地头蛇”竟然如此卑躬屈膝,薛诗华生出半肚子的鄙夷和愤恨。鄙夷对准这一位灵活善变的大哥;愤恨对准那一位飞扬跋扈的“地头蛇”。
薛诗华是这样的态度,其他人则态度不明。他们随波逐流,听之任之。
酒足饭饱之后,雷仁声吩咐金大毛开西瓜给大家吃。
吃过西瓜之后,大家心照不宣,主动去石灰窑加夜班。
雷仁声为了对夏保长负责,亲自挑选纯白纯青石料。上料、封顶、烧火、排烟、出灰等各关健工序都是他相信的人把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尼姑要的石灰不多,只有二车,因此,他们只烧了一窑,并且花费时间不长就收工了。
收工后,雷仁声亲自坐在窑前看守它们,生怕小人捣蛋,让他无法做人。
第二天早上八九点的时候,二个尼姑果然出现了。也许是香火冷清,她们只雇了一个赶驴的车夫。而她们两人则亲自牵绳、挥鞭,赶另一辆骡车。
两位尼姑一老一少,均着灰布僧衣,脚穿草鞋。老的胆子大一点儿,敢打量四周的人儿;年轻的小尼姑则是一个低眉顺眼、怯生生的人儿。一看人脸就红,人家一和她说话她的脸也会红。
相互问答、出石灰、上石灰、准备辞行,一切顺利。
尼姑们要走时,“小炮子只”金大毛突然心血来潮,他胡言乱语竟然将小尼姑惹哭了。这个是雷仁声始料不及的。
尼姑们离开后,雷仁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声讯问这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金大毛,你到底对小尼姑说了一些什么话啊?!她不是‘长三’,又不是‘幺二’,更不是‘雉鸡’,你是不可以对她无礼的!得罪她就是得罪夏保长、夏保长的老婆和夏保长的妈,这个我和你说了多少遍啊?!你想作死啊?!”雷仁声急得直蹦,恨不得上前刷他二个大脑浑。
“我没说什么啊!她是刁哭!”金大毛百般抵赖。
“你还想赖啊?!你不说,我就向夏保长汇报此事,让他整治你!”雷仁声怒火满腔,气得脸铁青。
“别!别!求老哥别这样做啊!小弟错了!小弟认错!”金大毛在雷仁声面前跪下,跪下后不停地磕头。
“你天不怕、地不怕、老子天下第一的金大毛也有怕的时候啊?!讲!你对她说了些什么浑话啊?!”雷仁声依然咄咄逼人。“如果我能包涵你,我就包涵!真正包涵不了,我就将你交给夏保长处置!”
“雷大哥饶命啊!雷大哥救命啊!金大毛上有高堂、下有弟妹死不得啊!”金大毛磕头如同捣蒜一般。他痛哭流涕,深悔何必当初。
“讲吧!你这个骚狗子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我已经带你到宁县小花园玩了一整天,你还这么骚,连小尼姑也敢招惹,真是不可思议啊!”雷仁声说罢,长叹了一声。叹罢不解气,就踢了金大毛一脚。
“哥哥啊,金大毛说!金大毛说!你别着急啊!你一着急,金大毛就会死多活少啊!金大毛求求您啦!金大毛认您做干老子!”金大毛厚颜无耻地说道。
“呸!谁要你这么大的儿子啊?!我又没×过你娘,你干嘛要喊我爹啊?!讲的都是瞎话、胡话、鬼话!快讲正题吧!我等得不耐烦了!”雷仁声显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好吧!我讲!照实讲!”说罢,金大毛像一个犯人一样低下了头。
“雷大哥,我是这样对小尼姑说的:‘小师啊,我们烧出来的石灰像不像又白又嫩的小娘儿的脸一样啊?”金大毛说道。此刻他胆颤心惊,如同惊弓之鸟一样。
“我们烧出来的石灰的确像又白又嫩的小娘儿的脸一样!这话不假!你还对她说了一些什么瞎话、胡话、鬼话啊?!”雷仁声急切地催促道。他内火炽盛,忧愤交加。
“我还对她说‘我们烧出来的石灰如果不像小娘儿的脸,那么一定像又软和又晃荡的豆腐一样!’她听到这一句话后就哭了!****的扯谎!”金大毛边说边轻轻地打自已的耳光,左右开弓。
“这些话是夏保长对我们说的,我还没忘记!你当真只对她说了这些话?!没说别的?!”雷仁声的表情不再像凶神恶煞的脸色,有了一些生气。
“****的扯谎!我只对她说了这二句话,没有说别的!我哪敢瞎说啊,人家是出家人!”喜欢察颜观色的金大毛见状,绷紧的神经松驰了一些。尽管如此,但是他的心儿还是突突乱跳。
“哎!我再问你:小尼姑哭了,老尼姑是如何反应的呢?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问题!”雷仁声声色俱厉,中气十足。
