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云听他误会了自己,心里有些难过,粉红的小嘴鼓得圆圆的,叹了一口气。突然间,计上心来,一双热切的眸子盯着潇庭,喜道:“我知道了!”
这四字一蹦出她的口中,潇庭、耘王和杏门圣姑都张大了眼睛注视着她。杏门圣姑心中疑惑:“她若是偷学了大陆易容术这些邪派秘法,即便她天赋异禀,也定然不能放过她。”玥云笑道:“我看过《百草巫简》里有一段,是说刺青的方法的。我们可以不用去除哥哥脸上的字,而将它改变为另一个图案,不是也一样的么?”
耘王赞赏的看着玥云,点头笑道:“如此,便开始吧。”
玥云“嘻嘻”笑着问耘王道:“那我把哥哥带进药堂去了?”见耘王点头许诺,便拉着潇庭的手将他带出了这件小竹舍。
耘王便坐在原位一边品茶一边与杏门圣姑闲聊。聊了片刻,耘王起身,面带微笑道:“七郎也在圣姑这边叨扰了许久,府内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这便告辞了。”
杏门圣姑放下手中茶杯,脸上笑容立刻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与严肃,看着耘王道:“也罢,你肩负整个寒冰雪域的治理重任,也早该回去了。而且,君主每日都要将你招进王城好几次,说不定传你入宫的命令都已经下了好几道了。”
耘王笑道:“多谢圣姑能够体谅七郎。”说罢,便大步离去。
耘王离去后不久,玥云便带着潇庭走了进来。杏门圣姑一看,见潇庭左脸眼角之处,多了一道血红的火焰,先前那个“奴”字此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脸上的污迹已被洗去,此刻一看,白白净净,没了先前那份猥亵野蛮之气。
杏门圣姑笑道:“人常说,长得好不如画的好,画的好不如穿的好。你现在要是换上一套像样点的衣服,便像个少爷了。”潇庭对她的话报以无所谓的一笑,细眼好好巡视了四周一便,奇道:“耘王走了?”
杏门圣姑笑道:“难不成还等你。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有责好好利用,没有的话,好的棋子多得是。”她直言不讳,将心里所想全都一一说了出来。潇庭听了,淡淡一笑,并不在意。他早就知道耘王和他之间不过是利益上的合伙关系而已。
潇庭转身离开,杏门圣姑只是面上带着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看着他一步步踏出这个竹舍。玥云抬头看着杏门圣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澄澈无比,道:“姥姥、、、、、、”
杏门圣姑被她这一句带点哀求的“姥姥”叫得心痒痒,又恨又爱,对着潇庭道:“潇庭,你是出不去的。”潇庭闻言,立刻驻足转身回望着着杏门圣姑问道:“难不成你要留我在这里,养我一辈子?”
杏门圣姑微微怒道:“小子这般无礼!玥云,可不是我不愿救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说着,低头看着身旁红着眼睛的玥云。杏门圣姑摇了摇头叹道:“也罢,看在你的面上,算他走运。”
潇庭不知杏门圣姑要如何对付自己,但他经历了几番生死,此刻已经将性命看得淡了一些。便好好看着她,听她道:“一旦进了冰绝悬谷,你要么现在就离开,在来的途中化为一具冰骷髅;要么便在这里等十年,过上十年修罗地狱一般的生活,命大的话,还能活下来。”
潇庭听完,口中念叨道:“十年的地狱?”他早已被杏门圣姑这骇人听闻的话惊得愣住了。他愣在当场,惊讶恐惧的目光交织成一片,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杏门圣姑。杏门圣姑还未开口,突然走进来一个粉衣侍婢,恭恭敬敬对她道:“圣姑,国君派了使者来接那个少年。”
杏门圣姑冷冷道:“这个国君,当真以为杏门连死人都能救活么。你去跟来人说,那少年还没脱离危险,我还不能让他走。”那婢女微微一愣,道:“是。我这就去回话。”说罢,转身离开。
杏门圣姑竟然敢毫不犹豫的违背国君的命令,潇庭看她的眼色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那粉衣婢女去了之后,很快又回来了。
杏门圣姑好奇道:“怎么,他不愿走,硬是要接走那个少年吗?”那婢女摇头道:“不是。使者已经送走了,但他要我转告圣姑说,等那少年醒来,便叫耘王把他送进王城。”杏门圣姑听了,欣慰的一笑,道:“国君为人虽然心狠手辣,惟独将恩情看得极重,也还不算大奸大恶之人。”见那婢女还立在一旁不走,便道:“你下去吧。”
那婢女道:“蒋公子在外面等着圣姑,说是来接冰绝悬谷新人的。”杏门圣姑在听到“新人”这二字时,将目光移到潇庭身上。潇庭还不知道那所谓的“新人”便是自己,好奇道:“你看我做什么,蒋公子关我屁事。”
杏门圣姑瞪他一眼,回目看着眼前的粉衣婢女道:“叫他自己进来接人。”那粉衣婢女看着杏门圣姑笑道:“圣姑您忘记了,蒋公子上次来时,差点就陷入摄心甘苦中,他哪还敢靠近杏门啊?”
