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劫镖
“哇!”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一只镖鹰身贯长箭在高空中滴血、挣扎、抽搐。
参天之树梢上有一只受伤的信鸽边盘旋边不停地扑打自已的翅膀,发出“扑扑扑”的声音。
看来凶手一定要斩草除根、一个不留。他们连鹰、鸽也不放过。
镖车东倒西歪,镖箱洗劫一空,镖旗遗落在地,镖师喋血在深山狭谷的世界荒野之中。
一场你死我活、充斥腥风血雨的厮杀之后,是一片沉寂的气氛。这样的气氛令人窒息。
“诗华,土匪劫镖了!”林氏嘟着小嘴轻轻地说道。
“又是土匪啊?哪一伙的?”薛诗华皱着眉头小声地问道。
“可能是‘点天灯’的人马!”林氏答道。
“又是他们?为何县尉不派兵丁来围捕啊?”薛诗华觉得不可思议。
“这儿天高皇帝远,上面不知情,又是深山狭谷,险象环生,他们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胡则胡吧!就算他们边敲锣边吆喝边放鸟铳‘到此一游’之后,又能怎样啊?”林氏显出一副极度悲观失望之情。
“但愿官府的人早一点儿到此捕匪,剿灭祸害,恢复秩序!”薛诗华心中尚有几缕的幻想与希望。
“但愿吧!”林氏有气无力地说道。
“土匪们离开了现场,我们上路吧!”薛诗华边说边扶林氏起来。
“诗华,我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回去了!”林氏态度很坚决。看来她已经拿定了主意。
“为什么啊?”薛诗华感到纳闷,便问道。
“诗华,你瞧他们这一伙‘钟生’(畜牲、禽兽)像不像‘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神、恶煞啊?”林氏和盘道出不愿回去的理由。
“像!像!实在太像了!原来如此!”薛诗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与此同时,他想到,二三日之后再送她回去吧。
于是,两人收拾行李,反复地仔细地打量一通之后,觉得万无一失,他们才折了回来。
他们回来时,烧窑的兄弟们全逃进了深山老林之中。看来,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也被他们看到了。为了防止神出鬼没、凶残无比的土匪们加害,薛诗华与林氏商量之后,决定也藏进深山老林之中。这也叫“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吧。
薛诗华与林氏日伏夜归三天之后,第四日,清大巴早,夏家庄保长夏华庭来到了窑上找到了雷仁声。
愁眉苦脸、脸色蜡黄的夏华庭向雷仁声说明来意之后,雷仁声眉头紧锁,愁肠百转,脸上豆大的汗珠“叭嗒、叭嗒”掉落地上。
“夏保长,这是不义之事,行不得啊!”雷仁声哀求道。
“不这样做,我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呢?!总不至于让我们一庄人、你们一帮人沦为遭到报应之人的牺牲品吧?!再说我们也没有害她之意啊,是她家与人家结下梁子,才造成今天这个结果啊!你们抢寡妇也不打听打听,随便乱抢,这下惹出很大的麻烦来了吧!”夏保长拉下脸很不客气地责备道。
“是啊!是啊!要怪就怪兄弟们做事不周、考虑不全啊!这下麻烦惹大了!这下麻烦可惹大了!怎么办泥?如何是好啊?”雷仁声急得抓耳挠腮。
“听老哥一句话:舍卒保车,方是上策!”夏华庭声若宏钟,语气异常坚决,眼神中透出一股狠劲。
“这样做是不是太丧德了啊?”雷仁声心里忐忑不安,脸上的笑容如同死人的怪异的表情。
“是她家人作孽,才有此报应!我们也没有害她!什么丧德不丧德?笑话!”夏华庭说罢,气得用旱烟袋金锅敲自已的一只脚上的布鞋底。他的浓眉大眼墨墨黑、冷势势,宽广的泪堂装满仇恨之情。由于激动,用力过猛,造成剩余的烟丝上的火星又飞上了浅黄色丝麻对襟短褂和同色丝麻折腰裤上,又将它们燎出几个黑点。见状,夏华庭心痛不已,他忍不住自嘲道:“哎!俗话说得不错:讨饭的,打了一辈子的狗;吃酒的,丢了一辈子的丑;抽烟的,烧了一辈子的手。你瞧我啊,不光烧手,还烧衣!这样烧法,家中有多少钱烧啊?”说罢,他装好旱烟袋之后反复拍打身上的衣服,清除废物,务必使烟熏火燎的痕迹看起来不扎眼,达到与自已的心理相容的地步。
“夏保长是远近闻名的‘肉头户’,钱多得海呢,十辈子也花不完!”