“****的扯谎!金大毛要是扯谎的话,他马上变成金大狗!我对天、对日发毒誓!”金大毛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天、日。
“好了!好了!”雷仁声急忙摆了摆手,显出一脸的不耐烦。“你快说吧!站起来说!不要老是跪着!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汉子,你干嘛贪孬啊?!”雷仁声斥责道。脸上显出满脸的蔑视的神情。他的又粗又浓的眉毛上挑,眼睛瞪得像山核桃一样。
“老尼姑既没有骂我,也没有安慰小尼姑。她叽哩咕嘟,说了一通‘阿弥陀佛!’她还说‘众相皆空,善不空!’之类的话。这些话的意思我不大明白!”金大毛边说罢,反复地拍打屁股和膝盖。
“出家人的话你怎么能听懂呢?!我也听不懂!我再问你一句:为什么那个赶车的‘驴头’要对你骂骂咧咧呢?!他骂了不解气,就拿牲口出气,一个劲儿抽它。这一切我雷仁声看在眼里、记在心间,你当我雷仁声是瞎子啊!金大毛,你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啊?!假如你不老实交待,那么我马上叫兄弟们绷了你,然后将你交给夏保长发落!假如夏保长还治不了你,那么他只好请‘点天灯’相助了!你知道不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糸啊?!”雷仁声感到憋闷,脸色凶恶、扭曲、难看。
“金大毛,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就向雷老弟坦白交待吧!说出来他好帮你!”一直围观不语的“老把式”忍不住劝道。
“说吧!说吧!”成心想看他的洋相、想弄清他的龌龌的勾当的茆不掉急切地催促道。他说话前后始终显出一脸的坏笑。
“纸是包不住火的!我要是你,早就说了!”“大个子”早就想去窑里干活,他心急如焚,忧心忡忡,一脸的不耐烦。
“你是不是摸了人家?!”“慢性子”在地上画了二个裸体女人,一老一少。她们似乎是影射那二个尼姑。画中的老女人患了小乳症,而小女人的奶子却很发达。
金大毛回头看了“慢性子”和他在地上画的画一眼后,脸涨得通红。当他继续回头送目时,“慢性子”手中握着的用来画画的树枝的一头正好戳在画上的小女人的一只丰乳上。
“说吧!说吧!迟说不如早说!”“黑皮”、“麻子”、“疤眼”、“红鼻子”、“武大郎”等人先后说道。
“大毛,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是福是祸,你就听天由命吧!唉!”薛诗华说罢,长叹一声。
“咂!咂!咂!”闻言,既性高气傲,又自卑猥琐的金大毛直咂嘴。“叫我怎么说呢?我不小心——碰到——”
金大毛还没说完,三娃子如同皮球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金大毛摸了小尼姑的大奶子喽!嘿嘿嘿!”三娃子边跑边大笑。他生怕被金大毛捉住,然后遭他一顿痛打。
“三娃子,他摸奶子你看到了?!”雷仁声皱着眉头问道。
“金大毛,你是‘闷头驴子偷麸子!’羞!羞!羞!”三娃子边跑边用双手食指在两边脸颊上画线。
“三娃子,我****娘!”金大毛气急败坏,他拔腿就跑,拚命地去追三娃子。
三娃子如同一只遭遇生命危险的兔子一样,在丛林中乱蹦乱投、或出或没。
“金大毛,你中邪了!连小尼姑的奶子你也敢摸!那是小和尚摸的东西,你是万万摸不得的!你除非想死,你就摸吧!唉!”雷仁声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这年头啊,赔钱的买卖无人问,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啊!你自寻死路,自作自受!我能帮你就帮,真正帮不了你,我也没有办法啊!唉!真是活丑,发生这样的**事!走!兄弟们,干活去!干完,要金大毛自已掏钱拖二车石灰去向小尼姑赔不是!救****的金大毛的小命要紧啊!他是一念之差,才干出此等是畜牲不是人才干出的事情啊!”雷仁声想出了一个也许能够拯救金大毛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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