杏门圣姑经她一提醒,才意识过来。那蒋公子一年前被摄心甘苦狠狠的折磨了一个多时辰,这段往事只怕已经深深刻录在了他的脑中。这次前来,一定是迫于无奈。此刻定是在距离杏门一里之外的莫问居等着,半步都不敢靠近这里。
杏门圣姑看着潇庭和这粉衣婢女道:“既然他不能来,苏儿,你便把这小子送去给他。”那叫苏儿的婢女笑道:“是。”便扭头对潇庭道:“小弟弟,你跟我来吧。”潇庭见她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喊自己小弟弟,顿时觉得不高兴道:“你也没比我大几岁,便占我便宜。”
苏儿柔柔一笑,也没说别的,带着潇庭出去了。
两人出了杏门那道冰墙,向着北边走了约莫一里的距离,潇庭见一座小亭子特立独行的立在众多尽然有序而建的的竹舍一旁,看来便是两人要去的莫问居了。
早有一名黑衣男子迎了上来。一见苏儿,立刻上前拉着她的双手,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盯着苏儿看个不停。苏儿的眼睛与他四目交接,雪白的俏脸立刻红了起来。扭扭捏捏要挣开那男子的手,但却被黑衣男子紧紧握住。
苏儿羞得不敢正视黑衣男子,娇怯道:“蒋公子,你别这样,有人看着呢。”蒋公子顺着苏儿目光低头看去,见一个左脸之上有一片火焰图案的小孩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和苏儿,浓眉一扭,道:“你就是潇庭?”潇庭抬眼看着他道:“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蒋公子挑动了一下那如同山脉一般厚重的浓眉,点头道:“这倒是。你这小孩,大人在做事,你就不会躲远点吗,还在这里明目张胆的看。”潇庭被他这么一说,羞得满脸通红,道:“谁叫你们也不害臊,一见面就亲热起来。”
苏儿忙将自己的手从蒋公子宽大温暖的手中抽了出来,羞涩道:“圣姑叫我把他送来给你。你好好照顾他,我走了。”说着,转身便走。蒋公子好不容易才见她一面,便这么匆匆别离,不舍道:“苏儿,多陪我一会儿吧?”
苏儿闻言,驻足转头,眼中也是不舍之色。愣愣注视他片刻之后,终究还是走了。
蒋公子看着苏儿清丽温柔的背影消失在杏门那扇自己始终不敢靠近的冰墙之中,彻底死心了。收回神思,他才见注意力转到潇庭身上,见他脸上带着一抹邪邪的笑意看着自己,心里顿时一阵发麻。
潇庭鄙视他道:“你可以把她娶回去,这样不就能在一起了。”他年纪尚小,不明白感情不是存在就能使男女双方在一起的道理。只是觉得只要大家都喜欢,很简单的也很理所当然的就能够在一起。
蒋公子重重敲了他的脑袋一下,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要是再胡言乱语的,我就打破你的脑袋,让你变成一只没有脑袋的冰骷髅。”潇庭见他一脸严肃,不敢再说话。
蒋公子将潇庭带到一排木屋前,指着潇庭正面的一间屋子道:“这里便是你的住所。今天你不用训练,但明早你就要跟他们一起到血魂冰那边接受训练。”
潇庭一听,知道自己终于要开始修习成为一名领悟者的道路了,满心的希望和热情一起涌起,郑重其事的道:“是!”他站直了身子,挺立在蒋公子面前。
蒋公子看见他一副开心的样子,心里叹了一声,眼神复杂的看着潇庭,语气顿时沧桑凄凉道:“我叫蒋飞,以后我两个见面的机会还很多。哎,十年的时间,看着一个天真而热血的少年在这里渐渐磨去所有的朴实,就像自己当年一个样。”他说着,浓眉之下的眼中闪烁着一片追忆往事痛心疾首的泪光。
潇庭迷惑而好奇的看着他,对他方才的一番言语并不理解,只是从中隐约知道自己从明日开始便要接受成为一名领悟者必须经历的残酷训练。饶是知道训练的艰辛,他还是一腔热血。
蒋飞看着他那充满斗志的细眼,更是觉得像足了当年初入冰绝悬谷的自己,往事如同浪涛般翻涌不停,一时间感慨万千。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对潇庭笑道:“但是既然别人都能活着走出这里,你这小孩连杏门都进得去,自然也不会在途中放弃的。”
潇庭听了他这一番鼓励自己的话,得意道:“那是当然,我是一定不会放弃的!”言辞之间,颇有对天起誓的男儿气概。说完,一双坚定澄澈的细眼定定看着蒋飞。