雷仁声恭维道。
“就这样讲啊!明天他们来这儿带人走!”夏华庭走了一截路后,停下来回过头说道,“人活在世上要多做好事,多栽花,少栽刺!这样的话,朋友就会多,路子就会广!”走动时,他的满脸横肉抖动不休,他的如同一口反扣的小锅一样的又圆又凸的肚子也上下晃动不已。
“就这样讲啊!”说罢,雷仁声的头“嗡”的一声大了,他浑身颤抖,汗流浃背。
夏华庭与雷仁声做交易时,薛诗华与其他的兄弟们一样蹲在远处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这时,林氏呆在薛诗华的屋内做“兜罗袋”,她要亲手做一个“兜罗袋”送给他。这一只“兜罗袋”是用绣好双凤戏牡丹图案的绢纱做的。她本来想送给他一块绣花绢纱,现在因为莫名的紧张,她改变了主意。
薛诗华以为老板夏华庭因为他们三天不上窑之事而责备他们,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来这儿的目的是替“点天灯”当说客。尽管他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但是他的精神如同不知道自已的命运的待宰的羔羊一样,紧张而安静。这一日,他在窑上发了疯似地拚命干活,以寻求心理的踏实、安慰,缓解莫名的恐惧与紧张之情。
林氏边做“兜罗袋”边对自已施虐。她做了拆,拆了做,总是对自已的作品不满意。由于心不在焉,她的手指被绣花针扎了多次。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洁白的绢纱。因此,她在制作“兜罗袋”时是需要耐心与克制的。她生怕血液的颜色影响它的美观,她总是等洗净红色的污点、凉干洁白的绢纱之后,才继续她的痴迷、执着的工作。
薛诗华和其他的兄弟们一道有时沉默寡言、有时高喊窑工的号子苦干了一夜;林氏则就着豆油灯有时失神发愣、有时黯然神伤做了一夜的“兜罗袋”。
黑夜尽管漫长,但是终于有退去的时候;膛火尽管通红、炽烈,如同天边云霞,但是终于有风卷残云的时候;鸡叫三遍,尽管它是一种与颜色毫不相干的声音,但是它却带来了白昼。据说,白昼从扶桑而来,由龙马拉着日轮,辗压天庭。白昼来临之后,新的一天中的故事便发生了。正是: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故事的开头是:大虎山土匪三老板“开口笑”带领五十几个弟兄来领人。
土匪们包围石灰窑周遭的人和物之后,雷仁声来到薛诗华面前告诉他自已已做主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薛诗华瞪着血红的眼睛气愤地责问他。
“——”雷仁声一时无语。他抬头四顾,看到四座四进士山之巅峰上均有手执武器的人影晃动之后,便舐了一下嘴唇。嘴唇润湿之后,他带着满脸的苦笑说道:“你总不至于为了一个与自已毫不相关的女人而让兄弟们去送死吧?你瞧瞧,山上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我们今天不答应他们的要求,我们能走脱一个人吗?!”
“雷仁声,我是你兄弟,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啊?!雷仁声,她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不放过她啊?!雷仁声,你也有姐妹,你的心肠为何如此歹毒啊?!”薛诗华气得脸色铁青。
“不是我雷仁声心肠歹毒,而是她不走运啊!她是一个不祥的女人啊!”雷仁声辩解道。
“假如她是一个不祥的女人,那么是谁作的孽啊?!是她自已作的孽吗?!”薛诗华恨不得冲到他面前给他两记老拳。
“你这厮话太多了!话多不如‘开口笑’!来人!施刑!”三老板“开口笑”早就不耐烦了,他挥了一下马鞭,狠狠地抽了薛诗华一下后吩咐道。
“有!”其他大小土匪一拥而上,他们将薛诗华按倒后像粽子一样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然后,将他绑在广场旁一棵高大、粗奘的通心柳上。最后他们将一根檀树木棍深深地插进他的口腔之中。
“你这厮遇到我‘开口笑’算你走大运!假如你这厮遇到我二哥或者大哥,你能活过今天吗?!少啰嗦!别废话!不然从下头再来一个棍子,让你两头开口笑!”“开口笑”一边说一边用手中的马鞭抽打薛诗华。
“总瓢把子,豆儿(姑娘)在屋里,别耽误了好事啊!”雷仁声跑前跑后,绕来绕去,一副极尽谄媚之能事、奴颜婢膝如狗的模样。
“你这个老朝奉哥倒是一个明白事理之人!嘿嘿!让我们领人吧!”“开口笑”一手提鞭一手拈着一根酸蘑。他头上戴着一个斗笠,半张脸用一截黑绸布蒙着,一双贼眼骨碌碌转个不息,眉骨上一块刀疤又大又长。他一身黑缣绸裤褂,浑身肌肉结实。他长得五大三粗,身材的模样前挺后撅、乏善可陈。他实实在在是一个粗坯,如果他不做土匪,与一般力气过人的乡下人没什么两样。
“茆不掉,你带他们去领人!”雷仁声头颈旋转,眼睛扫视到茆不掉之后就声色俱厉地说道。
“领人?领谁?”茆不掉不明白,便问道。
“林小姐娘家来人领她回去,你去带他们进屋找人吧!”雷仁声大动肝火,恨不得上前踹他一脚。
“她不是诗华的女人吗?!他们同屋、同床这么久了还不算成亲么?!”茆不掉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这厮话太多也想‘开口笑’啊?!”“开口笑”怒火满腔,他用皮鞭遥指着他。
“老朝奉爹,我去!我去!”茆不掉吓得连连后退。“啊哟喂,我的肚子痛了!疼得不得命了,我得上茅厕去!”他一头钻进草丛中,然后拉下裤子露出了白得碜人的屁股。
“******,懒牛上场尿屎多!”“开口笑”想用飞蝗石击他的屁股,转念一想,改变了主意。
“三娃子,你去叫林小姐,告诉她娘家来人了!”雷仁声突然看到了三娃子,如同吃了定心丸。
“林大姐,你娘家来人了!”三娃子听到命令后拔腿便跑,小腿弹到了屁眼沟。
“诗华!诗华!”林氏出了屋子见到树上绑着的薛诗华后不顾一切冲向他,“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她拔掉他嘴里的檀树木棍之后回过头来责问“开口笑”。
“谁叫他多管闲事的呢!”说罢,“开口笑”口衔酸蘑并且咀嚼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啊?!”林氏初步判断他们是“点天灯”的人马。
“我们是四畜山的人马,他是我们的三老板!”“开口笑”不说话,他手下的大喽罗代他回话。
“呸!‘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来这儿找你是有原因的!你两个兄弟一个弟弟杀了我们的人在逃,你得叫他们出来投案自首,或者化钱消灾!”“开口笑”吐掉口中的嚼得稀烂的酸蘑后说道。
“我的三个兄弟确实杀了你们的人,这个我不赖,可是你们也杀了我爹和我的二个姐姐、一个姐夫、一个伯伯、一个婶婶啊!还有我未婚夫家许多人!他们加起来有十几口!至于杀伤的人则更多了!你们欠我家的血债大大多于我们欠你们的血债啊!”林氏想解开绑住薛诗华的粗麻绳,被几个土匪阻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假如我们欠你家债务,那么我们还你家;假如你家欠我们债务,那么你家得还我们。我说得不错吧!林豆儿,今天你得跟我们走一趟!到我们那儿算一算彼此的往来帐目!请吧!今天,我们特地来此请你上山算帐,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前面山麓死了不了人,他们是谁想必你们不一定清楚。让我告诉你们吧,他们是玉永镖局的人!连大名鼎鼎的长眉老道张德茂的镖我们都敢抢,世上还有几个人我们惹不得啊?!上路吧,跟我们走!”“开口笑”撇了一下嘴角之后,几个健壮、肮脏的土匪一拥而上,将林氏胳膊死死地抓住。
“假如我誓死不从呢?!”林氏一副倔强的神情,眼神睥睨,目空其徒。
“假如你不从,那么这儿的人都得死!第一个死的人是他!”“开口笑”咆哮如雷,他伸出皮鞭指着薛诗华。“我要当着你的面叫他死得很难看、很痛苦!你相信不相信啊?!”
“相信!”林氏点了点头。
“还是识相点吧!走吧!不要再磨蹭了!”说罢,“开口笑”翻身上了一头健壮的黑骡。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想连累这些无辜的可怜的兄弟们!我跟你们走!”说罢,林氏踩在一个青年土匪的后背上,在他帮助之下,上了一头大黑驴的后背。
“驾!”“开口笑”挥舞皮鞭猛抽骡腹,大黑骡被抽后如箭一般射出。
“林小姐,你不要跟他们走!‘开口笑’,让我死吧!”薛诗华吐了一口鲜血之后忍痛大喊。
土匪们鱼贯而行,向山下冲去。他们络续走后,山上的同伙也纷纷撤离现场。
“林小姐,你不能跟他们走啊!”薛诗华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
“诗华哥,记住我的话!后会有期!”林氏骑在驴背上摇动身子向他频频地招手。她的一副楚楚动人的可怜的模样真的揪紧了他的心肝。
望着林氏骑在驴背上渐行渐远的身影,雷仁声的脸皱得如同一个成熟的核桃壳。茆不掉的嘴巴老是张着,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句号。金大毛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脸拉得越来越长,后来他的脸成了一个惊叹号。“老把式”的心怦怦直跳,他的身体和头脑越来越冷,后来他就像一座浮雕、一块斜戗着的庞大的石头。“大个子”则变成了一截戳在土里的枯木杆子,又黑又老。“慢性子”以泪洗面,逐渐成了一只在水中乱漂的烂西瓜。三娃子懵懂无知,他一会儿像一个乱跑乱蹦的破皮球,一会儿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坏风筝。“黑皮”更黑了,他慢慢地缩小,后来成了一个外黑内硬的煤矸石。“麻子”千疮百孔,成了一堆“麻子”。“疤眼”越变越难看,越变越大,越变越多,后来浑身上下都是大大的、碜人的疤眼。“红鼻子”的情形与“疤眼”大同小异。只不过他的原始的红鼻子拉得与象鼻子差不多长了。这就是惊诧与恐惧;谴责与内疚;嫌厌与愁苦,给各人带来的变化。身临其境的人谁也免不了、逃不掉。
“我还是一个男人吗?!”薛诗华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我保护不了一个弱女子,我还是一个昂首挺胸的男人吗?!以后让我当缩头乌龟算了!”他哭着说道。
薛诗华心如刀绞,肝肠寸断,肺腑成齑,泪如雨下。后来,他变成了无数的雨点儿。泪水自下而上,下到天上。泪水越来越多,他的核心就成了一个糟糕的小得不成样子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他的悲情苦貌深深地感动了这一方山谷的众多的神灵,他们陪他一道落泪。
大雨滂沱,山谷长啸。风生水起,飞沙走石。无边落叶萧萧而下,时令花果摧枯拉朽。
绿叶化成绿雨,雨涔涔兮、冷势势、碧碧绿。黄沙上天入地,是另一种雨点儿,它们打在树叶、枝柯、茎干之上发出“沙沙沙”之声。它们给人蜡蜡黄的印象。无数的鲜花随地乱插,像可怜的旭旭红一般的薄命的佳人。山中破庙摇晃,“捏班”(尼姑)与白兔疾走,她们生怕被白头翁、蒲公英伤了娇嫩的皮肤。她们的皮肤是雪雪白的。山谷之中青苔无数,数量与湖中水草不相上下,它们是丑石的面纱,到处是一派生生青的模样。棺材板墨墨黑,它们如同洪流之中的小舟。天空中黑漆嘛蹋一片,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洪水滔天,五颜六色。浊浪排空,天旋地转。依然被绑在大通心柳树上的薛诗华仿佛回到了家乡月亮湖上。阴雨连绵,波涛冲击圩埂。险象环生,乡民彻夜奋战在抗洪大堤上,生怕决堤倒圩,一泻千里,一扫而光。家乡成了汪洋泽国,人财难免两空。为了战胜恶蛟,人们高挂马灯,擂鼓助威,连夜苦战,生死度外。鼓声激动人心,人们自强不息。
“咚咚咚!卓照、照卓照。卓整照而卓整照。且整照而卓整照。且整照而卓整照。——”
风雨如晦,凄风苦雨,激励人心使人不屈抗争的鼓声来到了薛诗华的心间。
他不想看到堤塌圩倒的局面出现。这样的局面在他的家乡曾不至一次出现过。他之所以来到这儿烧窑,也是因为这样的残酷局面发生了。人是希望人定胜天的,可是有很多时候,悲剧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悲剧就是悲剧。洪水冲破圩堤造成的悲剧是不难想象的。这时,牲畜在水中拚命地挣扎,痛苦至极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锅盖悲歌,板鼓相和。漂橹与破板争道,你挤我杠,延缓下流。在污泥浊水之中,泥菩萨与娇艳的鲜花、绸缎一起染色,九次不定。哀鸿遍野,尸体时现。更叫人嗟呀的是激流上的帽子,星星点点,它们为了寻找主人而升降沉浮、苦求神灵。洪水汪洋恣肆,白鹭无情盘旋。鱼虾蟹鳖高呼自由,乡民愁到白头。乡民流离失所,鬼魅怡然自得。
“咚咚咚!卓照、照卓照。卓整照而卓整照。且整照而卓整照。且整照而卓整照。——”
地动山摇,风神咆哮;雷辊电霍,山烂水竭;天翻地覆,沧海桑田。为了制止它们向万类施虐,薛诗华心间的鼓声更激越了。
打到后来,风定雨息、雷隐电蔽。地上是一堆的树叶、黄沙、红花、飞絮、木板、躯体。它们一层又一层。冷势势、碧碧绿、蜡蜡黄、旭旭红、雪雪白、生生青、墨墨黑、黑漆嘛蹋,众多的色彩交错重叠。
突然,一轮太阳如炉跃上长空,天地如同膛中之物。万物熊熊燃烧,不久,薛诗华的心就被烤成一块毫无生气的大小如雨花石一般的焦炭。
薛诗华幻想自已死了,天地与时间同时也毁灭了。
当一切都灭亡时,他的一颗如焦炭一般的石心却唱起了一首歌。
“墙里小姐摘木樨,
墙外书生讨一朵。
送我一朵木樨花,
终身定在花树下。”
歌声抚慰万物,万物起死回生。心儿恢复颜色,山谷面貌还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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